作者:匹萨娘子
“吃得完么你?”
大虎一愣,随之反应过来:“怎么待客的呢?还不给客人拿碗箸来!”
小喽啰很快拿来了碗箸放到李鹍面前。
李鹍不安分地挪了挪屁股,右手蠢蠢欲动。
“吃啊兄弟!”大虎大声道。
李鹍手刚一动,目光碰到李鹊的冷眼,又缩了回去。
“不吃……”他不情不愿道,眼睛盯着中央那盘红烧肉,“我就看看……看看……”
“不吃太可惜了,这肉香呢!”大虎夹起一块油光十足的红烧肉,放进嘴里大口咀嚼,李鹍直勾勾地看着,喉结上下滚动,就差直白地流出口水。
“你们要让定海寨吃亏,绑我们干什么?”李鹊问。
“当然是因为定海寨最近接了笔大单,要是干成这票,他们就能招兵买马,带人来干翻我们。”
“什么大单?”
“徐州知府王文中用一万两赏金悬赏你们的人头。”
“一万两就值得你们倾巢而出?”李鹊说。
“一万两白银当然不够。”二虎再次打开折扇,意味深长地笑道,“王文中出的,可是一万两黄金。”
二虎的声音之后,大堂内落针可闻。
就连见多识广的沈珠曦也呆住了。
一万两黄金?
在大燕朝便是官至一品,一年俸禄也不过一百八十两白银。王文中究竟为了什么才会给出一万两黄金的天价悬赏他们的项上人头?
他们出发前没有刨他王氏祖坟吧?
“你们还不知道?”二虎环视三人表情,露出惊讶神色。
“……知道什么?”李鹊问。
“你那好大哥,卷了王文中嫡女的嫁妆,留下一篇檄文跑了。”
第149章
彭城县人流最大的东门菜市口在最热闹的时候, 就连石墩上也见缝插针地摆着摊位,如今正是早市开门的时候,东门菜市口却不复往日繁华。
一个头戴斗笠的年轻男子刚一靠近菜市口的牌楼, 两个身穿役服的男人就握着刀出现在他面前, 一脸不耐烦地驱赶道:“东门菜市口封了, 要买菜去别的地方。”
“两位兄弟,闭市前我有一物落在店中, 能不能请你通融通融?”
“不行!我们是奉了知府大人的命令在办事。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通融。你快走吧,别在附近逗留!”
其中一个衙役还上手推搡, 不客气地驱赶,看似丝毫没有回旋余地。
燕回从袖中掏出两枚银锭,分别悄悄塞到两人手中。
“这东西对我真的很重要, 我进去看一看, 不管找没找到都会马上出来, 绝不会让两位兄弟难做的——请二位看在我大老远赶来的份上,帮一帮忙吧?”
两个衙役摸着手中沉甸甸的银锭,互相看了一眼。
其中一人道:“……你就是来看一看?”
“是,我只看一看。”燕回说,“若两位实在不方便,帮我找个方便眺望的地方也是可以的,我那东西, 说不准就落在了哪条小路上。”
两个衙役收下银锭,转身往牌楼后的酒楼走去。
“……跟我来,动作快点。”
一名衙役在酒楼门口停了下来, 燕回跟着另一人的脚步步入空无一人的酒楼。
他被带上了空旷的二楼,衙役踢开一扇紧闭的厢房,说:“最多一炷香时间。”
“多谢兄弟。”燕回朝他抱一抱拳。
衙役离开后, 燕回步入大开的厢房,推开了临街的格栅窗户。
“狗知府”三个鲜红的大字,张牙舞爪地铺陈在宽阔的菜市口主街道上。其中知府二字已经被工匠掘了大半,只有一个“狗”字,还勉强算是保留完整。
叮叮当当的敲击声从菜市口四面八方传出,鲜红的大字写满每一个四通八达的路口,组成一篇义愤填膺的檄文。
歪歪扭扭,甚至不乏象形文字的檄文通篇可用第一段来总结:
“狗知府逼我休妻另娶,做你娘的梦!好男不二娶,你王家的嫁妆我收下了,人还给你,今日之耻,鸭某来日百倍奉还!”
落款是“李”字,再加上一个既像过于简陋的凤,又像过于浮夸的鸭,扑腾着翅膀看不出正形的图案。
燕回将分散在菜市口各个街道口的红字收入眼中后,转身离开了酒楼。
对两个守在楼下的衙役抱拳致谢后,燕回独自一人来到城西,在一家开在巷道口的馄饨铺坐了下来。
“一碗肉馄饨。”燕回说。
“好勒。”
年轻的老板应声之后,手脚麻利地很快端上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
“掌柜的,我有一个不情之请。”燕回推出一个银锭,笑道,“我这人有个怪癖,喜欢听声下饭,老板见多识广,能否坐下陪我聊聊?”
此时已过了用餐时间,铺子里只有燕回一个客人。老板看着桌上的银锭直了眼,身子不知不觉就坐了下来。
“客官你说,你想聊什么?”老板一边讨好地笑着,一边小心翼翼地将银锭收进了袖口。
燕回不急着用饭,拿起木勺拨了拨汤面上薄薄的油光。
“你在这条街卖了多久的馄饨了?”
“小的在这里卖了两年,但我爹在同个位置卖了三十四年——我们这是家传的馄饨铺,我爷爷,太爷爷都在这里卖馄饨。”
“那你可知,住在这巷子里一对年轻夫妇?”
老板脸色一变,眼神飞快往四周瞥了一眼。
“客官问的是哪对年轻夫妇?住在这里的年轻夫妇可多了——”
“自然是气倒了你们知府大人的那一对。”
“这……”老板一脸为难。
燕回伸出手,掌心躺着又一个银锭。
老板飞快地拿了过去,藏进了好似无底洞般的袖口里。
“知道,当然知道——”老板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道,“那男的叫李鹜,救了知府的女儿后飞黄腾达,成了六品武官。女的,姓沈,叫什么我不知,在我这儿买过几次馄饨。”
“和我说说她。”
“这李鹜啊,他——”
“我问的是姓沈的女子。”
老板一拍后脑勺,说:“她啊——她,看上去十六七岁吧,不知道什么出身,看上去比许多小姐还有气派,也不知道李百户那样的粗人,怎么娶到这样的女子。有小道消息说,她是皇城宫变时逃出来的宫女——你不会是来捉她回宫的吧?”
燕回笑道:“宫变后逃出宫的宫人千千万,若捉的是宫人,得捉到何年何月去?”
老板没有察觉他的文字机锋,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这李娘子是个好人,街坊邻居都喜欢她,那李百户,也对她千依百顺,怕她一人在家寂寞,还专门请了个年纪比李娘子小不了多少的姑娘照顾她。”
“这姑娘是谁?”
“是张杀鱼的大女儿娣娘,你要是开市时到这条街上来,就能看见她帮忙家里生意。这姑娘手脚麻利,人又开朗,之前李家人还在的时候,李百户就把她请到家里洗衣做饭,照顾李娘子——说来也奇怪,这李娘子,好像对家务一窍不通,难不成宫里的宫女也有人专门照顾?”
燕回避而不答,继续问道:“还有别的什么事吗?”
“别的……别的好像就没什么了。哦,对了!去年王媒婆还说,这李娘子要是未婚,来找她说媒的人一定能踏破门槛。”
老板绞尽脑汁说出的都是些没什么用的东西。
燕回问:“在你看来,他们夫妻的感情如何?”
“什么如何?”老板一头雾水,“挺好的啊,从没见过两人红脸。”
“有没有可能,他们是假夫妻?”
“什么意思?”老板张大嘴。
“你觉得,李娘子对李鹜如何?当真是妻子对丈夫的态度吗?”
“那还能有假?”老板毫不犹豫道,“以前,没出事的时候,谁看了都会说他们是恩爱夫妻,更别提——”
他顿了顿,警觉的眼神扫向四周,确认无人偷听他们谈话后,小声道:
“更别提,李鹜现在为了他娘子,连官都不做了。世上有几人能为女人做到如此?他要是单跑了就算了,还卷走了知府给女儿备下的嫁妆——”
“嫁妆以抬计数,这么多东西,他是怎么不惊动他人卷走的?”
“他动动嘴皮子就行了,真正带走变卖的另有其人。”
老板说起了兴致,像说书那样故意停了停,等到燕回脸上露出疑惑,才继续道:
“我也是听人说的,这李鹜平日就和三教九流打交道,他和一个黑市商人商量好低价折出,等到大婚那夜,他就在前头和宾客虚与委蛇,黑市商人自己带了一批人,在后头偷刚搬进来的嫁妆。还是听来的——听说李鹜进洞房后,新娘子等了好一会也没听见个动静,睁眼一看,李鹜早已逃之夭夭!知府派人来一看,好家伙,衣柜里面一个大洞,另一头直通院外!”
老板说得一脸兴奋,好像大婚之夜卷款潜逃的不是李鹜,而是他自己一样。
他也意识到自己的兴奋,干咳一声,稳下表情,继续说道:
“还穿着嫁衣的王小姐当即要跳井自尽,被人拦下来后哭晕过去,但是没人顾得上她——因为菜市口的挑衅书被人发现,大半个彭城县的人都跑去看热闹了!”
“现在大家都知道知府以势压人,逼百户休妻另娶的事了,王家成为徐州笑柄,我们知府气得一夜中风,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
“也不知道那李鹜是用什么东西调出来的颜料,怎么洗也洗不掉,只能连石头一起撬掉——你去菜市口看过没?我听一个做工匠的亲戚说,大半个菜市口都变得坑坑洼洼,就是因为李鹜那封挑衅书!府衙给他们这些工匠下了死命令,一定要在十日内把那些有字的石头给全部挖掉!”
“王家小姐失了清誉,嫁妆被一卷而空,主事的知府老爷又被气得中了风,人们常说强扭的瓜不甜,王家这门婚事何止不甜啊,简直就是让他们王家人苦青了脸!”老板感叹道,“这事儿闹这么大,也不知最后会如何收场。当初李鹜成为知府老爷座上宾的时候,谁能想到今日结局呢?”
“你看看,所谓的‘李夫人’,可是这人?”
燕回从怀中掏出一幅正四尺的画卷展开,怀抱长毛猫的少女跃然纸上。
老板眯眼一瞧,果断道:“是她!就是她!”
“你可看仔细了?”燕回蹙眉。
“当然看仔细了,小的还没到老眼昏花的年纪。”老板又看了一眼,肯定道,“你去问问娣娘,她肯定也告诉你,这就是如假包换的李夫人。”
“你可知这李夫人去了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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