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匹萨娘子
没有人!
积满灰尘的窗框上只剩双手攀附后留下的十个指印!
不好!
小猢心中警铃大作,后退想闪,却已经来不及了。
她后颈一痛,眼前彻底黑了下去。
李鹜往旁一闪,躲开了朝他倒来的小猢。
“老子从另一边爬进来了,没想到吧?”李鹜得意洋洋地把灰扑扑的双手往小猢干净整洁的锦衣上擦了擦。
“雀儿——”
“什么?”
“人走财运的时候,真是挡都挡不住啊。”李鹜感叹道。
……
山寨大门前,人头攒动。
迎亲的队伍或蹲或站,看着寨子里的另一拨青壮在门前列队,整装待发。
大虎看着小喽啰清点好一万两银子,在他面前扣上了箱盖。
他故意准备沉重的银锭,就是为了摸到同行老巢,将其一网打尽。顺便,也能送他那个多事的弟弟归天。
但他忘了,既然是同行,就不会留给他这样的机会。
未时已到,大虎还在等着交易的指令,一只扑扇着翅膀的灰鸽子忽然从寨外飞来,落在了装满白银的木箱上。
“少当家!你看它的脚!”有眼尖的小喽啰叫道。
“捉住它!”
大虎一声令下,几个小喽啰上前捉鸽。
灰鸽子一动不动站在箱子上,任人将它捉了起来——看来,这是一只专门的信鸽。
小喽啰将信鸽讨好地送到大虎面前,大虎从它脚下取下信筒,抽出了其中的纸条。
他展开小小的纸条,只一眼,便被气得眼前发晕——
“把银票放进信筒,让鸽子带回,你担心的事情自然会迎刃而解。”
大虎一把捏皱了来信。
“少当家……”小喽啰不敢擅自做主,小心觑着他的脸色。
“换银票来!”大虎咬牙道。
立即就有人跑去账房。
不一会,在全国白家银号同行的一万两银票来了。
灰扑扑的鸽子绑上万两银票后,立即身价大增。周遭的小喽啰们都眼巴巴地看着它脚上的信筒,恨不得这信筒下一刻就能长了脚自动跑进手里。
众目睽睽下,大虎松开手,灰鸽子立即扑扇翅膀飞了出去。
“跟上!”他大声道。
两个小喽啰立即骑着早已准备妥当的快马追了出去。
追踪信鸽的成功率不大,可是做总比不做的好。
如果让他知道是谁在背后吸他的血——他定要亲手将此厮碎尸万段!
“少、少当家……”一个小喽啰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手里举着一块染着血迹的锦布,“不好了……”
这似曾相识的画面让大虎太阳穴一阵一阵地跳。
“慌什么慌!发生什么事了?!”他怒声道。
“又、又有布条来了……”
小喽啰面白如纸,不敢看大虎脸色,低着头战战兢兢交出布条。
大虎很想扭头就走,奈何身边都是看着他的眼珠子,他只能硬着头皮接过这如重千钧的纸条。
大虎不情不愿地往上一看,浑身气血直冲脑门,眼前当即就冒出阵阵金星。
“王八蛋,欺人太甚——”
一声怒吼响彻平山寨,惊飞寨门边的一树麻雀。
大虎一个踉跄,手中的布条落到地上。有人急忙上前搀扶,也有人仗着上过几天私塾,大着胆子往地上的布条看去。
只见上面写着一首七言律诗:
《致富经其二》
“大虎情义人人夸,如假包换活菩萨。”
“赎了二虎赎小虎,端水是个大行家。”
“满二省一大削价,两万只要一万八。”
“你若让我不开心,两个弟弟齐回家。”
第158章
吉时已到。迎亲的队伍却迟迟没有出发。
牛旺被五花大绑带到聚贤厅, 小喽啰从身后用力一推:“跪下!”
牛旺像座铁山似的,稳稳站在原地。
小喽啰恼羞成怒,一棍子敲在牛旺膝盖窝上, 牛旺终于单膝跪下。
面色铁青的大虎从椅子上起身,迈着如雷的步伐走他到面前, 一把揪起他的衣领。
“说——二虎小虎人在哪里?”大虎用牙缝挤出的声音问。
“洒家怎么知道?”牛旺皱着眉道,“你们强迫洒家上山救你爹, 现在又要叫洒家救你弟, 你们到底想咋个?真当洒家是不得还手的泥和尚吗?”
“你会不知道?”大虎一脸怒色,“自打你进了山寨,什么怪事都发生了!先是二虎失踪,又是小虎失踪,不是你——还能有谁?!”
“你要是不姓胡, 也可能是姓别的,不一定就是姓隔壁邻居的姓啊!”
“老子本来就不姓胡!”大虎怒吼道。
“你姓啥和洒家有什么关系?”牛旺一脸诧异。
大虎想把他的秃头给一把捏碎。
“来人!”大虎怒声道, “再点四百人手,拿上家伙,去迎亲的地方把人拿下——我倒要看看, 这大费周章娶进门的到底是狗是鸭!”
喽啰头目领命,连忙匆匆出门清点人手去了。
“你不是好人!”牛旺怒气冲冲道,“是你求爹爹告奶奶, 洒家才大发善心改你胡家八字的!你现在竟然翻脸不认人!”
“土匪哪来的好人?你要是再执迷不悟,就别怪我让你见识平山寨地牢是什么模样!”
牛旺脖子一梗, 道:“要杀要剐随你便, 洒家有有珠居士保佑!”
“不管是有珠居士还是无珠居士,天王老子来了都救不了你!”大虎恶狠狠地唾了一口,“带去地牢, 想尽办法也要撬开他的嘴!”
几个小喽啰立即上前拉起牛旺,粗暴地推搡着他往外走。
牛旺被带到远离山寨主院的北边,来到了一扇有着两个小喽啰看守的铁门前。
“进去!”
牛旺从身后受了一脚,不得不低头走进阴森潮湿的地牢。
污水发臭的气味和淡淡的血腥气无处不在,地牢里视线昏暗,狭窄的牢房大多空着,只有零星几间牢房里躺着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的人。
他们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像早已冷透的尸体,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着他们的生命仍在继续。
牛旺走过其中一间关着人的牢房时,慢慢停下了脚步。
“走啊!快走!想挨鞭子了吗?!”身后的小喽啰厉声催促道。
牛旺陡然转身,紧紧捆在一起的双手猛地朝小喽啰头上抡去!
一击重锤,小喽啰翻着眼白倒下,在他身后的另一个小喽啰又惊又俱,声音都变了调:“你想干什么?!”
话音未落,身旁的铁门突然敞开。
一双手分别按上小喽啰的下巴和头顶,清脆的一声咔嚓,他瞪着睁得大大的眼睛,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刚刚杀了一个人的李鹊面无波澜地站在小喽啰原本站的地方。
“我师父呢?”牛旺道。
“大哥让我带你先走。”
李鹊脱下身上破烂的衣服,从靴子里掏出一把匕首,迅速割开了捆绑牛旺的麻绳。
“等等!我和他的事情还没谈妥呢!”牛旺说。
“这是约定的金子。”
一锭明晃晃的金子从李鹊手中抛出,牛旺下意识地接住了。
沉甸甸的金子握在手里,牛旺却没马上收到怀里。
“你给多了,我们先前说好的价钱是——”
“是大哥给你的。”李鹊打断他的话,“大哥说,你们要是想返乡,这钱就是你们的盘缠,大哥还说——”
李鹊郑重地看着牛旺道:“你们要是看得起他,愿意跟着他一起出人头地,这钱就是他补给你们的去年的军饷。从今往后,你们就跟着他混。”
见识过辽军的凶残和燕军的腐败后,李鹜就像乱世中的一股泥石流,冲刷了牛旺对未来的消极看法。
十六节度使出身名门,身边的得力干将都有各式各样的深厚背景,而他和他的兄弟们,大多都是后背朝天,大字不识的农民,即便他带着四百弟兄投奔也不会得到重用,更大的可能是作为炮灰,被推上前线送死。
仓皇出逃的天潢贵胄更不必说,底层百姓的死活从来不在他们眼里。
他们如今自顾不暇,别说保护自己的百姓,不反过来剥削他们便是良心尚存。
李鹜出身草根,能力出众,野心勃勃,却又重情重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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