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国后我嫁给了泥腿子 第20章

作者:匹萨娘子 标签: 天作之和 欢喜冤家 情有独钟 古代言情

  此前还如死尸一般动也不动的人影,忽然如同鲤鱼打挺那样,灵敏地蹦了起来。李雕儿急急忙忙向着门口走来,嘴里还反复追问道:“真的吗?真的没有骗我?大哥真的做下水吃?”

  李雀儿说:“你搬了不就知道了?”

  李雕儿不疑有他,走到牛车前,眼神上下打量车上的货物,似乎在考虑从哪儿下手比较好。

  沈珠曦看不过去,刚想问他需不需要别人帮助,就见李雕儿双手环抱住车上的四块厚木料,气沉丹田,一声中气十足的低喝,一口气将七八块木料整个抱了起来!

  李雕儿面色通红,额头涨起一根根蚯蚓似的青筋,手背上也是筋脉毕现,他微微蹲下身子,再喝一声,沉重的木料继续上移,被他扛在了肩上的位置。

  李雕儿保持着下蹲的姿势,把腰弯了下来,像是预备驼上什么。

  李雀儿说:“哥哥们帮帮忙,把沙袋放到他背上去。”

  眼前这一幕实在超出沈珠曦的认知,她怕这小山般的重量压垮李雕儿,也顾不上什么礼不礼节了,说:“不行!这样会压断他的骨头!”

  四个刚准备动手的男人停下了,李雀儿直接看向李雕儿:“二哥,你说呢?”

  “快点加。”李雕儿嘟囔道:“我要早点吃下水。”

  李雀儿看向牛车旁的四个男人:“搬吧。”

  四个男人很快动手,一袋接一袋的麻袋往李雕儿背上加去,每加一袋,他穿着黑色布鞋的大脚就会往下陷入一点。尽管如此,他还是不断喊着:“再加一袋。”

  等到背上除了四块厚木料,还有三袋扑簌簌往下落灰的麻袋后,李雕儿还在说:“再加一袋。”

  李雀儿说:“加不了啦,再加袋子就放不稳了。”

  李雕儿这才作罢,驮着沈珠曦已经无法想象有多重的货物,一步一步,脚步如雷,稳稳地穿过木门往后院走去。

  沈珠曦看得呆住了,不敢相信世上还有这样的蛮力。

  “他怎么能……”

  不知不觉,她已经将自己的疑问出口,李雀儿对她的反应见怪不怪,说:“天生的,他以前的愿望是考取武状元。”

  这话让沈珠曦更为吃惊,她露出讶异的神色,还未说话李雀儿便已经答道。

  “他不是先天就傻。”

  说完这句,李雀儿就闭上了口,显然不欲多言。

  沈珠曦见状,默默吞回疑问,不再追问更多。

  李鹜三兄弟,似乎每个都不简单。

  李雕儿来回三次,才将牛车上的货物搬了个干净,四个男人带着牛车告辞,李雀儿笑眯眯地相送,口中一口一个“哥哥”,哄得对方颇为高兴,让其缺什么就再说一声。

  四人离开后,沈珠曦跟着李雀儿一起回了院子。李雀儿说:“沈妹妹,这几日白天我和二哥都要在这里叨扰了,后边砌房或许吵闹,要是吵到沈妹妹读书,还请多多包涵。”

  沈珠曦脸红道:“我哪有书可读,你们自便即可,不必顾我。”

  “不顾不行,”李雀儿玩笑道:“扰了沈妹妹,大哥可不会放过我。”

  沈珠曦刚要说话,两手沾着泥土的李鹜从后院走出,他神色不快地看了眼站在沈珠曦面前的李雀儿,说:

  “二弟都开始抹墙了,你还杵着干什么?”

  “这就来了。”李雀儿朝沈珠曦笑了笑,走向后院。

  李鹜走到沈珠曦面前,看了眼桂花树下已经写了一半的千字文,说:“今天我不习字了,要是抓紧时间,今晚就能把屋子给砌起来。”

  沈珠曦巴不得他尽快建好便所和浴室,体贴道:“你忙去吧,左右就是一盏茶的工夫,明日我再写一遍也是一样的。”

  “他刚刚说什么了?”李鹜忽然问。

  沈珠曦一愣。

  “李雀儿——”李鹜眼中露出不悦:“他和你说什么了?你羞羞答答地做什么?”

  沈珠曦瞪大眼睛:“我没有羞羞答答!”

  “没有最好。”李鹜警告地看她一眼:“别和其他男人眉来眼去。”

  沈珠曦:“……”

  她什么时候和别人眉来眼去了?

  此人一定是得了每日都在放屁的怪病,嘴里一日不放,心里就一刻不舒坦。

  沈珠曦懒得和他一般计较,转身回了卧室睡回笼觉。

  躺在床上的时候,她还听到李鹜和李雀儿的对话隐隐约约从卧室的窗外传来:

  “……老子用不着你帮忙。”

  “大哥,你踢轻点!我一会儿还要干活呢!”

  迷迷糊糊的,沈珠曦便睡着了。

  晌午的时候,李鹜来叫她用午食,沈珠曦恍惚又回到了宫中一日三餐都有人服侍的时候,她下意识地伸出手,等着玉沙搀扶。

  面前半晌都没动静,她睁开半梦半醒的眼,看见床前的李鹜露着一言难尽的表情。

  “公主,梦醒了。”他说:“出来吃馒头吧。”

第18章

  馒头这东西,偶尔吃一口还行,当主食下肚,沈珠曦多吃两口就咽不下去了。

  反观李氏三兄弟,人手一个涂了腐乳的馒头,李雕儿拿了两个,左右手开弓,大口大口吃得正欢。

  “你吃吧。”沈珠曦把少了一个缺口的馒头递给李鹜,他没接馒头,看她一眼:“吃这么少?”

  “我的食量本就不大。”沈珠曦敷衍道。

  吃过馒头,三兄弟继续回到后院工作,李雀儿蹲在墙边,一边往泥木混搭的墙体上抹泥,一边问:“大哥,沈妹妹吃这么少,不会是吃不惯馒头吧?”

  李鹜沉默片刻,说:“她一向吃得少,什么都吃不惯。”

  李雀儿说:“沈妹妹是从宫里出来的,也算情有可原。大哥要对她好些,才能笼络住沈妹妹的心。”

  “我还要怎么对她好?”李鹜横眉道。

  李雀儿把一坨烂泥甩在墙上,接着用瓦片给刮平了,叹息道:“大哥就是这样,不懂女人心思。”

  “麻烦,麻烦。”一旁干得大汗淋漓的李雕儿说:“女人麻烦。”

  李雀儿白他一眼,说:“又不是你娶媳妇,麻烦不到你身上。”

  李鹜打开一旁的几个麻布口袋,露出里面一叠一叠整齐的瓦片来,李雀儿见了吃了一惊:“大哥,你要用瓦片来做屋顶?”

  乡下人间,穷的人都是用茅草来搭屋顶。

  不要钱的茅草郊外大把,最面上的一层腐朽了,扔掉再搭就是,不怎么费事,又能省下一笔不小的瓦钱。

  就连堂屋的屋顶也有大把人用的茅草,更不用说排污的茅厕,李鹜此举,确实出人意料——

  看看镇上就知道了,除了县老爷的府里,鱼头镇谁家是用瓦片来作茅厕屋顶的?

  “一次到位,免得她见了老子又叽叽呱呱。”

  李鹜拧着眉头骂骂咧咧,一副不得已而为之的样子:

  李雀儿抿嘴笑,没有戳穿他蹩脚的掩饰。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手里的事情不停,不一会,一间新的毛坯屋就初现端倪。

  李鹜看了眼已经开始毒辣的日头,起身说道:“都休息一下,太阳下去了再继续。”

  李雀儿放下了手中的活计,李雕儿却还在蛮干,李鹜叫他休息一会,他傻乎乎地笑道:“弟弟不累,大哥休息。”

  李鹜看了眼李雀儿:“你看着他点儿。”

  “大哥放心吧。”李雀儿笑道。

  李鹜这才往前院走去,刚走了没几步,他就犹豫停了下来。他想了想,转身走到茅坑对面的小水缸里,舀水清洁了脏兮兮的双手,连污泥挤入的指甲缝也没放过,直把两只手洗到看不见一点脏污,他才甩干了手上的水迹,往前院走去。

  那呆瓜没在院子里,李鹜走进堂屋也没看见她的踪影,他站在竹帘前,往里说道:“沈珠曦?”

  门帘里一点声音都没有,他撩开门帘一看,里面空荡荡的,哪儿还有人影?

  李鹜的太阳穴突突地跳了起来——这疯婆娘又跑了?

  他无名火起,脸色难看地往堂屋外走,把刚跨进堂屋的人吓了一跳。

  李鹜看着她:“你去哪儿了,怎么都不说一声?”

  “我就在家门口,还要和谁说一声?”沈珠曦惊讶道。

  家门口三个字极大地抚慰了李鹜的不快,他的眉头舒展开来,目光也落到了她手里端的泥碟上。

  “这是什么?”

  “家里连个花瓶都没有,以后想插花都没有地方。我找了半天,就这个泥碟还能一用。”沈珠曦说着,走到方桌前,把盛满小白花的湿润泥碟放到了中央。“门口的白花落了一地,就这么烂在泥里也太可惜了,不如捡干净的收集起来做个点缀。”

  “……没有是因为以前用不着。”李鹜说:“你想要就买呗。”

  沈珠曦高兴道:“不知道这镇子上有没有定窑的瓷器,定窑的白瓷最为好看。”

  李鹜不知道什么是定窑,但这不妨碍他听懂她想要的一定又是鱼头县没有的东西。

  “去镇上逛逛不就知道了。”他说。

  沈珠曦眼神先是一亮,接着又黯了下去。

  “可是……”

  李鹜知道她在担忧什么,说:“我在家我陪你,我不在家李雕儿陪你。”

  “那就好!”

  这呆瓜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明亮起来,毫无防备地抬头朝他笑了,一双娇滴滴的杏眼波光潋滟。

  “你在想什么?”沈珠曦问。

  李鹜回过神来,她眨巴着一双无辜而明亮的大眼睛望着他,乌黑的睫毛又密又翘,扇得人心里发慌。

  李鹜没话找话道:“你涂了胭脂吗?”

  沈珠曦一愣:“没有啊?”

  “那你的脸颊为什么是粉的?”

  “……有吗?”沈珠曦摸上了自己的脸,一脸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