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国后我嫁给了泥腿子 第228章

作者:匹萨娘子 标签: 天作之和 欢喜冤家 情有独钟 古代言情

  白戎灵气得一脚给他踢了过去。

  石头一样的馊馒头滚到两个牢房之间的木栏杆上,停了下来。叫花子伸出脏兮兮的手掏了过去,连上面的枯草也不拿下,就这么直接啃了起来。

  “不吃才要死呢。”叫花子说,“小兄弟,我可是好心才说一句,这个地方,你和他们来硬的是没用的。何苦给自己找罪受呢?”

  白戎灵看得面露厌恶,移开目光,再次拍打起牢房栏杆。

  “来人啊!来人啊!你们不要命了,你们竟敢关知府的表舅哥——”

  “吵什么吵!”

  一个手拿木棍的狱卒走了过来,木棍在白戎灵的门上砰砰敲了几下,白戎灵立马跳开,贴上了凹凸不平的监狱墙壁。

  “吵什么吵!再吵信不信我进来收拾你!”狱卒没好气地说,“现在知府大人忙着呢,没空见你!”

  “其他人呢?那个打晕本公子两次,脸上有疤的那个!”白戎灵大叫道。

  “鹊爷也忙着,哪有空见你。现在是非常时期,所有人都忙着,你就在这里安心呆着吧。大人们要见你的时候,自然会来提你。”

  “安心呆着?我怎么能安心呆着?”白戎灵气愤大叫,“本公子的时间贵着呢,你知不知道本公子失联一天,能损失多少银子?!”

  狱卒紧皱眉头。

  隔壁的叫花子用口水咽下干得像石灰的馒头屑,随口道:

  “大人,他疯了,别和他浪费时间。我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啊?”

  “……都老实着点。”狱卒不耐烦地用木棍敲了敲栏杆,“商州出事了,我们大人已经赶往商州去了。他临走前交代,谁在城中捣乱惹事,严惩不贷,像你们这种本来就有罪的,我便是直接打杀了也没人能够说我什么。”

  “本公子有什么罪?!”

  白戎灵哀嚎起来:

  “难道富有也是一种罪吗?”

  叫花子一般啃着馒头,一边同情地看着他:“你这么富有,为什么穿得比我还破?”

  “还不是那姓李的!他们三兄弟——都是强盗!无耻至极!无耻至极!”

  带着一身金银珠宝来襄州,然后被扒得干干净净,套上一件破袍子扔进牢房,连屁股蛋子都在漏风的白戎灵气得都快起翻白眼。

  叫花子同情地看着他:

  年纪轻轻,怎么就疯了呢?

第198章

  “大人!往这边走!”

  满身鲜血的将士骑在马上冲出丛林, 神色焦灼地说道。

  六匹快马立即跟上他的马,快马加鞭冲入茂密的丛林。

  许攸骑乘的大红马被亲兵们护在中间,他们几经厮杀, 突破了几次倒戈相向的镇川军的封锁, 好不容易逃到这里,两百余名亲兵只剩下身边这七人。

  许攸同样不容乐观。

  上一次突围时,他被一箭射中腹部,射箭的是个大力士,箭矢直接穿透了皮革, 深深刺中他的腹侧。

  他把箭身折断, 带着身体里的箭镞又逃了一天。

  援军依然遥遥无期。

  他已经撑不住了。

  扑通一声,许攸从大红马上摔落。数声惊马的嘶鸣响起,几只马蹄险之又险地从他身上飞过。

  许攸黯淡的瞳孔里闪过马蹄的黑光。

  亲兵们陆续翻身下马,慌张地朝他扑来。

  “大人!”

  许攸侧着的身体被亲兵小心放平, 鲜血从他的革甲下浸了出来, 浸润了身下干燥的土地。

  “你们走吧……”许攸说。

  “不!大人,我们要一起走!”

  异口同声的拒绝响了起来, 有将士想要扶起他,但是他的身体刚一动弹, 就有大股温热的鲜血从革甲下涌出。

  不知是谁发出了低低的啜泣。

  绝望在空气里传递。

  “别管我了……你们走吧……”许攸虚弱开口,涣散的目光在几个熟悉的面孔上一一扫过,“我只能到这里了……”

  “大人如果要留下, 我们就一起留下!林地一定程度可以掩藏我们的踪迹, 应该多少能拖一段时间——”承担着斥候职责的将士颤抖着说, “大人挺过许许多多次硬仗,这次定然也是一样的,大人曾经和我们说过, 越是困难关头,越不可泄气——”

  “是啊!大人一定要坚持住,我们兄弟们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一定会让大人突围的!”

  “大人一定要坚持住,我们一定能出去的!”

  “小六已经突围出去了,我们只要再坚持一段时间,一定能等到援军!”

  亲兵们七嘴八舌地说着,目的只有一个,好像只要鼓励起许攸的求生意志,就能遏制他流失鲜血的速度。

  他们知道这只是不切实际的奢望,可是除了如此,他们毫无办法,去挽留许攸快速流逝的生机。

  啜泣声渐渐变成了抽泣声,流泪的亲兵越来越多。一张张被尘土和干涸血迹布满的脸庞上冲下泪水。

  “男儿流血不流泪……我教你们的……都忘了吗?”许攸虚弱道,“我出身寒门,拼了一条命才好不容易走到这里……原以为……终于有机会为天下做些实事……没有想到……我怜苍生,苍生却不怜我……事已至此,都是天意……”

  许攸费力地扬起嘴角,露出一个惨淡的微笑:

  “好在……商江堰赶在雨季之前重建成功,四州百姓……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大人……”

  察觉到他在交代后事,许攸的亲兵都不由自主痛哭起来。

  许攸伸出血淋漓的手,从革甲下掏出一枚令牌交给年纪最小的亲兵,他紧紧握着他的手,也握着那枚令牌,目光紧紧地盯着亲兵,一字一顿道:

  “镇川六州知府,唯有一个李主宗可堪大用……此人既有武勇……又有谋略……最重要的是……对天下,有仁善之心……又屡次对我雪中送炭……你把这个,交给他……”

  许攸眨也不眨地盯着亲兵,颤抖的声音加重语气道:

  “告诉他……我把我没完成的事,交给他了……”

  “大人!”亲兵哭泣道,“你一定要坚持住啊!援军就快来了!”

  水滴落在许攸脸上,是冷的。

  第二滴也滴落下来。

  接着是第三滴,第四滴……水滴连成一片细密的雨幕。

  雨水和泪水,冲刷着一个个亲兵脸上的污垢。

  尘土洗去了,悲痛却纹丝不动。

  绵密而有力的大雨笼罩了灰蒙蒙的天地。

  雨滴打在许攸疲倦的眼皮上,让他越发睁不开眼。

  他从逐渐连成一条线的视野里,努力地将这场如期而至的大雨映入脑海。

  他终于,还是在雨季之前修好了商江堰。

  有什么从眼角滑落,许攸已分不清那是雨,还是泪。

  他望着黯淡的雨空,傻傻笑了起来。

  “真好……真好……”

  ……

  李鹜率两万人急行军赶往商州,一路上遇见的所有小股叛军都慌不择路,李鹊逮了几人来问,都没问出什么名堂。

  这些小股叛军既不愿帮着叛乱的镇川军打原来的节度使,也不愿帮势弱的节度使去镇压叛军,于是干脆落草为寇,成为新的流匪。

  他们离开襄州时,只知城中在发生激战,其他一概不知。

  李鹜收编了其中绝大部分,将剩下那些刺头——尝到杀人放火金腰带甜头的人杀鸡儆猴,带着重整后的部队继续赶往商州。

  越是靠近商州沿线,这样的小股叛军就越多。

  李鹜逐渐得知,许攸已带着两百亲兵逃出商州治所上洛县。

  他们必须在叛军找到许攸之前找到他。

  许攸的踪迹还没消息,祸不单行,天上又下起大雨,行军的速度一再减慢。

  大雨打湿了盔甲和马匹,每个人的脸上都布满冰冷的雨水。

  夜幕逐渐降临,大雨让天空伸手不见五指,李鹜只得下令原地整军扎营。

  临时营地搭起来后,李鹜坐在开着门帘的帐篷里,眉头紧皱地看着下了一整个白天依然没有丝毫减弱趋势的大雨。

  雨势这么大,水位是否正在暴涨?

  要是这样连着下上几天,恐怕……

  “大哥!”

  李鹊急促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考。

  李鹊冒雨奔来,一脸急色:

  “斥候来报,前方五里发现一名溃逃的轻骑,疑似许攸亲兵!”

  李鹜蹭地起身钻出帐篷:“牵马来!”

  事不宜迟,他立即点了百人组成轻骑小队,飞驰向斥候发现踪迹的地点。

  一炷香后,李鹜踏着飞扬的水花抵达了斥候发现许攸亲兵的地方,然而这里已经空无一人。

  李鹊刚要开口,李鹜眼神一变,给了他一个制止的眼神。

  大雨掩盖了马蹄的痕迹,也让本该宁静的夜晚变得嘈杂。李鹜闭上双眼,竖耳倾听四周的声音。

  微弱的“嗖”声一闪即逝,却还是被李鹜在那一瞬间捕捉。

  他睁开双眼,抓起缰绳,双腿用力夹住马腹:“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