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匹萨娘子
李鹊见她火急火燎的模样,脸上一愣:“嫂子,你这是怎么了?”
“好好送走它,别让它太痛苦!”
“嫂——”
沈珠曦哭着把李鹃塞进李鹊手里,伤心欲绝地跑出了厨房。
……
“真香。”
李鹜喝完一碗鸡汤,咂着嘴发出了情不自禁的感叹。
“自己家养的就是不一样,这鸡肉紧实,味道也香浓许多。”李鹊跟着称赞道。
“好吃……好吃……”李鹍呼哧呼哧地刨着鸡汤泡饭。
“嫂子今天没吃什么就下桌了。”李鹊说,“没关系吗?”
“你嫂子心疼我,什么好东西都给我留着。”李鹜摆摆头,“上次吃烧鸡也是,舍不得吃,全留给我们。你没见她刚刚看我拿勺舀鸡汤的模样——眼圈都红了!”
李鹜一脸感慨道:“她这是还担心着我的伤呢,看我动动手臂都心疼坏了。”
“恭喜大哥,守得云开见月明,嫂子这是完全心系于你了!”李鹊笑眯眯道。
“少胡说八道。”李鹜嘴上如此说,上扬的嘴角却是怎么都压不下来。
用过午食,李鹜把收拾的任务交给了李鹊,自己走进了里屋看望早早下桌的沈珠曦。
这呆瓜,伏在床上一动不动,一看就知道又在偷偷哭鼻子。
李鹜又心疼又无奈,想到她这是因心疼自己而哭,平日的冷嘲热讽也说不出来了。
他坐到床边,看着沈珠曦的后脑勺说:“你平日喂鸡喂得不错,不仅鸡汤鲜美,那鸡肉也比外边不三不四的鸡要好吃许多。”
两道热泪从沈珠曦无神的双眼里涌出。
瞧她感动的,不就几句夸赞吗?
李鹜不由反省自己,平日里是否给的肯定太少,不然,她怎么一听他称赞两句,就忍不住感动落泪呢?
李鹜又安慰了几句,沈珠曦还是不言不语,呆呆看着空无一物的床板。
他觉得,她一定是被他身上的伤吓坏了。她一个姑娘家,以前一直在宫里伺候贵人,哪有机会看见这么血腥的画面。一时回不过神,也是可以理解的。
但归根究底,不还是因为她担心自己,才会有此反应吗?
李鹜再三安慰,因为感动许下了许多诸如金银楼新衣新头面,整车屁股纸之类的承诺后,终于把沈珠曦哄停了眼泪。
他走出了里屋,李鹊刚把桌子擦完,见状问道:“嫂子如何了?”
“你嫂子她……”
李鹜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老太爷似地背手往院子里走去。
他头也不回,只有声音幽幽传来:
“爱惨了我啊。”
第67章
趁李鹜午休的时候, 沈珠曦把李鹃的鸡毛和尸骨收集起来,埋在了后院的角落,又把它一次都没睡过的鸡窝给放了上去。
正好旁边落着一块木片, 她顺便给它竖上了无名墓碑。
李鹃在她面前跳脚的模样还历历在目,现在却……
是她对不起李鹃, 它天天给她下蛋还被变成了一锅鸡汤, 连个全尸都没留下。
沈珠曦默默抹着眼泪,时不时叹一口气, 为这无常的世事。
她消沉了大半天,直到傍晚才终于有心思拿起李鹜从商州带回来的茶包。
隔着一层油纸, 她已经闻到了正宗雨花茶发出的清香。沈珠曦原本的轻视不禁收了起来, 她洗净双手, 端坐在方桌前,小心翼翼地解开了油纸。
四块巴掌大小的小团茶叠在一起,茶色淡绿, 似是蒙着一层白雾,幽幽的茶香扑鼻而来。
睡醒的李鹜从里屋走了出来, 睡眼惺忪道:“让我泡一杯尝尝……”
“等等!”
沈珠曦紧张的大喝让李鹜猛地缩回手。
“……怎么了?”
“还没有点茶器具,也没有配它的茶盏——”沈珠曦一脸凝重道,“现在还不能喝。”
“一惊一乍,你想吓死老子改嫁啊!”李鹜骂道,“泡茶不就是一个杯子一壶开水的事吗?还要什么点茶器具?”
“对普通的茶,当然开水和普通茶盏就行,但是这茶这么好, 你就忍心暴殄天物?”沈珠曦皱眉道。
李鹜坦坦荡荡地说:“我忍心。”
“……”
对牛弹琴。
沈珠曦重新包好油纸,说:“不行,得等我凑够器具才能喝。”
“你去哪儿凑?”
“我去镇上看看。”
“我陪你。”李鹜说。
两人去了镇上集市, 沈珠曦精挑细选,逛了许多商铺,才从一个掌柜的箱底发现了一套十二件的出自建窑的黑釉点茶器具。
她兴冲冲地买下了这套茶具,不惜掏空荷包里的所有家底。
回去的路上,李鹜说:“茶具我送你,钱……”
“不行!”沈珠曦一口回绝,“你要是敢把钱补给我,我就再也不和你一起上街了!”
这话听起来有些幼稚,沈珠曦话已出口才意识到,好在李鹜并未注意到这孩童似的威胁。
“这几样破东西居然也要百两银子……卖这个和买这个的都疯了。”他一脸难以理喻的表情。
“是你不懂。”沈珠曦爱不释手地隔着纸包摸了摸她新得手的建窑茶具,“若没有好茶具相配,好茶也会黯然失色。”
李鹜毫不犹豫道:“放屁,茶叶还是那个茶叶,怎么可能因为茶具就不一样?”
沈珠曦懒得和他计较,白了他一眼:“说了你也不懂。”
“只有你懂。”李鹜反唇相讥,“你鼻子比我们多了一个孔,所以只有你才闻得到那不一样的茶香。”
“你、你——”
沈珠曦气得忍不住锤了他一下。
“你嘴怎么这么讨厌!”
她用的劲儿根本不大,可李鹜立时把腰弓了起来:“我的伤……”
“你别想骗我!”沈珠曦气愤道。
“我没骗你,真的打到伤口了……刚好就打在伤口上……”李鹜一脸痛苦。
“我才不会信你!”
“真的……你看看伤口有没有裂开……”李鹜弯下腰。
“……我要怎么看?”沈珠曦狐疑道。
“你看纱布有没有染红。”
“可纱布在你衣服里面……”
“呆瓜,你要学会变通。纱布在衣服里面,你不会解开——”
沈珠曦一巴掌打在他身上,涨红了脸:“流氓!”
她转身就往家的方向走去。
李鹜看着眼前怒气冲冲的身影和她绯红的耳垂,唇边不由噙上一缕微笑,他迈开双腿,吊儿郎当地跟上了她的脚步。
“呆瓜,等等我——你不要你的贱人茶具了?”
“是建窑茶具!”
她转过头来,气急败坏地说。
“知道了,建窑,建窑……”李鹜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身边,继续和她并肩而行。“我倒要看看,你拿这建窑茶具,到底能泡出什么虾滑茶来……”
“是雨花茶!”
“行,行,雨花茶就雨花茶……”
回到家后,沈珠曦迫不及待地清洗了茶具,她怕别人做不好,或者弄碎了她的建窑茶具,甚至没有假手于人,而是亲自把这套茶具洗得干干净净,又细心地擦干了上面的每一颗水珠。
在她做这些事的时候,她拜托细心的李鹊用茶碾将一枚雨花团茶碾碎成末。
“……如果是陈茶,那么还要经过一道烘茶炉炙烤的过程,但这是今年的新茶,无须去除陈味,所以炙烤这一步就可免了。”沈珠曦兴致勃勃地说道。
院子里三人,李鹊低头碾茶,李鹜像个大老爷似地瘫在椅子里,李鹍乐此不疲地玩弄着桂花树上的一只蜗牛——不断用树枝触碰它探出的触须。
沈珠曦说了半天点茶的关键,除了李鹊偶尔礼貌性地附和两声外,另外两个人毫无关心。就连李鹊,看得出来也对点茶并无兴趣。沈珠曦说了半天说个寂寞,只好闭上了嘴。
李鹊把茶末准备好后,沈珠曦洗净双手,点起香炉,端坐在方桌前,表情变得浑然不同。
三兄弟被她不同寻常的架势唬到,许久都没人开口打破缄默,就连李鹍也一反常态,安静非常。
半晌后,李鹊压低声音道:
“嫂子这样,像个公主……”
李鹍嘿嘿笑道:“不像,还像猪猪……”
李鹜不以为意道:“公主哪儿会泡茶,都是别人给她泡茶……公主就是天天躺在床上等着别人来伺候的主儿,就像——”
“就像猪。”李鹍说。
“不错,雕儿现在还会发散联想了。”李鹜欣慰地拍了怕他的背,李鹍傻笑起来。
旁边人在说什么,沈珠曦一概左耳进右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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