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蒋牧童
他家主子因为欺骗三姑娘一事,惹得三姑娘这十几日都没跟他好好说过好。按理说,这时候哪怕是再尊贵的身份,都该小心翼翼。
不说别的,他家公子居然还敢赢人家小姑娘。
赢就赢了,还特别去提醒一声。
清明心底默默吐槽,您不单身,谁单身呢。
*
沈绛坐在马车里,原本是想先去朱颜阁一趟,毕竟她出去这么久。
可是来接她的车夫却说,大姐姐已在家中等着她。
马车行驶到长平侯府门口时,沈绛看着眼前这个并不熟悉的院门,先前那对栩栩如生威风十足的石狮子,依旧还摆在这里。
长平侯府内的变荡不安,始终没有影响这对石狮子。
沈绛见车夫居然在正门口停下,不由道:“怎么在此处停下了,府中偏门在哪儿?”
朱门大户的正门,除了婚嫁丧葬之外,就只有特别重要的时刻,才会开启。
车夫却恭敬道:“回三小姐,大小姐便是如此吩咐奴才的。”
沈绛虽然有些奇怪,却还是乖乖下了马车。
没一会儿,里面似乎也得了消息,两扇朱红大门随着门轴转动的巨大声响,被缓缓打开,府里的丫鬟小厮相对而战,整齐划一。
沈殊音一身绯红色百花穿蝶纹银丝长裙,身姿玲珑,妩媚动人,缓缓而来。
“大姐姐,怎么这么隆重。”沈绛有些诧异。
沈殊音牵着她的手,轻笑一声,说道:“先前爹爹就叮嘱过,你若是回来,无须侧门而入。这是你头一次回侯府,不能委屈你,就该走正门。”
沈绛一直都被养在衢州,不得不说,不管是沈作明还是沈殊音,都觉得愧对与她。
“我不觉得委屈。”沈绛笑了起来。
沈殊音拉住她的手,低声说:“走吧,灼灼,回家了。”
回家了。
短短三个字,沈绛居然走了十七年,她身为侯府嫡女,却从未在侯府中生活过一天,如今她才真正的回家了。
至于站在门后的侍女小厮,众人齐声高喊:“恭迎三小姐回家。”
这些小厮侍女,不少是沈殊音刚买回府中的,先前她也想将沈府那些老人找回来,可是过去一年多,有些人早已经带着家中老小,离开京城。
至于这些新买来的下人,不少也是刚调教,规矩还未学足。
如今沈绛回来,居然不少人好奇的抬起头打量这位三姑娘。
这不看不打紧,待看清楚沈绛的模样,这些人心中忍不住涌起各种感叹,之前便只听说府中大姑娘貌美,如今这么一瞧,三姑娘居然容貌之盛,尤在之上。
三姑娘又值韶华盛时,哪怕身上穿的衣衫,极为简单,却丝毫不掩她的花容月貌。
沈殊音牵着沈绛的手掌,带着她一路走过长平侯府的前厅和花园,随后到了她自己的小院,说道:“这个院子日后就是灼灼你住的,便是你成亲之后,姐姐也会给你留着的。”
沈绛脸色一僵。
沈殊音还以为她是说到婚事,害羞了起来。
她拉着沈绛入内,说道:“你与三公子的事情,我早就跟爹爹说过。爹爹也说,他压根不在意你未来的夫君是不是什么贵胄公子,只要对方人品贵重,能够一心护着你,就足够了。”
自从她自己失败的婚事之后,沈殊音早已经将一切都看开。
都说门当户对最重要,可是她与方定修倒是门当户对。
但是沈家落难之后,方定修不仅不施以援手,甚至还落井下石,让沈殊音失望不已。
她不想让沈绛步入自己的后尘,连自己的枕边人都看不清楚。
沈绛摇头:“大姐姐你别说了。”
沈殊音伸手捏了下她的脸颊,又是一笑:“怎么去了一趟扬州,还害羞了起来。以前我要是说一句,你只怕要说十句,成天三公子长,三公子短。”
“压根就没有什么三公子。”突然沈绛拔声道。
沈殊音被她吓了一跳,有些怔怔的望向她:“你什么意思?三公子出事了?”
她立即握住沈绛的手掌,连声急问:“灼灼,你别吓唬姐姐,你们是不是在扬州出了什么事情?”
看着她满脸担忧的模样,沈绛原本不想说。
可是这件事,大姐姐迟早会知道的,与其让她一直有所期待,倒不如一次性都说清楚了。
沈绛垂眸道:“大姐姐,三公子他并不姓程。”
沈殊音瞪大双眼,一双旖旎含情的黑眸,透着说不出的惊讶。
“他也不叫程婴,准确些说来,他叫谢珣,是今上亲弟郢亲王的儿子,是尊贵的郢王世子殿下。”
第110章
沈殊音大惊失色, 半晌,愣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还是沈绛见她太过骇然,生怕把自己大姐姐吓出个好歹, 说道:“大姐姐,虽说他一直在骗我, 可是他也帮了我许多。如今我与他, 算是各不相欠。”
一句各不相欠, 颇有些老死不相往来的味道。
连沈殊音都被这句话震的回过神, 她问道:“这是什么意思?你与三公子便这般情断了?”
沈殊音如今还是习惯叫谢珣三公子,这一声世子殿下,确实难叫出口。
这句话将沈绛也问住了。
情断二字, 何其简单。
写在纸上也不过寥寥数笔,可是却又谈何容易。
若是沈绛与谢珣没有这么曲折离奇的经历, 若他们未曾在沈绛落魄时相逢, 或许沈绛如今说一句情断,会容易许多。
她处于人生最为低谷之时,遇到了谢珣。
哪怕他掩藏自己的身份, 可做的事情却不假, 甚至为了她, 几次涉险,险些丢掉性命。
决断如沈绛,也头一次没了头绪。
沈殊音见她不说话,明白她如今也陷入两难之中, 无法抉择。
她忍不住劝阻道:“阿绛,我知道此事对你来说, 肯定太过震惊。但是三公子, 从你入京以来, 一直护着你,帮着你,哪怕他隐瞒身份,只怕也有难言之隐。”
“大姐姐,你怎么了,为什么一直帮着他说话?”沈绛有些不解。
沈殊音摸了摸沈绛的发鬓,低声说:“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三公子之错并非无药可救,他待你的好,大姐姐也看在心中。”
眼看着沈殊音的情绪也有些不对劲,沈绛想要问,却听沈殊音强颜欢笑道:“都怪我,你回来了,还没洗漱用膳,就拉着你聊这些事情。”
沈殊音让人安排膳食,让沈绛用完后,便赶紧休息。
船上颠簸了十几日,乍然回到家中,难免困倦。
至于谢珣这边,他并未回郢王府,而是直奔皇宫。
只是临走前,他将张俭等犯人交给了傅柏林,说道:“傅大人,人犯交到你们锦衣卫手中,旁的我不管,但是一定要活的。”
“殿下只管放心,这么点小事儿,我们锦衣卫还不至于办砸。”傅柏林就差拍胸口保证。
谢珣却意味深长的望着他,淡声道:“事儿虽小,若是办的不经心,阴沟里翻船也未可说。”
傅柏林老脸一红。
他知道谢珣是在提醒他,之前船上集体中了迷药之事。
谢珣负手而立,望着刚从船上被押了下来的张俭,他上了一辆囚车,四周都被木板封死,只有顶上开了一方小窗透气。
“傅大人,你是阿绛的师兄,只要你将人犯看管好,等着皇上下令审问。此前迷药之事,我也会当作从未发生过。”
傅柏林没想到,谢珣竟会对自己如此网开一面,立即恭敬行礼:“谢过殿下。”
随后谢珣上了马车,离开码头。
从码头至皇宫有不短的距离,谢珣在车上,闭目养神。
待到了皇宫,一路上畅行无阻。
奉昭殿。
彭福海在外殿伺候着,皇上与朝臣议事,不喜欢内监侍奉在身边。
他正百无聊赖,就听外头小太监,一溜小跑过来,压着声音说:“彭爷爷,世子殿下回来了,想要求见皇上。”
哟。
彭福海原本捧着拂尘,往后看了眼:“殿下这会儿在外面?”
小太监又点头,彭福海哪儿还敢耽搁,赶紧走出去。
彭福海一到外面,瞧见谢珣一身寻常百姓装扮,惊道:“殿下,这是刚回来就入宫见皇上了?”
“彭公公,不知皇上此时可有空召见我?”谢珣问道。
彭福海赶紧解释道:“殿下,内阁几位大臣正在与皇上议事,只怕还要请殿下稍等片刻。外面风大,不如殿下先到偏殿稍作歇息。”
奉昭殿的偏殿,有几间房是留给大臣等候用的。
毕竟冬季天冷,不少大臣都上了年纪,要是真在外头站着,非得冻出个好歹。
谢珣没有推却他的好意,跟着彭福海去了偏殿。
过了一刻钟,朝臣这边的议事结束,彭福海赶紧将此事禀告永隆帝。
永隆帝闻言,立即宣了谢珣觐见。
谢珣入了殿内,虽过了年节,殿内火龙依旧烧的旺,温暖如春。
“臣谢珣,叩见皇上。”
永隆帝竟亲自走了过来,将他扶起,低声道:“程婴辛苦了,为了暗访一事,竟连新年都无法在京城。自打你走了,太后不知道念叨了多少回。”
“是程婴不孝,让太后她老人家惦念了。”
永隆帝本就待他宽宥,如今更是温和,说道:“待会你就不要离宫,先跟朕去一趟太后宫里。”
谢珣应了一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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