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眸 第198章

作者:蒋牧童 标签: 甜文 朝堂之上 古代言情

  “当时场面混乱,许是太子不喜贵妃插手东宫之事。”谢珣避重就轻。

  只是太后何许人也,她经历了前朝的夺嫡,自己的儿子成为最大赢家之前,早已经经历过大风大浪。

  是以她对有些事情的承受力,倒是比旁人想的还要厉害。

  原来太子是为了个男宠,才会与皇上如此大动干戈。

  太后忍不住忧心:“储君乃是国之根本,岂能轻易动摇。”

  谢珣低声劝慰:“皇祖母不必如此担心,陛下如今只是让太子在东宫禁足。”

  “现在是禁足,日后呢?”

  太后也知道朝堂之事,难免动荡,太子乃是她自幼看重长大的。

  孙辈之中,她对太子最为看重,对谢珣最为宠爱。

  不到万不得已之时,太子不可轻言废立。

  这几年皇帝对太子的态度,太后虽不说,却是看在眼中,皇子们野心勃勃,全有皇帝纵容之故。

  太后不免担心,可是她从不过问朝堂之事,在旁人眼中也只是慈善仁厚的长辈。

  谢珣目光微闪烁,许久,才说道:“此事不管结果如何,还是由陛下圣心断绝。”

  太后闻言,长长叹了一口气,又是在软榻上靠住。

  一向硬朗的太后,有种突如其来的颓败。

  直到她轻声道:“程婴,皇祖母只愿你们都好好的。”

  不管如何身份尊贵,此时的太后也不过是个年过古稀的老人。

  谢珣屈膝靠在她榻前,微仰着头:“皇祖母,有我在呢。”

  太后被他安慰,总算没那么忧心,甚至还吃了些东西。

  直至天色微暗时,谢珣才离开。

  他的马车从西华门离开,正巧碰上当值的统领任郁。

  任郁瞧见他的马车,立即站在下面行礼:“见过世子殿下。”

  “任统领,辛苦了。”谢珣掀开马车的车帘,露出一点侧脸,如天人般的容颜隐没在阴影之中,依旧清俊至逼人。

  任郁轻声道:“不辛苦,拱卫皇宫安危,乃是卑职分内之事。不管任何宵小,卑职都不会让其在皇宫中来去自如。”

  谢珣眉梢微扬:“任统领有心了。”

  随后马车离开皇宫,驶向前往郢王府的门路。

  *

  皇宫内的紧张气氛,似乎延绵到了宫外,这些日子,各大勋贵世家都下令自家子弟都老实些,别在这个风口浪尖被人抓住把柄,以免惹来皇上的雷霆震怒。

  至于太子一事,内阁的几位大人似乎也有着急。

  倒是首辅顾敏敬依旧八风不动,他是两朝元老,早已经习惯了大风大浪。

  这日他依旧推了许多人的拜访帖子。

  反倒是让人把温辞安叫来,两人竟在自家凉亭里下了几盘棋。

  “还是与你下棋痛快,旁人与我下棋,在棋盘上的心思反倒不如猜测我的心思多,”顾敏敬在下完这盘棋,以半子取胜后,低声说道。

  温辞安认真收拾棋盘上的棋子:“先生若是想下棋了,随时差人唤我便是。”

  “你在都察院也历练了几年,按着你的履历早该升官,但是皇上屡屡提起,我却拼命压着,”顾敏敬望着温辞安,声音悠然:“子瞻,你可知为何?”

  温辞安想了下:“老师是怕学生生性鲁直,不能圆滑处事。”

  “看来你也知自己的缺点啊。”顾敏敬大笑了一声。

  温辞安为官清廉正直,这乃是名臣该有的品质。

  可是若过分刚正,容易过刚易折。

  顾敏敬望着他,语重心长道:“过刚者易折,善柔者不败。你先前只知刚不知柔,若是到了高位,不免会引来杀身之祸。”

  “先生教训的是,学生定会铭记在心。”温辞安将所有棋子都收起,起身,冲着顾敏敬行礼。

  就在顾敏敬指了指棋盘:“再来一盘,再来一盘。你如今差事倒是比我这个内阁首辅还要忙,难得能抓到你下几盘。”

  可就在此时,家中管事突然过来,朝他看了一眼。

  顾敏敬:“就在此处说吧,子瞻不是外人。”

  “老爷,宫里传来消息,太后娘娘病倒了。”

  顾敏敬皱眉,皇上和太子关系这般紧张的关头,太后竟病倒了,岂不是雪上加霜。

  “当真是风雨欲来风满楼。”

  顾敏敬望向皇宫的方向,轻声一叹息。

  此时沈绛刚从马车上下来,她没想到今日并非休沐日,谢珣居然也能带她出现闲逛,竟还要去吃什么京城新开的一家酒楼。

  她上了酒楼,这才发现这里客人也并不多,瞧着不是什么受人追捧的店。

  她推门入内时,一身白衣的谢珣已经站在包厢内。

  “这家酒楼……”沈绛正欲开口说话,却被谢珣打断。

  他轻声道:“过来。”

  沈绛眨了眨眼睛,却还是听话走到他身侧。

  两人站在二楼的窗口,望着楼下车水马龙的热闹场景,沈绛望着四周,正想说话,就听谢珣说:“出来了,看那个丝绸铺子。”

  沈绛顺着他说的,寻了楼下的那间丝绸铺子看过去。

  这间铺子的门脸极大,格外打眼,因此沈绛一眼就瞧见,也正好看到从里面走出来的那人。

  “是他。”沈绛轻呼一声。

  是那日她在东宫看见的那个男人,也是当初上船想要劫走张俭的人。

  更是那个口口声声说着卫楚岚是冤枉的男人。

  谢珣:“那日你说完之后,我便让宫门口的人死死盯着,果然被他们找到了。”

  任郁这人办事牢靠,不仅帮他找到了人,更是记住了对方是跟着谁一起来的。

  “此人叫侯闵,乃是御林军指挥使何崇先家中的管事,那日入宫他是为了给东宫百日宴送礼,”谢珣轻声一笑。

  沈绛皱眉。

  “何崇先乃是御林军指挥使,统管御林军,皇城守卫都是他的职辖内,只是听闻那日他只派了一个小小的管事前来送来,惹得太子不悦,对身边人说,何崇先不敬他。”

  沈绛睁大双眸:“难道何崇先也是端王的人?”

  “并非。”谢珣笃定摇头。

  沈绛错愕:“张俭乃是端王安在扬州的棋子,为他敛尽财富,又开设私矿,掉脑袋的事情都替端王干尽了。这个候闵既然不顾危险去救张俭,就说明他们乃是一根藤上的。”

  候闵又是何崇先的人,这不能推断,虽然他何崇先表面上是皇帝的人,可私底下早已经跟端王勾结在一处。

  谢珣似乎也不打算再瞒着:“其实这些天来,我也收集了些证据,更是把张俭提到了都察院大牢。”

  “你有没有想过,这一切都只是一个圈套?”

  沈绛皱眉:“什么圈套?”

  “一个让端王走上不归路的圈套?”

  沈绛似乎花费了许久,才将这句消化完全,她说:“你是说扬州之事,都是别人给端王下的套?”

  何等荒唐,何等荒谬。

  可是谢珣既是如是说,她忍不住问道:“可有证据?”

  “如今都还只是推断。”谢珣说道。

  沈绛心底似小小松了一口气,她说:“若是这般的话,并不能说明端王是无辜的。”

  “端王自然不是无辜的,即便扬州之事,真的是旁人给他下的圈套,但是他夺嫡的野心,让他掉进了这个圈套之中。可是那个幕后之人,如此行事,却也并非仁君爱民之辈。”

  沈绛恍惚了片刻,轻声说:“你怀疑的人是太子?”

  谢珣点了点头。

  他对沈绛从来没有隐瞒。

  “难道张俭连自己的身家性命都不要,就只是为了陷害端王?他何至于?”沈绛似被一团细密的网丝被裹住,完全无法挣脱,看不清这样的局势。

  谢珣却说:“若是想要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干,便要明白他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他想要什么?”

  “卫楚岚。”

  这个名字再次出现在沈绛耳畔,她总有莫名古怪的感觉,并非厌恶,只是冥冥中有种特别的感觉。

  谢珣干脆拿起桌子上的茶盏,他摆了两个:“这个是太子,这个是端王。他们自然是两团不同的势力。”

  随后他又拿起另外一个杯子:“这个可以看作是张俭和候闵。”

  “他们代表着的是另外一股势力,一股暗中势力,他们的目的并非是帮谁夺嫡。”

  谢珣修长手指轻轻压在盖子上。

  沈绛垂眸,落在他手指下的茶盏上面。

  直到谢珣说:“他们想要的是帮卫楚岚洗刷冤屈。”

  “那为何是太子呢?”沈绛问出心中疑惑。

  也可以是端王啊。

  谢珣轻声说:“端王的母家乃是霍家,传言当年卫楚岚卖国通敌一案,便与英国公霍远思有关。”

  “而太子年少时,曾拜卫楚岚为师。”

  这股代表着卫楚岚的势力,与端王之间,可谓是不死不休。

  这也是为什么谢珣,在得知张俭与卫楚岚有关之后,便怀疑扬州案的幕后没那么简单的原因。

  他自然不是徒劳猜测,那日在船上遇袭,回京之后,他就尽所有可能收集关于卫氏旧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