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寄秋
「那你想我怎么做?」他从善如流。
灯火摇曳处,美人如画,有些心猿意马的皇甫少杭盯着灯下倩影,喉头干涩得像点了一把火,烧得发疼。
「你上回说的『凑和』,就去做吧!小侯爷总比秦家好。」嫁谁不是嫁,起码要让她看得顺眼。
「你拿爷和那个渣比?」目光一沉的皇甫少杭大感不悦,浑身散发出杀人于无形的戾气。
「当然不能比,他是个渣,你是天上星宿,瞎子都能看出你们不在一个等次,可是……」她话留一半。
「可是什么?」他面色览狠。
「可是他姓秦,我祖母的娘家侄孙,在她眼中他样样都是好的,基于肥水不落外人田,她二话不说先定下了。」先斩后奏,两家说定了才向二房透话,杀得他们措手不及。
「哼!死人就省事多了,爷给秦家送几口棺。」他冷笑,眼泛杀意,他太久没杀人了,都忘了他双手染血。
皇甫少杭也想好好地当他的纨裤子弟,整天吃喝玩乐,醉生梦死,只要他不造反,有个皇帝舅舅,普天之下他有什么不能做。
偏偏找死的人特别多,他刚要静心修身养性,不长眼的虫子一只一只冒出来,哪里不去偏往他身上撞,他不收拾收拾都把他当成病猫了,吼声无力,肢体苍白。
她摇头,「对我祖母不管用,她要是打着冥婚的主意呢?人死了就守寡,以彰文人气节。」
「她敢——」皇甫少杭怒吼。
「有什么不敢,她要得不过是我丰盈的嫁妆罢了,一半帮衬她日渐被掏光的娘家,一半扣下来当她自个的私产,祖母贪钱又好面子,唯独不怕坑死二房。」好似二儿子不是她生的,生来结仇,不弄个母子反目便不成仇家。
听到这儿,他明了地冷笑。「打了一手好算盘,人财两得,她问过爷同不同意了吗?」
虎口抢食,果然够胆。
「啧,谁晓得你哪根蒽、哪根蒜,少往脸上贴金了,在这府中除了我认识你外,谁知道你我之间有所关连?」他们的往来是私下的,秘而不宣,谁也没想过揭开那张薄薄窗纸。
嫌麻烦。
「你在怪我没早日定下你罗?」原来她已经这么迫不及待,看来是他辜负了。女人呀!不论几岁都一样,言不由衷,先前和她提时还装模做样,一副多委屈的样子。
心花朵朵开的皇甫少杭暗喜在心,表面装作不在意,心里其实对小师妹存有几分好感,不厌恶娶她为妻。
瞧他似笑非笑的神情,面上一热的黎玉笛真想给他几拳。「你也可以当没这回事,我舅舅家的几位长兄也很不错……」
言下之意并非非他不可,她还有很多选择,张家人一出手,她一意孤行的祖母也要怕上三分。
「小笛儿,笛儿妹妹,你知道惹毛我的下场有多严重吗?别轻易玩火。」皇甫少杭的目光一沉,起身往不知死活的小女人走去,长着粗茧的大手似威胁的轻抚她粉颊。
「少摆出恶人脸,我不吃你这一套,要不是由你出面我能省不少事,要不然谁乐意早早决定终身大事?」在她的观念中十三岁还是稚龄,哪能谈论婚嫁,再过十年还差不多。
黎玉笛没想过嫁人的事,她的思想还停留在上一世,没法接受早婚的习俗,她以为她能拖上几年,徐徐图之。
谁知现实从不给人机会,在她认为生活终于能掌握在手时,给予狠狠一击,让她不得不认清时不我与,她活在男尊女卑的年代,女子不能自主婚姻,婚嫁全凭长辈做主。
「我让你不乐意?你只能是我的人……」一说完,他俯身封住令人火冒三丈的小嘴,摧花似的蹂躏。
一开始他真的只是想教训她而已,让她知晓谁才是老大,可是一接触到软嫩的唇肉后,他失控的沉溺,欲罢不能的辗吻吸吮,以舌顶开编贝白牙长驱而入,含吮丁香小舌。
戏弄着,追逐着,相互纠缠,渐渐地,他看见自己的心,原来有着她的容颜,她无所不在的身影。
在师父用又爱又恨的语气提起药王谷的小师妹时,他的心已烙下她的影子,一是好奇,一是羡慕,什么样的人能活出洒脱,不因他人异样眼光而继续展翅高飞,飞到令人向往的高空。
那时的他想和她一起飞,看看天下有多辽阔,如今他如愿以偿了,拥她在怀中,恣意妄为。
「皇甫少杭,你太可恶了……」居然趁机偷袭,男人的劣根性展露无遗,她与虎谋皮了。
「呵……谋杀亲夫是不道德的事,你要多读读《女诫》、《女四书》。」他打趣的握住她指缝间藏针的手,泛着蓝光的针头显而易见是加料的。
「我还没说要嫁你。」她后悔了,要收回原意,眼前的他根本是不折不扣的狼,獠牙外露。
「来不及了,娘子,你烙下我的名字了。」他指着她的唇,以指描绘被他吻肿的红唇。
「什么,为长公主府提亲?」
宗人府的宗令夫人亲自做媒人,陪同的还有皇甫少杭的皇婶八王妃,杏林泰斗之母张老夫人,家中十代写史的皇上亲信史官之妻文夫人,以及才名满天下却自梳的清真道长等人。
最重量级的是一身风华难敛的护国长公主,她亲率了百名长公主府亲兵抬了三十六抬礼来说媒,说得是黎府二房的长女。
这样的亲事谁不眼红,一攀上护国长公主府等于鱼跃龙门,荣华富贵享不尽不说,还能福荫娘家。
老夫人一听就应了,毫不犹豫,哪管娘家的侄孙,当下就要交换庚帖,有这门亲事她就能横起来,谁敢再挡她去路?
但是正如黎玉笛所料,老夫人当真胆大包天,她第一个想到的是她的好孙女黎玉仙,娶谁不是娶,都是二房的,她心一偏决定以庶充嫡,再改动祖谱上的位置指次为长,意图蒙混过关,自以为聪明得能瞒天过海。
老夫人真的认为无所谓,不管谁嫁入护国长公主府都是黎府孙女,姊姊理应礼让妹妹,何况黎玉仙嫁得好自己才好横着走,若是换成黎玉笛,她早晚会被气死,半点礼物也沾不着。
既然于己有利又何必便宜命里犯克的讨债鬼,暗中掉包成就好事,再随便找户人家把黎玉笛嫁出去。
只可惜赵婕云早得了儿子的叮嘱,特意将庚帖上的八字看得仔细,一瞧有异也不找老夫人细说分明,直接问了黎太傅他家到底有几个嫡长孙女,把黎太傅臊得一张老脸都抬不起来。
事后老夫人被禁足了,不许插手二房孙子孙女的婚事,头发花白的黎太傅把三个儿子叫来面前分了家,大房占大头,分了一半,剩下的一半由二房、三房均分。
只是三房暂时还住在一块,等两老百年后才能自行搬出,人上了年纪总爱儿孙绕膝,他要的不过是含贻弄孙。
拿到分家后的契书,两块合起来约五百亩的土地、两座庄子、三间铺子,五万两银票,黎仲华既感伤又有一些心酸,做了几十年的孝子,他终于能为自己而活了。
但是分了家之后不再有月银,各房的分例由各房负责,公中不拨银子,黎太傅有俸禄,以及两千亩的公祭田,因此黎府上下的运作还是一如往日,下人的月钱由帐房发放。
唯独老夫人这边难了一点,她手中不再有铺子庄子上的进项,都分给各房了,她只剩下以前攒下的私房。
换言之,她没法拿黎府的银子补贴秦府,她的娘家人日后要自食其力,再也没有用不完的银两供其挥霍。
「走,咱们去给你办嫁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