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曲奇碎可可
算了,多说多错。
走在最后的舒菁还在想着他们上次进木屋时的情景,但她总不可能永远都不撒手,只能眼睁睁看着门板从指间溜过去。果不其然,当最后一点光亮消失在彻底闭合的门缝里,他们都听到了上锁似的“咔哒”一声和沉闷的摩擦声。
就像是那书架在几人进来后又自己合上了一样。
……果然是单向通道吗。
虽然已经有所心理准备,这也难免引得几人都警惕地回过了头。不过,还没过几秒,这疑虑就变成了庆幸。
门外乱七八糟的杂物被推翻在地,伴随着铁甲踢了哐啷的声响,那些士兵们闯进来了。
它们似乎还没发现书架被人动过,也就无从察觉,后面还藏着道暗门。
至少现在暂时还是安全的。
只要底下不是条死路。
几人对过眼神,慢慢地摸索前行。
也不知走了多久,久到顾浅怀疑他们还在原地打转——她的猜测也不无道理。蜡烛的间距从未变过,连楼梯的宽窄都是一模一样,根本无从判断他们向下走了多深。
唯一能让人有点实感的,就是那一下一下的水滴声更清晰了。
“……有没有觉得,”舒菁沉默了下,“咱们现在的位置不太对劲?”
正如她所说。
顾浅还记得,他们进来前看这座古堡虽是高得可以,但塔尖目测撑死也不过二三十米左右。这会儿从二楼进入暗道,就是直通地下室也该有个限度。可转了这么久,早就远超了正常而言的深度。
“有谁数了从开始到现在经过了多少根蜡烛吗?”她问。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出声回答的是难得沉默了半天的黎烁。
“二十三根。”
他搭在鼻梁上的手指摩挲了下,喃喃自语似的说:“就按每层五到六根蜡烛,一层三米左右来算……”
他们少说也向下深入了十多米。
“看来,”他不由古怪地一笑,“这儿比想象得还要大不少。”
别有洞天啊。
走在最前头的周德如可顾不上开什么到底是不是内有乾坤的玩笑了,他试探着向前踏出一步,确认自己所见非虚后马上回头招呼同伴们。
“快来!”他叫道,“好像终于到出口了!”
这一声无异于相当地振奋人心,后面的三人也都打起了精神,向下踏过了最后几阶台阶。然而,还没走几步,顾浅却觉出不对来。
刚刚踩下去的时候只觉鞋底湿滑黏腻,她有那么一瞬间还怀疑是自己的错觉。但再往前走就更证明了这绝不是什么幻觉,冰凉感很快从脚面漫了上来,渗进布料,刺得骨头生疼。
这明显还是向下倾斜的,等他们走过缓坡,才感觉地势平缓下来,但与此同时也跋涉在齐膝深的水里,一步一行都艰难异常。
“这鬼地方究竟怎么回事……”
舒菁咬着牙抱怨道:“是有多深啊。”
“谁知道呢。”顾浅的声音还很冷静,“但现在看来是到底了。”
她当然可以做到保持平和。
——因为她给自己偷偷加了一点寒冷耐性。
不这么做也没法,这水温度极低也就罢了,还偏偏透着股渗到骨子里去的阴冷。现在还不知道能上岸的地方在哪,也就不知道要在水里泡多久,等泡得没了知觉,别人不说,她这个战力担当行动不灵活就是真的完了。
鼻尖萦绕着一丝淡淡的腥气,那铁锈似的味道像是被大量的水中和了,只是若有若无地引着他们继续往前走。
周德如:“我怎么闻着——”
“真像啊。”黎烁道。
自己的话被打断,哪怕周德如自认脾气还算不错也多少有点恼火,但现在显然不适合纠结这个。就像他说的,这气味,即使再淡薄,但凡是在各类“末日”里浸淫过的玩家都能闻得出来,这是他们最熟悉的。
血的味道。
一声细微的呻吟传进了耳朵里。
顾浅条件反射地抬头,她看了过去。这充斥着冰水的通道漆黑一片,就算眼睛适应了黑暗,也只能靠外面带进来的手电筒才能稍微看清点远处的景象,层层叠叠的栏杆后,那人影的双手被提过头顶,整个人都半死不活地固定在墙面上。
他略微动作一下,就听到有什么在叮叮哐哐地碰撞作响。
水,栏杆,镣铐。
再怎么后知后觉,顾浅也明白过来了他们闯入的是什么地方。
这是……水牢。
第63章 机关
在刺骨的水中跋涉了这么老半天, 再强韧的人都多少开始有点受不住了。这时候遇上什么线索或转机,就是久旱逢甘霖,挣扎于沙漠的旅人终于窥见了绿洲的一角一般, 迫不及待地奔赴而去。
但在这座游乐场里,最该早早学会的道理就是天不遂人愿。
关押在水牢深处的囚犯以一种被吊挂在十字架上般的姿势被钉在墙上, “他”了无生气地垂下脑袋, 肢体干瘪到分不出男女,手腕被木楔穿刺过的伤口早就恶化流脓,血痂糊成一团乌黑,在这浑浊的空气里散发着恶臭。
周德如:“这人……”
也难怪他如此迟疑, 常人被搞成这副模样,早就活不成了。
然而眼前的那具躯体——连用“人”来称呼都有点不太妥当,完全是具空荡荡的干尸, 胸口偶尔有的起伏似乎也只是他们在烛火摇曳下的错觉。
“还有救吗?”他问。
舒菁皱着眉头,没说话。
哪怕是她再在这超现实的地方见多识广,也不可能隔着如此之远还能确定一个人的生死。那囚犯挂在墙上,底下是污水, 自己身上还不知道沾了些什么, 普通人自然是不愿意靠近的,但站在这儿的也没有一个普通人。
“哗啦啦”两声,他们中唯一一个医生就趟了过去,先是把手指放在那“干尸”的鼻子底下,过了没几秒就收了回来。都用不着看她的表情,其他人就明白了结果如何——因为她下一秒就干脆靠过去,把耳朵贴在了对方胸口上。
“还在跳。”
过了一会儿,她宣布。
顾浅:“怎么样?”
舒菁:“……很奇怪。”
说着,她又抬头上下端详了眼前的囚犯一番。
“已经没有呼吸了……虽然很微弱, 但是心跳还在,也算稳定。”
“所以,”黎烁插话道,“要想问出点什么来是不可能了。”
“肯定的。”
舒菁说:“这状态活着都是个……”
她想说“奇迹”,字眼含在嘴里又觉得讽刺,如果是奇迹,那这个词在这座光怪陆离的游乐场里也未免太过廉价了。
“连紧急急救措施都做不得,多碰一下说不定都会要了他的命。”
“不过,幸好咱们的运气还不赖。”
黎烁一句话就轻巧挽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当他发觉自己成了视线焦点,挑挑眉,抬手往身后一指,顾浅心说这人在某方面的观察力着实比其他人要强。
他们站在那被钉在墙上的不知名囚犯面前,四周是连胳膊都伸不进缝隙里的铁栅栏,正好组成了个没有封口的四方形,瞧上去像是个“小房间”。而当拿着手电筒的周德如在他那句话回过头后,铁栏映下的影影绰绰的黑影也变得很分明了——水牢深处,还有许许多多个这样的小房间。
几人屏息静气,继续向前走去。
如出一辙。
每个如此特殊的“牢笼”都关押着一个丧失意识的囚犯,他们如出一辙的干瘦枯瘪,只有微弱的生命体征,任凭外人怎么叫也不会有半点回应。连手腕上被木楔刺进去的位置都一模一样,唯一的差别,可能也就是他们伤口肿胀泛黑的程度不同罢了。
“能稍微看出来一点……这些人进来的先后时间。”
舒菁沉吟了许久,总结道:“我们最开始遇见的那个被关得最久,其他人的伤口从新到旧不等,要说谁的伤看起来可能最轻的话……”
她思忖片刻,抬手。
“就是他了。”
舒菁指向的是夹在中间的某个房间,顾浅没多犹豫,径直往那走了过去。
点缀在墙壁上的烛灯无风自动,火焰微微跳跃,在囚犯那枯瘦身躯上投下阴影,将他一应伤口和面上五官都映得暧昧不清,晦涩不明。
“嗨?”她凑近前去,叫了一声。
毫无反应。
顾浅回头,瞧见同伴们也不免迟疑了起来,舒菁打了个手势,示意她要不再继续试试。
“能听得见我说话吗,”她提高音量,又离得对方耳朵更近了些,“你还好吗?”
其他人看不清具体情形,但他们看得见顾浅突然停在那里,就心知事情有了转机。但顾浅这边,她还保持着侧耳倾听的姿势,却无论如何也听不出对方除了“啊”、“啊”之类的无意义音节之外还想表达什么。
但不管怎样,和他连一星半点回应也无的同类相比,这已经是现在能抓住的最大希望了。
顾浅又尝试了几次,就在她以为会僵持下去,要扭头叫舒菁过来沟通的时候,看到这位完全处于强弩之末的囚犯手指忽地动了一下。
那颤动极其微小,以至于她没抬起头时还以为是心理作用下的错觉。然而,紧接着,那根肿胀而几近腐坏的手指又剧烈地抽了下,简直让人担心还岌岌可危挂在上头的半片破烂指甲都要掉下来。
然后,顾浅亲眼看着它蜷曲起来,又缓缓地在木楔的桎梏下艰难转向,最终,指向了更深处的方位。
“这什么意思?”周德如难以理解地拧眉,“让咱们往那走吗?”
“应该……?”
顾浅正这么说着,就看见一个转头的功夫,那只手又垂了下去,枯萎干瘦得不像是曾经抬起来过。那为他们指了路的囚犯又垂下了头,现在他看起来和同类也没什么差别了。
她又抬头看了眼那副沉重的镣铐,动用上力量点数……强行拆开也不是完全不可能,但他们现在根本没有能力带着虚弱成这样的人一起行动,更何况,还不止他一个,周围尽是些被木楔和锁链困住又了无生气的囚犯。
“走吧。”
她最后收回手,说。舒菁对上她的眼神,会意地闭了闭眼,然后凭着感觉在地图上记下了现在所处的位置。
对于这些人,无论是救下还是给他们个解脱,都只能继续往前走,找到一切的始作俑者。
他们默默退出牢房,在那唯一一个指路者的指引下,艰难地在水牢中跋涉,渐渐地,觉得水位似乎浅了些。
“还真……往这儿走对了。”周德如忍不住回了下头,远远望向身后已经什么也看不到了的黑暗,“不过还不能放松警惕就是。”
在这里生存最紧要的两个字就是谨慎,无论何时何地都是如此。他们在冰水里泡了足有大半个小时,这会儿终于感受到地势在向上走,等到终于从水中拔出脚来,每个人都松了口气。
乍一暴露在空气里,除了凉丝丝的感觉外居然还有种诡异的温暖。顾浅打了头阵,用电量岌岌可危的手电筒向前照去,只看到一条疑似不断上螺旋上升的狭窄走廊。除了一个是斜坡一个是楼梯外,和他们下来的那条简直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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