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曲奇碎可可
——然后,她突然察觉到了什么违和感。
“咔哒。”
顾浅敏锐地感受到鞋底似乎碾过了一样被安置在砖缝间隙的细小插件,在那一刻,说不上是不是直觉作祟,她条件反射喊出了声:“蹲下——”
她也没光说着,自己扑倒的同时也一把拉下身后的两人,走在最末的周德如也反应够快。
嗖嗖的破空声席卷而来,顾浅几乎能感觉到锋利的箭矢如何擦过头皮,险些就被洞穿的喉咙也隐隐作痛。这一批冷箭放过去,又过了许久,那头没了任何动静后,她这才站起了身。
顾浅掉转手电筒,果然看到那处有个小小的银杆。
周德如:“这……机关?”
毋庸置疑了。
她懒得再动了,把手电筒递给他,后者也皱着眉接过来,仔仔细细地照过了每一块地砖的缝隙。
“还有好些,”他宣布,“咱就跟着灯光,一点一点往前走吧。”
这可不是个轻松活儿,站在走廊里的一共有四个人,要他们都在这微弱的灯光以及烛光下绕过那些过于“精巧”的机关实在是太过勉强。但在排成一列后,也姑且是慢慢移动了起来。
他们在螺旋式的楼梯上不断上升,周德如再次习惯性地抬高手电筒照亮前方——
异变陡生。
灯光照亮了那小小的、跟老鼠丑陋得如出一辙的生物豆子般的黑亮眼珠,它们成群结队地倒吊在天花板上,被惊动后就骤然展开了双翅。
它们像蝙蝠又不是蝙蝠,铺天盖地席卷来时,只来得及叫人条件反射地护住自己头脸。舒菁被冲击得不自觉倒退一步,恍惚间只觉手肘撞上了墙壁的某个砖块,紧接着,耳边传来的就是“轰隆”的闷响——
不好!
那蝙蝠样的怪异生物还在源源不断地冲来,光凭她自己根本直不起身,眼看着就要随着惯性向砖块后展开的黑暗中栽去,忽然有谁使劲拉了她胳膊一把。
顾浅迎上舒菁惊讶的眼神,一个用力将人往反方向扯回来,然而就在这一瞬间,她猛地拧起了眉头。
有股强力拽住她的肩膀,顾浅条件反射低头看去,眼前却空荡荡如只有空气。但她可以肯定,刚才拉开舒菁的时候,她根本没感到这么一股阻力。
是时机的问题,还是说……这还会挑人的吗?
这简直就像——
简直就像从最开始就盯上了她一样。
就那么一个愣神,她错过了挣脱的最好时机。
顾浅随着惯性被拉入黑暗,然后轰然一声……
……墙壁闭合如初。
一个大活人平白没了踪影,离得更远点的俩人甚至根本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剩舒菁立马扑到了墙上,从上往下反反复复查看几遍都没看到可疑的缺口,惊魂未定地退开后,迎上同伴们震惊又茫然的目光。
“是我的责任,”她咬着牙说,“如果我没有不小心碰到,就不会……”
“不。”
黎烁面色阴郁地打断了她,“现在还说不定。”
还说不定跟被关到墙壁另一侧的顾浅相比,到底哪一方更倒霉。
说话声一停下来,他们就明白了他这话是为何。
身后传来了缓慢的、沉闷的摩擦声。
周德如猛地转过身,发现来时的路已经被彻底堵死了。
在他们眼前的是一面完完整整的墙。
它出现在那里,就像是一开始就在那一样。说不清它是什么时候、又是从哪里来的,可想想这里遍布各处的机关,似乎又没那么难想象。
往深里猜测,刚才那群蝙蝠状的生物并没有带来什么实质上的损害,恐怕只是为了掩盖墙壁移动的声音——因为此刻再望去,连本该绵延向上的前方走廊也被黑漆漆的砖墙堵得结结实实,连缝都不剩。
他们被困在了这个四四方方的“房间”之中。
而且,还有更糟糕的——
舒菁的耳朵捕捉到细微声响,她循声回头看去,地砖砖缝隐没在于墙壁的交汇处,但她清楚地记得,那条缝隙本该再长一点、再往外一点。
这个房间正在向内压缩。
这样继续下去,他们迟早被挤成一团肉泥。
她忽地出声:“等等,你们看……!”
正前方的那堵墙上贴着一张白纸,上面是行印刷体的大字。
【只有一个人能出去。】
那就没办法了。
黎烁站在最后,半张脸都被阴影笼罩,他的手伸向后兜,静静地掏出了仅剩的最后一件道具。
黑暗勾勒出手枪的模糊轮廓,却依然保留着金属那冷硬的外壳。
“咔哒”一声轻响。
他将子弹上了膛。
第64章 独木桥
无尽漆黑里, 一只手缓缓抬起。
虽然还纤细素白,但指腹关节处已经布满了划痕血痕,顾浅站起身拍拍灰尘后试着伸展了下左手, 轻轻倒吸了一口凉气。
都说十指连心,尽管还比不上之前的伤, 跟骨折之类的加在一起也够她受的, 不过,眼下的境况也顾不上疼不疼的了。
顾浅抬起头。
手电筒一直不是由她拿着的,现在也就无从谈起光源,当然, 她倒是很怀疑哪怕真的在手上也看不清那上头到底是个什么情形。
毕竟谁能想到那面活动的墙后连通的是一条近乎于垂直的隧道,她整个人由着惯性跌进去的时候试图靠岩壁来减缓下落的速度,却发现它光溜溜得抓都抓不住, 强行抠挖的结果就是食指和中指的指尖都被磨得有点……
算了,顾浅想,反正只是小伤。
眼睛适应完全的黑暗还需要点时间,她试探性地向前挪了两步, 在感受到自己周围都是实地后才放开了步子。
即便如此, 有了之前的经验教训,顾浅走得也格外仔细。和这相比起来,一路的安然无恙反而像是在嘲笑她的谨慎入微了。
她稍提一口气,依然没有放松警惕。经过了这么久也感觉得出来,这座城堡的主人似乎格外恶趣味,一旦松懈下来就可能亲手引爆炸弹的开关。
一步,两步,三步。
顾浅默数着,然后, 在这个数字刚刚变成两位数的时候,听到有空气的爆燃声骤然响起。
她悚然一惊,仰头就见悬在墙壁上的烛灯一盏盏一簇簇自发地燃了起来,噼噼啪啪的正是火焰炸响的声音。这烛火比刚才旋转楼梯里的那些可要明亮多了,一下照亮的不止是半面墙壁——
顾浅垂下眼望向前方,看着那近在咫尺的平台边沿,庆幸起自己刚才的小心。
她正站在高台边缘处,再往前踏出一厘就会直接失足跌落,至于掉下去的后果,那些扎在长刺上的尸体已经用亲身经历向她证明了。
台子约有七八米高,上尖下粗的钢刺则有半人多长,密密麻麻铺满了整个“谷底”,锋芒无一例外地向上,闪着寒光在来者的视网膜上映出一幅可怖景象。腐化到不同程度的尸体七零八落地挂在那,手脚胸腹都被长刺穿透,离得这么远,瞧不清楚他们死不瞑目的表情反而是件幸事。
这会儿再回头,就能看到她落下的地方后面是堵死了的墙壁。顾浅重新转过头,意识到恶趣味的“主办方”只给了她一个向前的选项。
也不是完全做不到。
眺望过去,黑暗尽头延伸出另一块平台的边沿,而将它与这里相连的是一块狭长的木条。
窄到什么程度呢,只有俩手腕并在一起的粗细。厚实倒是挺厚实的,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承载成年人的体重。看着这根“独木桥”,顾浅突然笑了一声,她终于明白那位还未谋面的“引路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了。
意识到了对方是要她做什么,底下那些尸体为什么掉在远近不同的位置也就有了解释。顾浅仔仔细细地把那些先来者都打量了一遍,确认没有遗漏任何一个后,才猜试探性地踩上了独木桥的起点。
一旦踏上去,就没了回头路。
哪怕这根木条在她走到中间的时候突然断裂,她也不会再有任何机会有什么怨言可言。
可能是被这样关乎性命的危机洗刷过太多次,顾浅此时能感觉到的居然只有冷静和一片清明,她微妙地觉出了点有趣,不由自主勾起嘴角,用最大力气使劲踏了两下这根木条。
独木桥连晃都没晃,倒是足够证明自己的结实程度。
和掌控了全局的引路人相比,她的凭仗唯有“这不可能是个必死局”这一点,但眼下也足够她放下最后一丝顾虑。不过,无论是因为木条的长度,还是道路上极有可能存在的风险,都注定她不会再走上来第二次了。
顾浅深吸一口气,张开双臂保持平衡,尽可能稳住身体,就这么头也不回地踏上了不归路。
就桥的宽窄程度而言,她的前进速度只能用龟速来形容。在磨蹭了好一会儿后,顾浅回头看到自个儿离起点也就走了个一两米的距离,连眼角都抽了抽。
她“啧”了声,在黑暗中又艰难地前行了五六分钟,可再抬头一看,连这根木条的五分之一都没走出去。
这是个不妙的端倪。
前两个项目耗费了太多的体力,不如说她能撑下来全靠舒菁给的那一小瓶不明药剂。虽然在那家破落民宿休息得把精力全都补了回来,但这“独木桥”对人身体和精神上的折磨完全超乎想象。
顾浅长出一口气。
不要紧,她告诉自己,她能做得到。
哪怕做不到,也会逼着自己做到。
再次向前踏出一步后,她的步伐都变得坚定了许多。事实上,这也没费太大的力气,顾浅发觉自己渐渐掌握了一点在这上行走的诀窍,她将全身心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脚下,不知不觉已经走出了约莫一小半的距离。
哪怕是经过如此之远,顾浅依然没有感觉出所谓的独木桥产生过一丝一毫的晃动。不要用常识来衡量这座游乐场的一切是必晓之理,她也就没再将过多的心力放在那上面,转而屏息静气,准备专心走完剩下的路程。
二分之一……
……五分之三。
她不断默默将走完和未走的距离作比,悬而未决的心似乎也渐渐回落下来。烛火摇曳的阴影下,顾浅踏上了大约代表着三分之二的那个节点,心下刚要一松,却忽地见眼前有一丝光亮闪过。
……?!
千钧一发之际,她向后一个仰身,那根乍看就十分锋利的透明钢丝近乎是贴着鼻尖擦了过去。
避开它还只是一时,这之后而来的问题才是最要命的——顾浅整个身体都因为猛然的闪躲失了平衡,终于在眼看就要跌下去的前一瞬间堪堪稳住。她横站在那里,跟之前相比完全换了个姿势,胸口不断起伏,谨慎地观察着前方是否又会突然闪出什么幺蛾子来。
哪怕是早有了心理准备……
突然来这么一下子也够吓人和措手不及的。
顾浅视线向下一扫,又看到了那几具在出发前就引起了她注意的残尸。它们跟其他尸体最大的不同之处,就是穿插在钢刺上的只有缺了头的身体部分,几颗头颅滚在旁边,压根分不清谁是谁的脑袋。
她无意识摸摸自己脖子,还在跳动的脉搏稍微舒缓了一点随之而来的压力。
顾浅从没有任何时候比现在更能体会到墨菲定律的正确性。
如果说一根钢丝还可以招架得住,当第三根钢丝紧随在第二根之后袭来之时,她不得不强行再度向后仰去。然而木板狭窄得根本无法供人保持这样夸张的姿势,顾浅只来得及感觉到皮靴鞋跟在平滑的表面上滑了下,下一秒,身体就斜着栽落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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