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天泽时若
——这支暗器比箭矢短,却比飞刀长,颜色深沉,细看的话,还泛着一抹流金般的异彩。
正在疗伤的孟瑾棠心中陡然升起一种异常危险的直觉,仿佛回到了还不擅轻功的时候,正行走于悬崖峭壁之上的那种危险感,她豁然睁开双眼,长袖飘扬,自袖中打出一连串暗器。
孟瑾棠包裹里的暗器很多,从银针到毒砂不一而足,还有方才从地道中捡来的穿心钉等,此刻打出的则是稀有度最高的"暮烟疏雨",这还是当年击杀仙霞门掌门夫妇时的战利品。
她虽然学过暗器手法,但平时很少用到,旁人也不知晓,掖州王在暗器上的本事也如此高明。
半空中,一缕缕烟气凝结如线,以一种难以形容的速度激射而出,直扑天下阁阁主的面门,对方忌惮孟瑾棠毒术了得,不想硬接她的暗器,动作便缓了一缓,先是长袖一拂,将烟气拂开,才作出发射暗器的姿态。
——这枚暗器名字叫做金错刀,乃是用乌金打造,石室内的年轻高手们没有一人见过,但在看清这件暗器的同时,心中便生成了近乎战栗的危机感。
天下阁阁主看着再度提剑站起的青衣少女,竟想不到对方究竟是怎么凝聚的气力,正常情况下,伤势便是比她轻上一半的人,如今也该倒在地上一动都不能动,但对方看起来,居然像是还能再打上一场。
——他虽然很少离开建京,但阅历却不必任何一位江湖高手逊色,自然晓得,一些看着体质不佳,生命之火随时都能像风中残烛般倏然熄灭的人,生命力往往异乎寻常的坚韧,无论情势再艰难,他们都会咬牙挣扎着活到最后一刻。
这位始终不曾露出真实面容的高手,如今手持金错刀,昂首纵观整个石室,语气里带着某种笃定的意味,淡淡道:"事已至此,你我双方都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再斗下去也是于事无补,既然都不能得偿所愿,那不妨坐下来谈上一谈。"
"……"
夜明珠垂在孟瑾棠的身侧,静止不动,火折子上的光芒却还在摇曳,从天下阁阁主取出金错刀的那一刻,石室内就弥漫着一股异常危险的氛围,如今那种氛围并未消失,还在不断加重,在场之人,心神若是不够坚定,几乎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孟瑾棠也感受到了那种来自心灵深处的沉重感,仿佛有什么可怕的事正在发生,自己无法把控,难以捉摸……
同样感到巨大压力的还有蓟飞英——在天下阁阁主说话的前一刻,身为机关术大师,她已经找出了这间屋子的秘密,只要搬动某个被石砖掩藏起的机括,一块巨石就能坠落下来,将天下阁阁主封死在其中。
她移动着自己汗津津的手,慢慢摸到了石砖上,整个石室内,几乎无人注意到蓟飞英的动作,然而就在此时,一道身影忽然自天下阁弟子们的尸体中凌空拔起,向着蓟飞英扑来,速度竟不在孟瑾棠等轻功名家之下。
阿卓本在一直护在小师妹身前,但她的手臂才刚刚抬起,就被连人带刀被一掌击飞。
孟瑾棠有意回援,但天下阁阁主却抓住了这转瞬即逝的一刻,打出了手中的暗器。
金错刀无声飞近,似乎冲破了时间与空间的阻隔,瞬间贴至孟瑾棠面前,给她带来了莫大的压力,青衣少女连续刺出九九八十一剑,剑剑精准无比地击在金错刀的刀尖上,密集的声响连成一片,在石室中回荡,孟瑾棠催动内息,竭力相抗,居然难以将金错刀上的劲力卸去,不得不自空中飘落,她甫一落地,所借力之处便轰然破碎,与此同时,一堵巨石自上方坠落下来。
——那个击飞阿卓的人,已经从蓟飞英手中夺到了机关的控制权,他功力之高,出乎所有人的预料,所有抢上来反击的人,都在一招间或被震退或被震伤于他的掌风拳影之下。
瞬息之间,空中掠过一道金线,一道鞭影,是陈深跟扶琅璟翎两人出手,想要趁着巨石还未坠地,把孟瑾棠从拉出来,前者自然是维护师姐,至于都婆国的小王子,则担心若是寒山掌门出事,局势便会完全由天下阁阁主所掌控。
天下阁阁主右掌向前一挥,掌风穿透数丈距离,准确地劈在金线与长鞭上头,陈深与扶琅璟翎所用的都是软兵器,本该变化无穷,此刻却如遭雷击,顿时失力地垂落下去。
与此同时,天下阁阁主左掌后探,像是后背也长了眼睛一样,准确地捏住了檀无栾的剑尖。
这一剑无声无息,尽展鱼叟弟子的武学修为,连正面对着檀无栾的人都未能察觉,却早在天下阁阁主的预料之中。
——天下阁既然有"天下"之称,自也不止是说说而已。
就在天下阁阁主阻挡三人的那一刻,一道玉白的光芒贴地贯空而过,向着孟瑾棠所在之地飞去,是温飞琼出手,想要卡住下落中的巨石,这柄玉笛材质特殊,坚不可摧,在维摩城弟子中代代相传。
面对陈深等人完全不顾性命的相拼,天下阁阁主竟然腾不出手去拦截玉笛,他肩臂不动,衣带上忽然发出九枚牛毫针,六枚重重撞在玉笛上,三枚绕过玉笛打向了蓟飞英。
——他早看出这小姑娘机关术极其高明,留着她,那堵巨石怕是未必能困住孟瑾棠。
瞬息之间,一道银光自巨石下方飞出,后发先至,将牛毫针撞得偏离了原本的路线,然后深深没入正在纠缠阿卓两人的天下阁弟子的头颅之中,等这二人倒地时,其他人才瞧见,那原来是两枚再普通不过的银针。
银针上的力道甚是微弱,昭示着发射者因为受创太深,已经没什么余力照拂同门。
"轰——"
地面震动,伴随着一声巨响,巨石彻彻底底地坠落下来,将孟瑾棠封死在了一个狭小的空间当中。
第178章
石室内一阵死寂,在这一刻,仿佛所有人的呼吸心跳声都一齐停止。
陈深紧紧盯着落下的巨石,一时间天旋地转,目光中满是不可置信的惊愕,脸色惨白得仿佛师姐经脉中的寒毒转移到了他自己身上,心中的情绪被无可遏制的愤怒与悲伤所充斥——若是冥冥中果然有命运存在,那他究竟是做错了什么,才会让身边的亲故不断遭遇厄难?
"叮"、"当"两声清响传来,第一声是檀无栾拄剑落地,第二声是玉笛自空中跌落,骨碌碌地滚到一边。
孟瑾棠虽有取巧之处,但确确实实在内力相拼中击杀了邪尊,没人料想得到,江湖人这边刚刚占了一些优势,情势便瞬间翻覆。
杜静若抬起头,目光落在那个在关键时刻夺取机关控制枢纽的人身上。
以他们的武功,在正常情况下,有无数种方法阻止对方,但此刻一个个身负重伤,气力衰竭,状态糟糕到了服下再多丹药也不能短时间内回复的地步,这人的功力又十分不差,竟被对方得了手。
镇国公微微闭目,起身叹道:"刘尔立,同僚多年,王某竟一直没看出你居然身负武功。"
——这些天下阁成员露面时,曾提过一句,说他们所修炼的功法可以改变气息,再加上有意掩饰,连温飞琼那等乔装改扮的大家,都没看出普通成员中,还藏着一个如此厉害的高手。
当然能隐藏得如此成功,隐匿气息是一方面,个人演技是一方面,剩下那部分则必须归功于刘尔立本人稀少的战斗经验,江湖人的气势需要在实战中磨练,在这一点上,大夏丞相无限接近于一个普通路人。
不止敌人不晓得,其实同伴也不清楚——至少天下阁阁主,也是直到刚刚的那一刹那,才想明白为何刘尔立有胆子跟他们一块进入地宫。
身为一个人际关系丰富,相熟者甚多的角色,刘尔立在身份被人叫破的情况下,已经没有继续掩饰外貌的必要,他揭开脸上的遮蔽物,冲着镇国公笑了一笑,客客气气道:"国公负伤之后,早不复昔日之威,连小孩子们的比不上,看不出刘某的底细,那也不算稀奇。"
他的年纪已经不轻,但面容依旧颇为英俊,须发打理得十分妥当,显然颇为注重保养。
镇国公闭了闭眼,叹道:"习武又不是坏事,你为何要瞒着旁人?"
刘尔立看着面前的老对手,奇道:"你们江湖中人,不是总讲究什么正派邪派么,若是知晓刘某人学了邪派的功法,难道会熟视无睹?"
扶琅璟翎被死士扶着站起身,他盯着刘尔立看了一会,目光冷得像藏了两块冰锥,一字字道:"《无定无相法》。"
刘尔立点点头,笑:"殿下好眼力。"环顾四周,忽然道,"诸位习武,又是为了什么?"不等其他人回答,便接续下去,"自然是为了力量跟长生。"
孟瑾棠如今已被巨石困住,否则多半得在心中吐槽一句那位刘丞相——以自己视角的设问句,为何非要用疑问句的语气说出来?
镇国公:"你与邪尊一道修习《无定无相法》……"顿了顿,忽然道,"不,邪尊的《无定无相法》,莫不是你传给他的?"
其实刘尔立内力虽强,但与邪尊相比,还是弱了些,镇国公如此判断,大半是出于对老同僚的了解。
——对方在练什么武功之前,为了保险起见,肯定会先用别人的命试上一试。
刘尔立微微一笑,算是默认下来。
他羡慕武林人士可以修炼内家功夫,炼气长生,就算到了暮年时分,依旧能保持着年轻人的面容体魄,但正宗的内家功法门槛高,而且修炼到一定境界后,那些高手多半会俗念减弱,专注于习武,比如散花主人,修为虽已臻至武林顶峰,却不再行走于江湖当中,而是长时间闭关不出,简直是锦衣夜行。
刘尔立爱权,爱钱,爱美人,怎会甘心于静室中枯坐,他难以平心静气,无法修炼太过高深的武功,只能剑走偏锋,尝试着修炼要求没那么高的《无定无相法》,但他城府颇深,不用自己尝试,而是先让邪尊等人充当试验品。
他发现了《无定无相法》的弊端,研究良久,发现了一个取巧的办法,那些炼出的真气性质狂暴,无法自如使用,而且会影响修炼者的性格,刘尔立就先让别人修炼,然而折磨那些修炼《无定无相法》的人,以这些人为炉鼎,将真气驯化,慢慢吸纳为己用。十成功力里头,能转入到他体内的,最后还不到一成。
这样修炼,速度缓慢,而且耗费太多,若不是《无定无相法》本身提升速度如此之快,根本不可能实现。
刘尔立看着邪尊的尸体,面上皆是可惜之色。
在邪尊眼中,刘尔立是他的合作对象,但在刘尔立眼中,邪尊不过是一个行走的经验包,他有意借助对方提升自己的功力,不料寒山掌门剑法如此超逸绝伦,不等他做点什么小动作,就直接干掉了这位邪道中的高手。
想到寒山掌门,刘尔立又看了眼刚刚落下的巨石,这个机关跟门口的那块有相似之处,主体材料都是丹渊石,必须要同时输入多种不同属性的内力才能开启,在种类的需要上,或许不如外面的那块多,但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开启的。
这间石室内或许有着足够多的江湖高手,但纵然这些人此刻还能凝聚内息,刘尔立也绝不会给他们援救孟瑾棠的机会。
刘尔立感到丹田中内力恢复得差不多,冷冷一笑,他目光游移,先是看了陈深一眼,对方眼眸中的恨痛之意犹如火焰,明明已经没什么战斗力,却依旧烫得他下意识选择了回避,接着又看向温飞琼,这位散花主人的传人此刻已经扶着墙壁立起,侧脸映着烛光,轮廓尽显人间英秀之气,如今注意到刘尔立的视线,也回以轻轻一笑,笑意里没有半点杀意,几乎能算得上温文柔和,但却让刘尔立感到一阵寒气顺着脊骨迅速涌上心头。
他摸不透维摩城弟子的深浅,有些忌惮,再看檀无栾,对方身为鱼叟传人,武功中有种愈挫愈勇的气概,又一贯面无表情,难以判断到底伤势如何,并不是个可以随意拿来立威的对象。
刘尔立的目光在石室内转过一圈后,最后定在左陵秋身上,狞笑道:"今日便先拿你开刀。"
"……"
左陵秋是陆清都的师弟,功力比之裴向舟等高手略差上一些,若单以内力论,此刻的刘尔立或许稍强一些,但对方交手经验实在太差,公平较量的话,未必是这位七星观杰出弟子的对手。
然而风云变幻,他居然要死在这等藏头露尾之辈的手中……
左陵秋心中刚刚掠过一丝遗憾之意,然而一个念头尚未消逝,刹那之间,原本安静下来的石室又再度开始震动。
大地微晃,天花板上似有碎石不断落下。
刘尔立江湖经验太过浅薄,朝堂上那一套又不能原样代入进来,手掌刚刚抬起便放下,他停下了所有的动作,惊愕地抬头四面环顾,就在此刻,天下阁阁主忽然身形飘动,一把将刘尔立推了出去。
身为大夏丞相,刘尔立虽然战斗经验浅薄,好歹记得身在空中时应该及时调整身形,不曾被推得踉跄倒地,他落地时,脸颊忽的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痛意,原来一块高速移动的碎石,恰好自他右侧急急飞过。
刘尔立面色惊变。
那块隔绝寒山掌门的巨石的表面开始龟裂,一些石块纷纷自上面脱落下来,有些被内力所激,直接倒飞出去,暴雨般砸向刘尔立与天下阁阁主。
天下阁阁主袖子一拂,运力震开碎石,却也暗自心惊。
他分明看见孟瑾棠气力衰竭,落入陷阱后,不死也该重伤,怎么短时间内,竟然又恢复了战力,还一副马上就要脱困的模样?
他的疑惑无人可以回答,石室中处于燃烧状态的火折子本已不多,能见度正在不断减弱,但就在此刻,一道比月华更为明亮的剑光正冉冉升起,一缕又一缕的剑风自裂纹中激贯而出,像是雨过天晴后,无数日光正在穿透云层。
剑风猛烈汹涌,接连不断地打在天下阁阁主身上,让他甚至没有余力抓一个合适的人质在手,等巨石终于完全裂开,所有旁观者都能看清巨石后情形的一刹那间,那里已经没有了人。
一声剑响后连着千百声剑响,每一剑都刺在天下阁阁主的身上,他感到剑风带来的寒意与刺痛,若非武功高深,几乎连眼睛也难以睁开。
等天下阁阁主终于抢出一线机会,发出金错刀时,面前青衣少女的身形忽然消失,让这道拖曳着金芒的沉重轨迹尽数落空到空气中。
但她手中的剑影却不曾消失。
空中的银芒在熠烁、流动、飞舞,像是万千雨丝拂过池塘,雨丝是剑,水纹也是剑,他身前影后,耳音所及,尽是一片闪烁无定的剑光。
天下阁阁主身法展动,他轻功高明,比空中的飞鸟更加轻盈,功力不够的人,哪怕仅仅看上一眼便会觉得目眩神迷,分不清他究竟在向何处移动,但无论他如何飞掠,折身,移纵,都无法突破剑光的封锁,像是一只被关死在笼子里的鸟雀。
呼吸之间,天下阁阁主感觉自己的四肢逐渐沉重起来,《弱水九转》中的运功窍门可以带动敌人发出的劲力,如今空中的无形剑气确实被带动,却没有从身侧滑开,而是若有若无地附在了自己的身上,他的衣袖依旧飘逸如云,但一挥一拂间,却宛若灌满了泥水,到了后面,简直像是灌满了铅。
天下阁阁主此前与这些年轻高手的缠斗本就消耗极大,加上连续发了两枚金错刀,他的实力已不足全盛时的一半,然而令他不敢置信的是,面前的对手,却像是又有了突破。
这种突破不止源于内力与招式,更是源于精神意志。
战团中传来的声响忽轻忽重,有时是类似于金铁交击的清响,有时则是类似于雷鸣般的爆裂声,忽然间,一声极为轻微的动静从中传来,轻得像是一张纸被人撕成两半,旁观者的耳力若是不够灵敏,恐怕根本无从察觉。
在石室内回荡的气劲似乎有一瞬凝成了实体,自高处往下急坠,火折子上摇曳的火焰被无形气劲一压,瞬间缩小如豆,然后又瞬息恢复成原来的形状,在这一暗一明之间,剑光消失,孟瑾棠终于出现。
她出现的那一刻,满室剑风也随之消失,她整个人就像是由剑光凝结出的青影。
孟瑾棠步下不稳,一落地便如青萍点水般倒掠了好几步,同时以袖掩口,低低咳嗽起来。
在青衣少女对面,天下阁阁主保持着站立不动的姿态,似乎在凝视着面前的敌人,良久之后,鲜血从头顶慢慢涌出,这些鲜红的液体顺着发丝往下滑落,最终聚集在面具底端,逐滴滴落。
受限于战斗经验,刘尔立完全无法插手孟瑾棠与天下阁阁主的战斗,他旁观双方的交手,看见寒山掌门破关而出,一举击杀对手,刹那间胆气尽摧。
刘尔立想要逃走,但在他展动身形的那一刻,寒山掌门本来斜指地面的剑尖,忽然化作一道流光,瞬间跳至这位大夏丞相的颈侧。
这道剑光犹如附骨之疽,无论刘尔立怎么出招变招,剑尖总会及时击在他招式的弱点处。
青衣少女面色苍白,似乎消耗甚大,若说方才与天下阁阁主的战斗是以快打快,那现在便是以静制动,她剑尖颤动,在空中晕出一片清光,剑路变幻莫测,刘尔立轻功上也算下了苦工,他不断在剑光中游移穿梭,身形忽高忽低,时而向着侧面急急一冲,似乎要从剑网中冲出,却被对手轻轻一带,就此格挡回去。
孟瑾棠的动作意态舒缓,但一剑连着一剑,剑势绵延不绝,忽然间嗤的一声,剑尖刺破衣衫,刺在刘尔立衫子下的软甲上。
这一剑并未因为受到阻挡而露出破绽,劲力透过软甲,撞在他重穴之上,刘尔立喉头一甜,仿佛要喷出鲜血,但鲜血涌到中途,却又被一股巨力迫了回去,他经脉血液逆流,骨骼格格作响,缓缓倒下,萎缩成了孩童大小的一团。
第1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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