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舒虞
她越来越清醒地知道,黎烨衡公司只有厉承勋这种强有力的后盾才能解救。
厉承勋根本不需要做什么,不用亲自动手逼迫她,不用威逼利诱,程弥便没有退路。
直到这一刻,程弥才知道自己多渺小,她毫无办法无能为力。
唯一一个办法,短暂让她和司庭衍不分开的办法,便是去找黎烨衡。
去找黎烨衡,告诉他她和司庭衍的关系。
让黎烨衡不要跟厉承勋合作,阻止他去找史老爷子,自私地使他公司面临巨大风险。
去破产,负债累累,再也翻不了身。
而她什么都不管。
即使黎烨衡对她有恩,且是无比大的恩情。
而如果她真这么做了。
她没有显赫身世,没有极大名声。而司庭衍,即使他再聪明,性子再冷硬,可他们终究只是涉世未深的高中生。
面对厉承勋,他们手无寸铁。
厉承勋有的是办法风轻云淡逼他们走进陌路。
可程弥知道这些如果都不会有。
因为她清楚知道,自己不会把自私建立在别人苦痛之上。
程弥滑动一天屏幕的指尖慢慢停了下来。
她突然想看看司庭衍。
程弥抬眼,视线透过玻璃,却意外对上了里面司庭衍目光。
他醒了。
在看着她。
程弥面色平静,心脏却在那一瞬间一阵涩疼。
左手指尖虚夹那根没点的烟,在屏幕滑动画面停下来那一刻。
彻底断成两截。
一切尘埃落定。
第63章 我们算完
那天晚上过后,司庭衍病情逐渐稳定,脱离危险期后,隔天下午从重症监护室转进了普通病房。
司庭衍每时每刻在医院里的情况,医生都会汇报给厉承勋。司庭衍从重症监护室转进普通病房,肯定也经过厉承勋会意。
司庭衍还没从重症病房出来前,厉承勋安排照顾他的几个人已经等在外面。
从重症病房出来后,司庭衍直接被安置到十七楼。
十七楼,厉执禹也住在那里。
那里病床不紧张,没有哀怨成片的病人,也没有拥挤成群的病人家属。
整一层病房没有二人间,都是套房,走廊外安静干净,病房里宽大整洁,配置齐全。
从重症监护室住进普通病房后,厉承勋安排的那些人把司庭衍照顾得很好。
添水置物,整理打扫,照顾司庭衍,没有任何一处程弥插得进去手的地方。
因为无事可以让程弥做,所以她被排斥在这种忙碌环境外,好像她不应该存在在这里。
但她没在这种排斥氛围里退却,走进了病房。
整间房格外通风透亮,病床在房中央,里面有沙发桌几,还有浴室。
司庭衍现在不会再陷入昏迷,合眼是在休息。
他身上是病号服,额角贴着纱布,雪白纱布上渗一点红。
肤色苍白透着冰冷,但架不住他五官精致到灼人视线,这点寡淡的白皙没消磨掉他眉眼半点好看。
一个阿姨拿着温热的毛巾在给司庭衍擦脸,手下力道一时没掌握好,不小心弄疼司庭衍,司庭衍眉心微皱。
他即使闭着眼睛没醒过来,那浑然天成生在他骨子里的矜贵冷漠气质,也依旧让人发怵。
阿姨一下不敢再下手,不知道如何是好。
程弥进门时看见,走了过去,跟阿姨伸手:“我来吧。”
阿姨来医院的时候,程弥便一直在重症监护室外。
阿姨知道她跟司庭衍认识,手里温热毛巾递给她。
程弥从阿姨手里接过那方白色毛巾。
她食指戴着戒指,阿姨递给她毛巾的时候不小心碰到,被凉意激得手指微缩一下。
她看程弥一眼,这是得在外面冻了多久。
程弥却丝毫没去在意,看着自己已经几天没摸碰过司庭衍,她没立即给他擦脸。
而是低身,弯身凑近司庭衍,在他唇上轻亲了一下。
自然而然,光明正大,当着屋里这些人的面。
程弥吻完才起身,在司庭衍床边坐下,温热毛巾碰上他脸。
司庭衍从来不怕痛,程弥知道他刚才是知道她在,感觉不是她在给他擦脸才皱眉。
他要程弥。
程弥手隔着毛巾贴在他脸侧,稍擦拭一下后毛巾递给在旁边站着的阿姨。
她没走,坐在床边看他。
过了一会儿,指尖穿进他五指,紧紧扣住。
——
司庭衍转出重症监护室,医院通知了司惠茹,司惠茹身体不舒服还卧病在床,硬是打车从家里赶了过来。
就她一人过来,黎楚昨天送她回家后就回学校去了,司惠茹接到医院电话后,一个人强撑病体匆忙赶到医院。
程弥去了趟洗手间,回来司惠茹正好在病房里。
司惠茹坐在病床边,几天没见儿子,牵着司庭衍的手仔细端详他脸色。
程弥站在门边,没进去打扰。
又站了会儿后,她转身从病房离开。
已经连续三十几个小时没睡,程弥急需找个安静的地方休息一下。
而且得是没有司庭衍的地方。
不然没办法思考,他可是个让人光看他脸都会舍不得的人。
她从住院楼电梯下去,朝医院大门外走去。
医院是这世界上唯一一个热闹不断,却没有半点喜气的地方,到处人气都弥漫着沉重。
医院外面马路上车水马龙,房屋鳞次栉比。
周边二十四小时便利店,餐馆,旅馆比比皆是。
不远处有家酒店,楼层很高,在一众四五层高的老楼里格外显眼。
程弥直接步行过去。
到酒店,她拿身份证在前台开了间房。
前台递给她房卡,在六楼。
程弥接过房卡上楼,进房后她没做什么,想先让身体放松一下睡一觉,直接走去床边,鞋褪在床边睡进了床里。
一直紧张着的思绪在合眼后丝毫没有任何松懈。
很清醒,清醒到程弥不断想起昨天厉承勋电梯里说的话,还有蒋茗洲那则从手机屏幕上跳出来的短信。
反反复复折腾不休。
睡不着,程弥索性从床上起来,进了浴室。
浴室门是面玻璃,把手上搭着条毛巾,门边放着台皮质圆椅。
她进去洗了把脸。
落进乳白色盥洗盆里的水不带一点热温,凉丝丝地爬上程弥白皙肌肤和眼睫。
俯身太久,关上水起身那刻有一瞬眩晕。
眼前黑点消失后,身体没怎么感到疲乏,但程弥在浴室门旁那张椅子坐下了。
刚顺手带进来的烟和打火机放在台上,她伸手摸过,指尖抽了根烟出来。
这些天程弥虽然情绪有点烦躁,但因为一直待在医院,没靠烟解闷过。
程弥手里那支烟用打火机点完后,打火机扔回台上。
她没发呆,拿着手机在看,翻到蒋茗洲昨晚发给她那条短信。
但只看了一会,她便没再看。
浴室里安静了很久。
玻璃门半开着,程弥坐在对面。
棕色玻璃门反照出她身影,她翘腿坐在椅子上,烟夹在两指间,凑去唇边。
红光阵亮。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短暂却又漫长。
直到半截烟草掉成灰烬,浴室内白烟浓郁盘旋。
程弥终于有了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