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舒虞
司惠茹一向睡得早,这个点肯定睡了。
已经太晚,程弥没打电话过去打扰她,只发了条短信等她明天回复。
——
明天程弥还有课,今晚要回宿舍住,李鸣让司机把车开去她学校。
车到学校后,从西门开进去,一直把她送到宿舍楼下。
程弥跟李鸣道别,从车上下来,往宿舍楼上走。
城市还没通暖,天气太冷,每个宿舍都门窗紧闭,只能看到从窗口透出来的台灯黄光。
程弥宿舍在五楼,从电梯出去还没走回宿舍,先迎面碰上一个熟人,傅莘唯刚打完热水准备回宿舍。
傅莘唯也第一眼看到了程弥。
程弥没怎么留意她,往自己宿舍走。
傅莘唯跟程弥同个专业同个班级,宿舍就在程弥隔壁,跟程弥往同个方向走。
她高中肤色很黑,眼下却白得晃眼。五官也比以前好看不少,因为整张脸都动过刀子,塌鼻子变挺鼻梁,脸也变小了。
她跟程弥其实不仅是同学关系,还是同行关系。
两年前傅莘唯靠着自己那张动过刀子的脸进入娱乐圈,她有点后台,脸整得也好看,在圈里混得还算不错。
只不过没有像程弥过得这么风生水起。
像今晚的慈善夜,她就没被邀请前往。
傅莘唯和高中没什么两样,她目视前方没看程弥,开口尖酸又刻薄:“戚纭淼今晚去慈善夜了哦,跟司庭衍一起去的,你们见面了没有?”
程弥本来不想从她这里套话,但既然她自己送上门来,她也就不客气了。
她没被傅莘唯那番话激怒,答非所问:“戚纭淼跟司庭衍什么关系?”
傅莘唯没程弥机灵,突然被她劈头盖脸问这么一句,没立马反应过来,卡了下壳后才磕磕绊绊道:“当、当然是那种关系啊。”
程弥一下子就知道了,司庭衍跟戚纭淼两人不是男女朋友关系。
他们两个如果是男女朋友,傅莘唯早抓住这个机会嘲讽她了,不会被她问住,她犹豫的那么一下出卖了她。
程弥停下脚步,终于正眼看她:“傅莘唯,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不太会说谎?”
傅莘唯的谎话被她轻而易举识破,一口气没上来,脸色憋得有点难看,眼睛怒视她。
程弥正好走到宿舍门口,已经不想再跟她说什么,就要经过她身前去打开宿舍门。
傅莘唯却被她一激即炸,口不饶人道:“他们两个就算现在还不是男女朋友,也快在一起了。”
程弥停下推开宿舍门的手,回头看她。
其实她能理解傅莘唯为什么这么厌恶她针对她,除了有过往恩怨、两人处于同个圈子有利益竞争之外,就是傅莘唯整容后一直被人说是照着程弥整的,还整得没程弥的十分之一好看,傅莘唯早因此记恨她,都是可怜人罢了。
傅莘唯不太友善地看着她,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像化成刀子:“他们两个朝夕相处五年,天天都在一起,你跟司庭衍可是一天都没见过。”
程弥比她能沉得住气,眼神平静看她,点点头:“嗯,我知道。”
她回话回得这么轻飘飘,傅莘唯那些话瞬间像一拳头打在棉花上,被她压了一头,脸色越发不爽。
程弥回过头,不欲再理,要进宿舍。
傅莘唯玩起她那新做的美甲:“你还不知道吧?司庭衍其实来过我们学校,就昨晚在我们宿舍楼下,你知不知道为什么,因为他跟戚纭淼送我回来。”
程弥脚步微停,隔着房门,能听见舍友唐语阳在宿舍里笑。
昨晚她从澡堂回宿舍,看到楼下那辆车里一晃而过的侧脸的时候,耳边也是唐语阳的声音。
她现在知道了,昨晚宿舍楼下车里的人就是司庭衍。
当时宿舍楼外灯光太暗,程弥根本没去注意车边那个女生是谁,现在看来昨晚从那辆车上下来的人就是傅莘唯。
傅莘唯意有所指:“戚纭淼现在天天晚上可都是跟司庭衍在一起,他们昨晚都是一起回去的,一男一女,呆在一起还能做什么。”
程弥没去打开宿舍门,听她说完。
傅莘唯抬眼掀她一眼:“戚纭淼这么漂亮,又追了司庭衍这么多年,司庭衍凭什么会在你一棵树上吊死。”
程弥知道怎么样最能让傅莘唯闭嘴,不接她的茬她就没劲可使了,她说:“是不会。”
傅莘唯果然一下被她堵得找不到发泄口。
程弥对她笑笑:“外面挺冷的,先进去了。”
她说完没再看傅莘唯,推门走进宿舍。
宿舍里唐语阳和阮雪在拿着手机大笑聊天,看到程弥进来,招手让她过去一起看好玩的。
程弥却没去注意,关上门后手停在门把上,刚听到的某些话没被外面寒风吹散。
唐语阳和阮雪见她没应,又叫了她一声:“程弥,在想什么呢?快过来看。”
程弥回过神来,丝毫看不出有什么情绪变化,唇角挂上惯常的柔意,走去唐语阳和阮雪那边。
——
翌日程弥起床,她昨晚发给司惠茹的短信,司惠茹已经回她了。
司惠茹满是震惊,根本不知道司庭衍已经回国的事,司庭衍没跟她说,司惠茹自然也不知道他住处。
程弥猜司庭衍是不想司惠茹来回奔波,司惠茹如果知道司庭衍回国,肯定会连夜买机票飞来首都。
司惠茹现在没住在首都,当年司庭衍病愈后出国留学,司惠茹便也离开首都回了奉洵。
不过住的不再是以前那套老房子,而是住在高档小区套房,司庭衍给她买的。
程弥今天早上和下午都有课,下午第二节 课上完,她晚上有话剧演出,蒋茗洲跟李鸣过来学校接她去剧场。
十一月,漫山枫红层林尽染,遍街黄色银杏。
车行驶在高架上,半个小时后到剧场。
剧场建筑已经有些年头,沉淀着浓重历史感,庄严又肃穆。
走进剧场,舞台上剧组已经布置好布景,大型演出舞台会有比较复杂的布景设计,需要根据话剧的时代布置背景画和各类家具。
程弥出演的这部话剧是根据一名著名作家的小说改编,当时剧本刚面世便引起不小的轰动。
她那时正处于迫切学习期,想借这个机会锻炼自己。戏剧不比可以重来拍摄的影视剧,它是直接在台上表演,可以磨练演技和台词,极其考验演员的舞台功底。
当时程弥跟蒋茗洲沟通,蒋茗洲也认为这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让她去了。
后来程弥通过试镜,拿下话剧的女主角,中间吃了不少苦,但也学到不少东西。
这部话剧时代背景在上世纪四十年代的旧上海,程弥在后台化妆盘发,换上一身旗袍,而后上台走台,磨合好灯光和音乐。
剧场里陆陆续续有观众入座,程弥和其他演员在后台随时准备上台。
话剧开场,程弥踩着高跟上台,身姿曲线被一身旗袍描绘得淋漓尽致,复古名媛盘发上一个珍珠发夹。
舞台上灯光明耀,底下座无虚席,一双双眼睛隐匿在漆黑光线里。
她早适应这种千百人注视的视线,话剧从以前到现在也已经演过无数遍,人物灵魂也早已长在她肢体里,所以她不会紧张和不安。
与此同时,第一排座椅的右侧过道传来几道脚步声,伴随奉承寒暄声。
这番动静很近,程弥随意晃过一眼。
下一秒眼睛却被意外投掷出一丝惊怔。
一行人西装革履,看起来像是在接待,却不知为什么会应酬到这种高雅场合里。
为首那个身影无比清晰映在程弥瞳眸里。
那身程弥见识过的恶劣纵欲锁禁在黑色西装下。
肤白鼻挺,眉眼淡漠,一张脸被精致雕琢得卓绝。
司庭衍身旁那个男人程弥认识,是这部话剧导演的儿子。他脸上带笑,将司庭衍引至座椅前。
司庭衍解开身前西装扣在座椅坐下,正正对着舞台上的程弥,他的目光同时注视向台上。
程弥看着他。
司庭衍也看到她了。
台上程弥一身旗袍,五官姣好,白肤红唇。
司庭衍瞳孔很黑,盯着她,舞台上明亮光线蔓延不进他眼底,泛不起一丝温度。
第69章 我那句话不是在放狠话
司庭衍从出现在主舞台过道右端,到在一层首排观众席坐下,这期间不过短短几秒。
他突然出现在这里,让程弥有些许惊怔,视线一时没从他身上移开。
光线昏沉混沌,如天光被他摇晃到迷离。
司庭衍肌肤冷白到几乎一碰就要碎掉,一双黑色眼睫显眼到刺目。
底下的乌黑眼瞳看着她,视线不移半寸。
程弥目光和他对碰。
上下两层观众席,近千个座席,他们对视波涌在这几百双眼睛下。
而司庭衍那双眼睛如深囚牢笼,每一样都紧锁在其下,他不想让人看到的谁也看不到。
程弥捉摸不透他心思,两人中间空白的这几年,他深藏满腹心计的本领有过之而无不及。
话剧已经拉开帷幕,演员从踏上舞台那一刻就是演员,程弥没在这种场合儿女情长,自控力很强,将情绪里那丝惊怔收回,目光从司庭衍身上移开。
短暂一秒内,她入戏到另一个灵魂,从程弥变成了身穿旗袍的王小姐。
该话剧讲述在上世纪旧上海环境下,一个女人爱恨情仇一波三折的一生。
舞台下安静无声,看戏剧是一种沉浸式享受,没有快门声,没有吵杂讲话声,观众们只安静随着台上演员经历人物跌宕起伏的命运。
而今天坐在底下的所有观众,对程弥来说不再全是观众。
今天她即使不看台下,也能注意到其中某道目光,并且准确到某个方位。
而她站在舞台上,一颦一笑都会被台下观众尽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