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小绿
等中途休息拿起查看时,才发现不仅傅娇娇私聊了她,群里也有人艾特她。
千萤点进去,里头有人发了一条链接,标题醒目“著名画家张奇山私人展将于八月一日在台城开幕...”
发出这个链接的同学也是从小接触美术,没敢直接问时陆,于是迂回地同千萤打听八卦。
“小萤,这不是时陆的师父吗?他去不去啊?”
千萤没及时回复这条消息,很快被其他内容盖下去,群里大部分不是专业人士,对这个话题并不是特别感兴趣,只有几个人问了两句。
千萤重新打开傅娇娇对话框,她上面发的也是一样的链接,不过内容丰富多了。
“小萤!!时陆师父的画展!!!”
“他去不去看啊!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不过去了见到他师父会不会有点尴尬,毕竟时陆这也算是半路离开师门......”
“对了,时陆最近在家干嘛,他现在比赛也比完了,也保送京大了,每天是不是吃了喝喝了睡直接享福了。”
“真是想想都羡慕呜呜呜。”
她连发了三四个大哭的表情,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对方的艳羡,千萤也羡慕,但她更加知道时陆获得这一切背后的辛苦。
她回复了一个同样默默流泪的表情。
“不知道,我问问他吧。”想了想,她又补充了句。
“不知道他会不会生气。”
千萤坐在桌前苦恼,绞尽脑汁想了半天办法,终于被她想到一个极好的主意。
千萤下楼,时陆果不其然又在打游戏,她拿出手机状似浏览新闻,突然间好像发现了什么大消息,惊呼一声。
“鹿鹿,我们市过两天有个人要开画展哎。”
时陆一点也不感兴趣,眼睛都没移过来,专心打着游戏,敷衍应:“哦。”
“好像还是个特别有名的大画家。”千萤故意把手机凑近他,点了点上面人名:“叫什么张奇山...”
时陆动作倏地停住,游戏画面暂停,里面的人物被突然蹿出来的野怪打死,显示任务失败。
时陆无暇顾及,视线凝在千萤手机屏幕上,好半天都没移开。
“鹿鹿?鹿鹿?”千萤试探叫他,几声后时陆终于回过神,他面色平静点开下一局,没做声。
千萤再度试探发问:“你去吗?”
迟迟没人说话,游戏音效清晰,又过了很久。
“去吧。”
时陆垂下眼,手指从游戏手柄上滑落。
“我们偷偷地去。”
当天,千萤才弄懂他偷偷去是什么意思。
美术馆前,两人全副武装,鸭舌帽口罩,外套长裤把整个人从头到脚捂得严严实实,在八月艳阳天里,经过的群众都不禁多打量他们一眼,仿佛在看什么奇怪东西。
千萤对着展馆外的玻璃墙壁,看着里头映出来的两道身影,叹气。
“鹿鹿,你这样更加引人注目了。”
“我们两个不像是去看展,倒像是要进去里面偷画的。”
▍作者有话说:
鹿:Σ( ° △°|||)
第49章 [VIP]
时陆沉默了半晌, 最后两人还是进去洗手间,把身上这些奇怪的装扮都倒腾下来恢复正常后,才正式进去画展。
时陆帽子还是没摘, 他戴着鸭舌帽, 身上白T恤, 长裤,最常见普通的装扮。
来看展的人很多, 进门右边挂着低调的方形标牌,上面写着张奇山个人作品展, 后面有排略小的字体,是这次画展主题:热爱, 自由。
展厅里面,四周的墙壁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作品,和时陆的风格有些不一样,这里的每幅画笔触都更为沉稳细腻,很好辨认。
千萤目光从一幅幅画上面扫过,大多数是景, 偶尔穿插着几幅人物, 还有一些写意的作品,画作旁边都有简单文字介绍, 名称作者以及创作时间。
画作前不停有人驻足停留,低头小声讨论点评。时陆也看得很慢,视线几乎是专注从每幅画上面看过。
周围人来人往,他置身其中, 却像毫无察觉。
千萤又从他眼中看到了熟悉的热爱。
两人逛了差不多半个小时, 看完外面的画慢慢往里走, 最内厅人更多了, 这里是重点展览区域,几幅主题画前面根本挤不进去,唯有靠墙的边上稍微空出一点位置。
那里只框挂着一幅画,橘色顶灯柔柔照下来,显得分外静谧。
画前站着几个人在观摩。
走近之后,才发现那幅画和四周的都不一样。
明显属于另一个人的笔触,风格更加肆意,色彩明亮线条狂放,明明只是一幅安静的秋景,却让他画出了漫山遍野热烈的张狂。
“诶?这幅画是谁的?明显不是出自张奇山老师之手。”
“还挺好看的,应该也不是普通人。”
“这有作者。”说话那人凑近旁边作者名看了眼,慢慢念出声:“时陆。”
“我想起来了,这是张奇山老师的那位关门弟子吧。”
“对对,没错,前几年还办过画展,不过他好像很久没有消息了。”
千萤就站在讨论的那几人后面,他们的话语传过来分外清晰,她不由抬头去看时陆,男生被拢在阴影里,低垂着眼没什么表情。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问他离开,前头突然传来骚动,张奇山本人出现在不远处,正在和人说话打着招呼,旁边还有几家媒体,在举着相机拍照。
年近六十的老人,穿着中式卦衫,精神矍铄,除了鬓角两簇白发,丝毫看不出老态。
他关于这次主题画简单介绍了几句,在人群的簇拥中慢慢朝这边走过来。
时陆猛地后退一步,拉着千萤退到身后的人堆里,几乎是把自己藏起来。
张奇山和身边人说着话,似乎根本没有看见两人,他们刚好停留在时陆那幅画前,有人提问这幅画的出处,他出声介绍。
“这是我学生时陆的作品,今天之所以把这幅画一起展出,是想留作纪念。”他目光驻留在画上,面带怀念。
“他是我最优秀的学生。”
.........
两人走出场馆。
千萤突然有点后悔让时陆过来了。
自从出门之后,他就再也没说过一句话,只顾着低头走路,好像屏蔽掉了外界的声音。
甚至没有发现千萤已经落下老远了。
直到走到公交站前,要准备坐车时,时陆才发现身旁空荡荡,他左右环顾一圈,脸色惊恐,以为自己把千萤弄丢了。
“阿千。”
“阿千!”
时陆连忙叫着她,慌乱中等待应答时,右边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下,千萤探头出现在他身侧。
“我去买水了。”她晃了晃手里两瓶冰水,把其中一瓶贴在他额头,一阵冰凉袭来。
“舒服吗?”
“我差点以为你不见了。”时陆拿下她的手,重重松了口气。
“刚刚渴了。”
公交车还没到,两人站在站台等候,艳阳晴空,日光炽烈。
路边没有多少行人,整个站台之上只有他们。
轻风袭来,卷起千萤衣角,她握着手里冰水,指尖一片沁凉。
“鹿鹿,你为什么不画画了?”
午后三四点的阳光,发白刺眼,天空又蓝得浓烈,像是打翻的水彩颜料。
白色衣角变成了云朵。千萤望着他,饱满额头上有浅浅的细碎毛发,底下是清澈的双眸。
扎高的发尾被风吹散。
少女肩膀清瘦。
时陆低下头,很轻的一声,几乎淡在风中。
“画不出来。”
时陆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正式动过画笔了。
自从那次画展之后。
当年他的个人展开得无比成功,那天来了很多观展人和媒体,所有一切都在称赞着他的作品,他再度被冠以了“天才少年”的名号。
他被老师张奇山带着在画展上介绍自己的作品,面对无数赞誉,时陆内心很平淡,他知道自己的能力只是被年龄赋予了光环,优秀,却也没有优秀到如此盛誉的地步。
不过他依然是喜悦的,就算没有了钢琴又怎么样,他依然有自己热爱的事情。
气氛被推向高潮,是画展上一位港籍华人以五百万的高价拍下他这次的一幅作品,那幅画作挂在展厅一角,只是其中很不显眼的一幅画。
时陆给它名为《死夏》
那幅画里大面积都是深浅涂乱的颜色,让整个画面非常模糊糟糕,迎面而来的只有闷热窒息,如果画中有什么地方最打动人,就只剩角落那道影子。
那是一个女人的背影,并没有着墨太多,仿佛只是匆匆几笔勾勒,却让她的身影犹如跃然纸上。
沉闷夏天,失去,别离。
这是每个人看到这幅画第一眼的感触,女人的背影带着一种决然义无反顾,没有任何留恋。
男人拍下的正是这幅画。
时陆在主办方联络下见到了这个人。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有种宿命般的相遇感,令人十分厌恶不适的相遇,似乎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