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浼
她举着小乌龟,转身问姜南风:“南风,你看,我把这个忘记了,怎么办?”
姜南风看着赤脚踩在地上的小姑娘,高高举着手里的小乌龟屁垫,小乌龟的尾巴戳在她的脑门上,把她的留海戳乱了也浑然不觉。
头发被睡衣蹭有一点点乱。
身上还穿着小熊的睡衣。
她现在看上去就跟睡衣上的那只小熊一样,笨拙又可爱,恐怕此时此刻任何一个男人看了,都不会不心动。
“扔了吧,”姜南风冷酷地说,“又不值钱,而且都坏了啊。”
并不知道姜南风在琢磨什么,卫枝慢吞吞地“哦”了声,自顾自地放下小乌龟,手无意识地从龟壳上拂过——
小乌龟上面沾过的已经干了。
这会儿摸上去毛茸茸、软绵绵的,还带着一点点的暖意。
把它又翻过来,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乌龟屁股上的缝线……
从得到它的那一天起,卫枝想都没想过有一天它要在垃圾桶里躺着这件事。
所以犹豫了几秒后,她放下乌龟,拿出手机,给才道别不久的那个人发了条信息。
果然没过多久,对方回复了。
不是让她把小乌龟扔掉,而是就两个字——
下来。
……
卫枝随便裹了件外套就下楼了,拎着那几只小乌龟。
到了大堂没看见人,她双手推开大堂的门,一眼就看见站在门外的人,双手插在上衣口袋里,黑色的棉衣外套,外套肩膀上还有落雪。
她愣了愣。
此时一阵夹杂着冰雪气息的风吹来,她小小地打了个喷嚏,抬起头借着酒店门口的橙黄灯光,才发现外面确实是下雪了……
不知道他从哪儿来,大概走了一小段路。
她打喷嚏的声音让原本背对着她站的人回过头,看见就穿了个外套、里面明显是睡衣的小姑娘傻站在酒店门前,胳膊肘上挂着三只绿油油的王八,这会儿正用另一边手轻轻揉鼻尖,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一边懵懂地望着他——
酒店大堂外橙黄的灯光在她的头发上度了一层光晕。
她乖乖地站在那里,仰着脸望着他。
“怎么穿这么少?”
男人的嗓音微低,带着一丝丝疲惫的沙哑,融入冰雪中,却显得异常的温和好听。
单崇今晚和背刺他们出去喝了点,不多,没到醉的程度。
回去的路上,没喝酒的老烟开车,他正坐在后排闭目养神,就收到小姑娘的信息。
看了眼,原本是想要让她自己带走或者扔掉,但是放下手机,想了想,他还是缓缓睁开眼,回了她那两个字。
于是才有了现在的见面。
眼下,他眉眼不似白日里凌厉。
与那个拎着她脚踝把她拖过来拽过去的人判若两人。
卫枝动了动唇,却什么也没说,随手紧了紧穿着的外套,向着男人走了两步,顶着外面满天的飘雪,沉默地把乌龟交给他……
男人随手接过。
她看着小乌龟从她手肘一点点滑落,最后一点绑带轻轻扫过她食指的指尖,然后完全脱离。
此时,一粒雪珠飘落在她的睫毛,她感觉到一丝丝冰凉,眨巴了下眼。
于是雪珠滚落,融化成了一滴水,湿润了她的眼睫毛。
她深呼吸一口气,说:“好了。”
可能是天气太冷了,吸入冰凉空气时,她明明感觉到自己的肺部都在颤抖……好在开口时,声音很冷静,听不出什么端倪。
男人拎着乌龟站在那歪着头望着她,看雪花逐渐落在她的发梢,想了想,唇角翘了翘:“嗯,回去吧,我看你进去再走。”
一样的话,曾经也发生过,那时候卫枝也没怎么当回事——
可是也许是今天雪具大厅前的夕阳太昏沉。
也可能是今晚的落雪发寒得太到位。
要么干脆就是别的什么原因吧……
破天荒地没有一步一指令,转身就离开,她站在原地没动,缩在外套下衣袖下的手悄悄握成了拳。
闭了闭眼。
她终于还是接受了一个现实——
就算是雏鸟情节吧。
原本是没什么的。
直到乌龟物归原主的那一刻,她清醒地意识到这十天在这冰雪之城的生活,无论喜怒哀乐,都真正的结束了……
有什么东西正在崩塌。
那也只与她有关。
而她的离开不会在这小小的雪城激起半丝涟漪,明天太阳东升,落雪依旧,山顶雪场的雾凇又会迎来很多慕名前来的人……
会有很多很多的人抱着雪板钻进野雪区拍照打卡,谈天说笑,雪场依旧热闹。
突如其来的想法毫无理由,没有逻辑——
只有她被留在了明天的昨日。
她无论如何没有办法像下午那样迈出冷静的步伐离开,抬起手,拂掉了睫毛上落的雪花,说:“以后是不是不会再见面了?”
说出口可能就有点后悔。
也不知道会不会遭到嘲笑,然后被当做一个笑话分享……
可是脑海里的画面走马灯般蜂拥而至时,她根本没有思考与组织语言的缝隙——
他教她穿鞋。
他教她穿板。
他跟在她身后,教训她的视线,提醒她的动作。
他跪在地上,一次次将摔倒在地上的她拉起,然后自己在若无其事地拍拍膝盖上的雪站起来。
他膝盖顶着她的雪板,一只手压着她的雪板,另一只压着她的脚,告诉她什么叫拧板。
他站在雪具大厅前,摘掉她的地摊货雪镜,将手里的M4雪镜戴在她的眼睛上,告诉她,以后就不用天天在缆车上擦雪镜的雾气了啊……
或许滑雪本身就是这样的,每一个初学者,都曾经是这样被师父手拉着手带着推坡,带着入门,大家都是这样过来的。
可是她没有办法把自己归入人海之中。
夹杂着雪的夜风都吹不醒她发热发胀的脑子。
“不会。”
男人沉稳低磁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只要你想到滑雪,就可以来找我,冬天有张家口崇礼、新疆阿勒泰,夏天有广州、成都、哈尔滨融创。”
她茫然地抬起头。
男人摘了手套,用还带着余温的指尖,不亲密也不逾越地在她眼底轻扫而过。
“会再见的。”他说,“所以,别哭。”
作者有话要说: 五百评二更,你们阔以的!
——致力于推广冰雪事业不懈斗争的作者不正经科普时间——
①平花②刻滑③公园
皆为单板滑雪基础滑行之外的进阶分支玩法
平花:滑行中加入各种跳跃、旋转、压板平衡等板上花样动作
刻滑:极限立刃滑行
公园:地形道具自由式(包括不限于:杆子,桶子,U型台,小中大跳台)
衍生物:刻平
大佬专属,高速立刃滑行还能转圈圈蹦跶,会刻滑的可能刚学一年,会平花的可能刚学一年,但高级道上刻平的一定是个有年头的大佬
找教练tips:会滑的不一定会教,不会滑的一定不会教,找教练前瞅准喽,先让他走曲一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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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幼驯染
道别了单崇,回房间的路上什么也没发生,就是小姑娘面容严肃,唇角紧抿……直到进了电梯,无意间,卫枝抬眼看了一眼电梯间镜子投影里的自己,那一瞬间毫无理由地眼泪像是开了闸的洪水,“哗”地喷出来。
蹲在电梯里,她哭了个昏天暗地,直到电梯到达她的房间坐在楼层,“叮”一声电梯门打开,姜南风站在电梯外面……
看着抱着胳膊缩在角落里的小姑娘,她连“我就知道”这四个字都懒得说。
“有谁死了吗?”她面无表情地问,“值得你伤心成这样,没出个人命我都不太服气。”
姜南风是真的不太意外。
卫枝从小就是个哭包,摔了哭,收男生小纸条哭,小学考试八十五分哭,考一百分也要哭,有挫折哭,没挫折还是要哭,哭哭哭——巅峰事件是高考放分那天,她打电话给姜南风,哭到上气不接下气,把后者吓了一跳,还以为她考哪科忘记写名字……
后来才知道她考了603分。
而高考前的三次模拟考,她的分数是602,601和608。
“才不是,”卫枝抽泣着走出电梯,颇有一翻失魂落魄的味道,“只是想到明天雪场还会开门,正常营业,还有人能继续滑雪,我就突然很伤心。”
“……”姜南风自然不太懂她这其中的逻辑,也不想问,伸出手递给她纸巾一边嘟囔,“我替雪场老板谢谢你这么真诚的‘祝福‘。”
“你不要刻薄,心情不好的时候,想到明天太阳还会升起都会想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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