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浼
卫枝三言两语把话说完,亲眼看见老烟由白转红再转青,最后彻底变成毫无血色的煞白。
她估计这人是误会了什么事,但是也懒得问,收回目光,拿出手机给姜南风打电话。
那边接起来了,这次是姜南风本人,她声音听上去懒洋洋的和平时没什么不同,上来先劈头盖脸一顿骂:“你人呢?怎么还不回来伺候我?你上次摔了我扔了板就跑来找你……你就不能将心比心?”
卫枝听她骂的挺有劲的,先松了一口气。
这才捏紧了电话,一边瞥了眼身后蹲墙边灵魂出窍的老烟,一边小声对电话那边说:“本来都要回来了,在雪具大厅,突然老烟和单崇为了戴铎的雪板干起来了……”
电话那边沉默了三秒,显然在努力消化这一句话出现了三个名字且关系错综复杂、事件扑朔迷离的句子。
半晌,姜南风收起了玩笑的心,懵逼地问:“单崇和老烟不是天天凑一块恨不得穿一条裤子?他们不都讨厌戴铎?他们两为了个共同讨厌的人的雪板打起来了?how?why?雪圈关系这么混乱?”
卫枝也答不上来,太复杂了,还得跟姜南风解释老烟本质上是因为她上了戴铎的课……
“你现在怎么样?”她索性换了个她关心的话题。
“喷了云南白药,挺好的啊,手逐渐可以稍微动一动了,就是有点儿肿,你回来时候给我带点吃的,”姜南风说着一顿,突然想起来似的问,“外面天都黑了,你现在在哪?”
“医务室。”
“医务室?谁受伤了?”
“单崇。”
她心情再次低落,声音都很沙哑,“老烟抢那块戴铎的板,他拿着板,手给板刃割了,流了好多血——”
“卫枝,你今天接戴铎电话听我摔了的时候哭了没?”
“……嗯。”
“那还差不多。”姜南风说,“你别哭了,板刃利也不是菜刀,伤口再深缝针就行了,你别蹲在旁边吧嗒吧嗒掉眼泪给人增添辛苦负担——”
卫枝揉揉眼睛,嗓音沙哑的厉害:“我没哭。”
听上去比哭了还可怜。
“南风,他手流了好多血,我能不能在这看着他包扎完再回去看你啊?”
小姑娘可怜巴巴卑微请求,“晚饭我喂你吃都行,你就再等我三十分钟……!”
“你打电话就为了说这?”姜南风莫名其妙,“戴铎不告诉你们我没事了……卫枝,您能别哭了吗?我没死,崇神也没死。”
“我真的没哭!”卫枝蹲在医务室外面,“我就是怕你在酒店不方便要等我回去……”
“真不用,”姜南风正经道,“你还真想伺候我?”
“那我觉得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卫枝细声说着,真情实感地觉得这可太他妈是个难题了,一边是朋友,一边是喜欢的人……
她正蹲在地上苦恼万分,恨不得躺在病床上的是自己。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响起了男人的声音:“嗯?”
卫枝懵了下,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保持着手机贴在耳边、蹲着缩成一团的姿势,她慢吞吞挪着脚步,把朝向掉了个方向,一抬头就看见身后医务室的门框边,男人披着雪服外套,手上缠着厚厚绷带,斜靠站在那。
他目光不见之前凌厉,可能是因为疲惫,显得有点儿懒洋洋的。
与小徒弟茫然的目光对视上,他问:“和谁在打电话?姜南风?”
“……”
卫枝持续懵逼,半晌从鼻腔里挤出个“嗯”字。
就看见男人笑了笑,语气很是温和:“那师父是手心,还是手背?”
“……”
啊。
算了。
地球还是爆炸吧?
一秒都别多等。
第49章 家属
卫枝握着手机蹲在那都快凝固成街边垃圾桶同款了,呆呆楞楞的,然而男人却没打算放过她,就定格靠在那,一副“你不说咱们就站到天荒地老吧”的样子。
手机还贴在耳边,姜南风“喂”了两声,就听见卫枝颤抖的呼吸声,想了想,特别体贴地说:“没事,我不介意当手背。”
说完就挂了电话。
单崇走到卫枝面前,她蹲着,就到他大腿那么高,于是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哑巴了?”
小姑娘唇瓣抖了抖,头发发麻,憋了半天窒息地说:“……我又不是说你坏话。”
语气特别委屈,一副我又没做错事你为什么逼我去死的架势。
“我就是好奇问问,又没骂你。”
语气依然是温吞的节奏,此时此刻男人立在她跟前,身上是血腥气息混杂着消毒水的味道。
卫枝低着头盯着他的雪鞋看了一会儿,逐渐感觉到空气里的血腥气味压过了所有,灌入她的鼻子里……
眉头一皱,她也没再蹲着装死,抓着男人的裤子一个借力站起来,垫脚去看他的手——
他的手掌平摊半举在胸前,手上的绷带可以看得出缠了很多层,但是手掌心那处还是沁出了血色……
而且那血色有要扩散的意思。
“怎么这样?”她惊呼,“没有止血吗?”
“嗯,”男人垂着眼,“被你说中了,得缝针,雪场医务室没这医疗条件,得开车下去才行——”
“???那你还不快走?”卫枝真的不懂这人脑子里在想什么,“还在这闲聊!”
她说话的时候满脸严肃,那张有点儿婴儿肥的脸紧紧绷着,虽然毫无威严但是很有情绪……说话的时候,嗓音里带着沙哑,鼻尖还红红的。
单崇当然知道自己应该快走。
只是扫了她一眼,看她扑腾着翅膀跳起来的样子,想想好像从来都是他对着她又骂又指挥,这会儿反过来还挺稀奇……又忍不住想跟她再废话两句。
于是稍稍弯下腰,凑近她——
近到他的鼻尖几乎都碰到她的,男人漆黑的瞳眸不容躲避地对视上她的眼:“哭过了?”
卫枝闻言一愣,不愿让他看,立刻偏开头。
男人保持着弯着腰的姿势,对着她拧开的侧脸短暂地勾了勾唇,也没逼着她再让她上蹿下跳,慢吞吞直起腰,说:“行,知道心疼师父了,没枉费我忍着没给你腿打断的爱心。”
“……”
“希望以后你也多心疼心疼我,别再雪道上像个漏水的气球似的气人了。”
卫枝语塞。
强忍着没顶嘴她哪来的本事心疼他。
半晌没忍住,又问了句:“漏水的气球是什么?”
被提问的人扫了她一眼,认真地说:“小毛病多,这点毛病改了莫名其妙另一个之前没有的毛病又出现,你自己说,像不像一个到处都是洞的漏水气球?”
卫枝:“……”
卫枝:“你手是不是不疼了?”
思维那么敏捷。
一点也不像有病痛在身的人。
她说着看了眼,掌心白色纱布部分的红点越来越明显,显然是下层的血沁上来了……说不疼只能是放屁,那么大个伤口,现在他连手都不能动弹一下。
“疼,”单崇说,“开车送我下山吗?”
卫枝当然不会拒绝,但是她还是咬了咬下唇,不想坐实他那什么“终于会疼师父”的说法,说的她像个白眼狼从来不体谅他似的……
那她这会儿就当个白眼狼。
“不去。我还要回去照顾南风,你让老烟送你下去,现在他指不定蹲在哪痛哭流涕恨不得把头剁下来赔给你。””
一边絮絮叨叨,一边眼神儿不受控地瞥他,猜他的车钥匙放在左边口袋还是右边口袋还是储物柜里?
“哦,”他面色平静,“刚才还说手心手背都是肉。”
“………………手不要了,剁掉行吗?”
卫枝嘟囔着伸手去摸他的口袋,在他反应过来之前掏出他的车钥匙,只是捏着车钥匙,她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又犹豫了:“真不要老烟送么?”
她一而再再而三拒绝他。
男人前一秒残留在眼中的笑意稍微褪去了些,眉间情绪变得有点冷淡。
“刚才打发他去给姜南风和戴铎道歉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指名道姓,上蹿下跳,明天雪圈里不定传成什么样。”他用没什么情绪的声音说,“你要实在不愿意,就麻烦你打个电话叫背刺来。”
都不用看他的脸,卫枝直接听出他有点儿不高兴了——
“麻烦你”这词都用上了。
这脾气可真是说来就来,明明上一秒还带着点笑的意思呢。
你阿妈的,要不怎么说发烧的婴儿哭的最响,哪怕已经年近三十顶天立地男子汉,人类的本质也是不会变的:一生病,大部分灵长动物就会变得敏感又矫情。
“不是,”她真怕他这会儿又是流血又是生气的,要一言不合直接昏过去,“我就是担心自己开车技术不好,万一路上颠簸了给你手弄疼了怎么办啊?”
单崇闻言瞥了她一眼。
小姑娘一脸担忧地看着他的手的方向,看着说的也不是狡辩。
于是心里头那点儿淡淡的不愉快稍微退散了些,他眉眼放松,用那只没受伤的手拍了拍她的脑袋:“担忧太多,我又不是豆腐做的。”
卫枝再次抬起手,挠了挠头,就刚才他拍过的地方。
两人话语间已经慢吞吞地往停车场方向走。
路上很泥泞,下午下了雪,积雪很深。
小姑娘神通广大,死皮赖脸地从雪具大厅的某家雪具店搞来把扫帚,走在前面,一蹦一跳的,将无人踩踏过的雪道用扫帚扫出一条小小的道,确定没有硌脚的碎石或者让人摔倒的冰面,才迈开下一步——
路边的雪都没过她的小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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