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橘生淮南兮
盛之冬与盛昔微带着府卫丫鬟出了门,盛夫人说挑的地点在雍乐江石桥靠常秀街这头旁边的一颗大榕树下。
那颗大榕树在元京城里也算出名,因为附近有一个姻缘庙,是以榕树上还挂着好多红绸,在花灯映衬下颇为好看。
倒还真是个应景的地儿。
正巧从这过了桥到对岸,便是素全斋了,盛昔微觉得这地方选的极好。
她没有与祝卿卿碰头,只跟她说了与陈公子那边约的时辰和地点,让祝卿卿偷看要尽量保持低调。
待到戌时三刻,盛昔微与她三哥到了大榕树这儿,因着人有点多,到这处也不见得多松快,好在榕树下此刻还有一块空地,她远远的便瞧见了一个公子。
就听身边的巧珍悄声道:“小姐,就是那位穿一身白色圆领锦袍的公子啦。”
盛之冬也瞧了瞧,点了点头:“是他,他便是陈俊了。”
于是待再走近了一些,盛之冬便停下了脚步,带着府卫隔了点距离站住,顺便挡一挡熙熙攘攘的人,给盛昔微和那位陈公子留出空间来。
盛昔微轻轻抿了抿唇,带着两个丫鬟走过去。
她今日也在食指系了红绳,对方中指上也有。
待走到这位陈公子面前,她看清了。
这位公子生的不算高大,长得也不算特别俊逸,但看面上神色倒还比较温和,她想起虞念的评价,无功无过。
盛昔微浅浅的笑了一下,福了福身子,大方得体的与这位陈公子打了招呼。
她神色温柔沉静,在外头一直是淑雅有礼的。
陈俊即便早就知盛昔微在元京城里的大名,这时候在满目灯火下看见她灼灼精致的眉眼时,依然被狠狠惊艳了一下。
当下只觉得娘亲说的这门亲事不知道都少人在抢着要,当真是没错的。
这边两人打了招呼,低声说起了话,在石桥的对岸,素全斋的三楼,临江一处窗边,摇着扇子的五皇子萧燃突然“咦?”了一声。
萧熠坐在桌前,端起一杯茶,听见他的声音抬眼望了过去,微微笑了一下:“怎么了,江边有什么好看的?”
他没有坐到窗边,怕风大,自己一会免不了又要咳嗽起来。
今日千缘节,萧燃自然知道城里热闹,他不想皇兄整日里闷在东宫,看着他前几日刚刚被明相大师施过针,便向父皇提出带太子出宫看看,也许还能散散心。
皇上问过萧熠的意思,萧熠没有拂了自己五弟的好意,出了宫来。
于是萧燃又叫上了季兴阁,外头现下人多,三人索性在素全斋这等着一会看烟火。
听了皇兄的问话,萧燃“啪”的一下收起扇子,往外头一指:“我好像看到那位盛家小姐了,她今日好像相中了哪位公子?正在树下说话呢,你们要不要来看看?”
萧燃身为个皇子,最爱看这些八卦,让萧熠颇有些头疼。
但听了他说的,他也不知为何,脑海里闪过宫宴那晚少女不小心撞进他怀里时仓皇抬头,那双如春水浸润过的眼睛像有一弯星河。
耳边传来季兴阁冷冷的声音:“没兴趣。”
他却已经下意识的起身,抬脚往窗边走去。
季兴阁向来性子冷,他没兴趣很正常,萧熠觉得,自己这起身,反而有些不大正常。
除了朝中之事,他一般甚少会对这些闲情有兴趣。
其实,宫宴时他好像也是如此。
未及萧熠去细想,他刚走到窗边,看清江对岸那颗挂满红绸的大榕树下隐约可辨的两个身影,从榕树一侧的姻缘庙里突然就涌出了一大波人往榕树下头挤,霎时间,两个人影便被人群挤的退进了榕树后头的小巷子里。
那处巷子被大树遮挡,有些昏暗。
萧熠微微蹙起眉头,很快在窗边低低吩咐了一声:“阿竹,去榕树后的巷子看看,找那个穿浅云色衣裳的姑娘。”
话音刚落,夜色中有一道黑色的影子便蹿了出去,很快消失在天幕间。
“皇兄?”萧燃惊诧。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怎么就突然要惊动阿竹了?
阿竹是萧熠身边贴身保护的暗卫之一,大内里高手中的高中。
萧熠依然站在窗边,目光看着江对岸人影幢幢的石桥边,他的夜视很好,能看到有人在人群中找人,瑞国公府不可能放心盛昔微一个人出门。
他的目光终于从外头收回来,阿竹过去了,应当不会有什么事。
索性在窗边坐下,萧熠被风吹得咳了两声,哑声道:“盛小姐与另一位公子被挤到后头的暗巷里去了,我看瑞国公府的人一时半会没找到方向,就让阿竹过去看看,免得出什么意外。”
萧熠觉得,既然看到了,总不好袖手旁观的。
第8章 当场就吓晕了(捉虫)
盛昔微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能倒霉至此呢?
刚刚与陈公子站在榕树下说话说的好好的,突然从姻缘庙里涌出来一波人,也不知里头在做什么,大家都拿着红绸就往这头奔,看样子似乎是要将红绸挂上树。
她都没来得及有什么反应,就被人群挤到了一边,不住的往后退。
盛昔微只觉得不好,于是大声叫她三哥的名字,结果人群喧闹,三哥好像没有听到。
好在旁边还有个陈公子带着一个小厮,她还不至于是孤身一人。
几人避进了大榕树后头的小巷里,这才发现巷子里暗的很,都有些瞧不清人了。
盛昔微觉得更加不好了。
她刚眨了眨眼睛相适应一下昏暗的视线,身后突然一股酒味钻进鼻子里,电光火石间她就被人捂住了口鼻往后拖去!
盛昔微只来得及惊叫一声,当下便挣扎了起来。
好在陈公子离得不远,带着小厮和她的两个丫鬟追了过来,身后的人却在这时醉醺醺的掏出了一把刀!
他一手捂着盛昔微的嘴,一手往前毫无章法的乱挥,嘴里嚷嚷:“都滚开,这小娘们今晚是老子的了!谁上来别怪我不客气!”
原来是个喝醉了色胆包天的醉汉?!
盛昔微看着在眼前挥来挥去的刀,身子都吓的抖了抖,刚准备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那位陈公子身上,谁知道这陈公子和小厮也不知怎么回事,“啪”一下就吓晕在了她面前!
盛昔微:“……”
苍天啊,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她才是被劫的那个人吧!
很不合时宜的,她在这个时候突然想到了二哥的那句“弱不禁风”。
哎,二哥诚不欺我。
身后的醉汉没有再给她太多继续胡思乱想的时间,盛昔微只觉得捂着她嘴的手力气加大了,她的两个丫鬟追着她边哭边呼救,盛昔微只能再寄希望于她三哥能快些找过来。
她憋着一汪眼泪,到底是娇养闺中的小姐,其实心里早就已经吓坏了。
然而泪眼婆娑间她突然就觉得嘴上的手一松,身后的人好像“啪”的一下软倒在了地上,她连带着往后退了几步,踩着那人的手,差点被绊了一跤。
但倒下的醉汉却没有反应。
盛昔微惊魂未定的往旁边连躲了两步,也不知道这人突然是怎么了,晕了还是死了?
巧珍和巧珠哭得一脸是泪,见状赶紧上来扶住自家小姐,站到了老远。
盛昔微喘着气,努力平复呼吸,她想去看看那醉汉到底是怎么了,但现在并不是时候,她得赶快离开这里。
让巧珍和巧珠替自己整理好发髻和衣裳,等一切看起来与之前无异了,便连忙带着人转身头也不回的快步往巷子外头走。
那半途晕倒的陈公子只能一会让三哥处理了,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若是被别人发现在这暗巷里,很容易被传出些流言蜚语。
好在刚刚的事于她而言虽然觉得漫长,但其实也只是短暂的一刻钟不到,待她们走出暗巷,盛昔微装作若无其事的往人群中走,没多久便迎面碰到了一脸着急的盛之冬。
“笙笙!刚刚你去哪了?我……”盛之冬瞧见人在这,连忙赶过来,一起的竟还有祝卿卿。
看来祝卿卿这丫头连看热闹都不守时!
“哥,我没事。刚刚姻缘庙里突然涌出好多人,我被挤到这处了,想着去找你又没找着,索性就在这里等了。”
盛昔微打断了盛之冬的话,暗暗朝他使了个眼色。
盛之冬察觉,敛了眸,后头关于那陈公子的话没有再问出来,带着两个姑娘走了。
待上了石桥,人变少了些,盛昔微凑到盛之冬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盛之冬点了、点头,朝身边一个府卫吩咐道:“去那条暗巷里看看。”
那府卫领命去了,一行人便接着往石桥对面的素全斋走。
三楼沿江的那间屋子,萧熠已经离开窗边,阿竹回来了,半跪在地上恭敬道:“殿下,那位小姐在巷子里遇到醉汉被劫了,与她一起的公子当场吓晕。”
“噗!”萧燃一口茶喷了出来,被萧熠看了一眼,他咳了两声,摆摆手,“继续说,不用管我。”
他就是被那句“当场吓晕”给惊到了。
也不知是哪位公子,这么……孱弱。
阿竹迎着萧熠看回来的目光继续道:“属下弄晕了醉汉,那位小姐没有大碍,属下等着她与她哥哥碰面方才离开。”
“好,”萧熠颔首,“辛苦了,你下去吧。”
阿竹应声消失了,屋里又恢复了安静。
这件事于萧熠而言只是很小的一段插曲,萧燃也只是说了两句“盛小姐看人的眼光还是有待加强”之类,然后便坐回了桌边,跟季兴阁碰了个杯继续喝酒。
而在外头,盛昔微一行人也进了之前虞念定好的雅间。
刚一进房间,她就一下瘫在了椅子上,不住的拍着胸口,还用帕子摁了摁眼角,喃喃道:“吓死我了吓死我了,怎么这么倒霉啊……”
哦,她一直这么倒霉来着……盛昔微撇撇嘴。
盛之冬和祝卿卿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祝卿卿更是一脸后怕道:“还好找着了,不然可真是……”
她后面的话没说下去,大家都知道这事不能往细了想。
几人里只有虞念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看着三人面色各异,还是低声问了一句:“发生什么事了么?”
盛昔微对好姐妹也没想瞒着,简单将刚刚的事情说了下,虞念听后捂着胸口,惊的睁大了眼:“竟还生了这样的意外,这陈公子……委实有些不顶用了。”
盛之冬一贯温文尔雅的脸上此刻神色也有些沉,刚刚盛昔微突然被人群冲散,他急的汗都出来了,只是想着她身边好歹还有个陈公子,应当不至于出什么事,谁能想到就这?
他走到盛昔微身边,摸了摸自家小妹的头,叹道:“今日之事回去单独告诉爹娘吧,不要让二哥和四弟五弟知道了,免得他们冲动之下去陈家找人,不过陈家的提亲,也得回了。”
盛昔微点点头,她也这么想。
二哥今日因公没能陪她来,若是知道了指不定心里会觉得歉疚,四哥五哥又是容易冲动的性子,所以还是不知道的好。
“对了三哥,那陈公子怎么办?”
盛昔微仰头朝她哥看过去,总不能让他就晕在暗巷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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