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日上楼
“…哥哥,你是要准备出道的练习生么?”
“…叫什么名字?”
“…有自己的站子么?”
年轻女孩的那点心思, 浅薄就像湖面上的那层冰。
季远的目光漫不经心地飘过她们红透的脸颊:
“高中生?”
他问。
“嗯嗯!”
两女生拼命点点头, 满眼都是激动。
“哥哥,你告诉我们名字,我们一定会给你加油的!”
“天天向上。”
季远道。
两女生“哎?”了一声,没反应过来。
男人却已经掠过她们, 穿过人群向航站楼的门外而去。
举着灯牌的手已经放了下来,女生们忍不住回头,那人挺拔俊秀的身影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依然让人一眼就看得见。
“等等,刚才那句……”一人后知后觉地回味上来,“是要我们好好学习的意思?”
“啊啊啊啊啊,好帅!”另外一人突然也像是被扯动哪根弦似的,“嗷嗷嗷”连蹦几下,“樱子,我要粉这个!”
“可是他没将名字告诉我们啊……”
————
季远出了航站楼,就往南走,停车场就在那个方向。走了几步,衣角就被人拽住了:
“哥哥,大哥哥!”
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
季远回头,一个穿着兔宝宝衣服的小女孩迈着胖乎乎的小腿拉住他,两三岁的模样:
“哥哥,漂亮大哥哥!你是天使吗?”
她仰着头。
季远的目光落到自己的衣角,小女孩的胖手上不知黏了什么灰色的东西,像是糖。
他蹲下来,眉眼弯弯:
“啊,为什么大哥哥是天使?”
“因为大哥哥漂亮!”小女孩煞有介事地点头,“妈妈说,天使是世界上最漂亮的!他还会帮助小朋友!漂亮哥哥,你能帮团团找爸爸妈妈吗?团团的爸爸妈妈不见了。”
季远扫了眼附近,人人推着行礼箱,行色匆匆。
没有类似父母的身影。
他声音柔了下来:
“团团的爸爸妈妈不见了吗?”
小女孩点点头:“哥哥可以帮团团找到他们吗?”
“那团团还记得爸爸妈妈电话吗?”
团团摇摇头,又点头:“是‘嘟嘟嘟’吗?”
“是嘟嘟嘟。”
季远笑了下,把自己的手机给她看。
团团在屏幕上点点,凑到耳边:“喂,是妈妈吗?喂,是爸爸吗,这里是团团啊。喂?喂?没有声音。”
她又晃晃手机,显然不明所以,递给他:“哥哥,嘟嘟嘟坏了。”
季远一把抱起她,重新往航站楼里走,在那找到服务站。
服务站里,一男一女正在聊天,一抬头就见到个英俊非凡的男人抱着孩子过来:
“先生,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帮忙吗?”
他们奇怪地看着这一对。
在航空站工作久了,眼力自然练出来了,那男人一看就非富即贵,风衣、鞋、手表,样样都看得出来所费不靡,气质也非同寻常。倒是他怀里的孩子,衣服上不知洒了牛奶还是什么,黏糊糊一片,一大一小看起来十分不搭调。
“麻烦找下孩子父母。”男人朝服务台道,“孩子父母不见了,小名团团。”
原来是这样。
这在机场不算常见,可一年到头也能碰到几起。
“稍等,我这就处理。”
都是熟的流程,女地勤联系总服务台,服务台再在整个机场播报寻人启事。
团团站在几个大人脚边,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又悄悄地挪到季远脚边,拉拉他:“哥哥,他们长得有点奇怪。”
季远蹲下来:“哪里奇怪?”
团团凑过去,轻轻地:“像要拐团团的。”
季远闻言笑了出来:“团团真聪明。”
他摸摸她两个小揪揪:
“不过团团错了,这是天使哥哥找来,给团团找爸爸妈妈的。”
“真的?”
“真的。”
季远蹲在小孩身边,变戏法似的变出一根棒棒糖:“团团,吃不吃?”
团团大大点头:“谢谢哥哥!”
她剥开糖纸,往嘴里含了下,又主动递给季远,狡猾地道:
“哥哥,你吃!”
季远看了她一会,突然笑了:“团团,哥哥认识个跟你一样的姐姐。”
“有团团漂亮吗?不对,妈妈说,团团是全世界最漂亮的!”
季远认真地想了下,比了个小拇指:
“比团团漂亮一点点。”
“哼!骗人!”
胖团子不信,小辫子甩得飞起。
季远在一旁笑。
女地勤从服务台看去,只看到季远因笑而分外生动的眼睛。
她忍不住想,真是人不可貌相,原以为这样生来不凡的人物,最是骄傲,没想到竟然肯耐得心下去哄孩子。
阳光透过航站楼的玻璃窗,洒在这一大一小上,竟分外和谐。
团团的父母来得很快,两人倒是心大,等广播出来,才发现孩子没了,之前也没发现任何不对,等急匆匆赶到,对着季远和机场人员就是一阵千恩万谢:
“谢谢,谢谢啊。”
“是这位先生捡到的孩子。”
团团的爸爸脸通红,搓搓衣服又来和季远握手,看着季远弄脏的外套又是一阵道歉。
“等确认父母身份”,走个固定流程,那两人就急匆匆带着团团走了。
团团拼命在妈妈怀里,拼命朝季远招手:“哥哥,哥哥再见……”
季远站在原地,女地勤看了他一眼,递了张纸巾过去:
“季先生,您的衣服……”
男人黑色风衣上黏了不少像是奶渍、糖渍之类的东西,抱着孩子还好,等孩子一离开,就显得异常扎眼了。
“不用,”这人似是想到什么,笑了下,“有人会付账单的。”
地勤没明白,那男人就走了。
等他走了不到一个小时,就有个戴着黑框眼镜、拎着公文包的男人过来:
“您好,我是季先生的代理律师,我仅代表我方当事人向贵公司调取一份资料,我方当事人于今日下午三点二十五,被……”
地勤听着,只觉得不可思议——
所以,那对粗心大意的父母,要为那位季先生的风衣付出一万二的干洗费和折损费,这是什么神仙衣服?
*****
在地勤疑惑的时间,季远已经换洗一新,驾着迈巴赫低调地驶进了季家位于琼结山弯的别墅。
将车刚停进车库时,方鸣之打来电话。
“远子,我刚才去你公司找方大状,却听说你今儿做了件好事?”
“你消息倒是灵通。”
季远推开门,下了车。
“没办法,最近这日子没滋没味的,不得找点乐子?你小子也是,动不动就给人发律师函告人家,前脚好心帮助别人一家团圆,后脚就叫律师去收费?”
“一颗扣子的钱。”季远合上门,“你替人打抱不平来了?”
“一万二一颗扣子?”方鸣之“嚯”了一声,“远子,你小子行啊,老实跟哥哥说,你那行是不是特别发财?我怎么瞅着你比你爹还能挣?”
“还行。”
季远懒洋洋地。
“那你还跟小老百姓计较?”
皇城根脚下、四九城里的人,都爱把外边人叫小老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