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懒就
明远学生的总体知识水平确实比不上一高二高的学生。一高二高的学生,有些是真的聪明有天赋,走竞赛对于他们而言就是绝好的镀金机会和上升机会。
物理老师接着说道:“你看你偏科成这样,最好还是竞赛拿奖签约保送。顺便参加个物理竞赛,万一数竞失利了,咱还有物竞机会是不是?”
他声音压得低,还是被不远处走过的杜兰听到了。
杜兰轻飘飘走过来,揽过程迟音肩膀,就要将她推出办公室:“什么数竞失利?哪有您这样咒人的。”
物理老师连忙拦住:“等下!”
看杜兰觑过来,物理老师苦着脸:“小杜啊,反正物竞在数竞后面,考完数学顺带去考一下又不耽误事,你说呢?”
杜兰皱眉:“现在是关键阶段,我是指望迟音拿省一省二的,您说说要是分心了成绩受影响了怎么办?”
“而且。”杜兰无奈,“迟音都没参加预赛,物理联赛怎么参加。”
“这个好说。”物理老师摸摸下巴上的胡茬,“我这有个免预赛的名额,这不是一个报名的学生都没有,想用都用不上吗。”
看杜兰眉头拧得更紧,物理老师加快语速补充:“这样,这孩子参加竞赛,在参加完数竞前,我不对她的物理有复习要求,保证不耽误到数学行吗?等数竞考完了,我再集中给她补课。”
杜兰见物理老师都说到这份上了,再拒绝也不好意思,把选择权交到程迟音自己手里:“迟音,你怎么想的?”
程迟音看看自己手里物理实验室的钥匙,学生借用实验室要打报告申请,还会有老师盯着限制使用时间。
她抬头问物理老师:“实验真的可以做个爽?”
物理老师严肃回答:“那必须的。”
*
数学联赛前一天下午,杜兰和明远其他几个带队的数学老师,提前带着十来个通过预赛的学生住进考场附近的酒店。
联赛分一试二试,一试考试时间是上午8点到9点20,二试是9点40到中午12点半。考试时间早,担心学生们起得太早休息不好,几个老师跟学校申请了经费特意订的酒店。
办理入住时,刚好碰见一高的学生们进来。
比起明远这寒酸的十来个学生,一高乌泱泱进来一大片,放眼望过去得有三四十个,这还只是在这个酒店的,不少学生在其他酒店。
程迟音扫了一眼,其中有三个是她在一高读书时的同班同学,吕思梦也在里头,带队的是自己在一高时的数学老师。
这些学生脸上带着年轻的傲气和锐意,他们代表着这座城市最优秀学校里最出色的学生,他们的未来一片光明。
明远的学生们从前台那里陆陆续续接过身份证,等着还没办完入住手续的同学。这时一个女孩被一拥而上的一高学生撞了一下向后踉跄几步,程迟音适时扶住她。
杜兰快步走上来,问:“没撞到哪儿吧?”
这个女孩叫邢思可,隔壁班上的,程迟音也是在今天刚认识她。她长得瘦瘦小小,看上去是很腼腆容易害羞的性格,跟大家走一起的时候很少说话。
邢思可个子矮,刚刚恰巧被人胳膊肘捣到眼镜,眼镜就这样掉在地上。她跟程迟音低声说句谢谢,又对杜兰摇了摇头,弯腰去捡眼镜,这时不知道谁的后脚跟踩了上去。
她呆在那,踩到她眼镜的人还无所觉,脚都没挪一下。
程迟音微微皱眉,走过去,拍拍那踩住邢思可眼镜的一高学生。
那人转过身,看到程迟音愣了愣,耳尖一红,问:“干嘛?”
“看看脚下。”
他这才发现自己踩到一副眼镜,弯腰捡起来,看看程迟音身后不知所措的邢思可,问:“你的?”
邢思可默默点头,接过眼镜。看到被踩断的镜框抿抿唇什么也没说,打算回去先用胶带缠一下应付着。
这位一高学生见邢思可接过眼镜,耸耸肩,又看了程迟音好几眼,才转身继续等入住。
程迟音:“踩断了眼镜不打算赔偿?”
这学生听到她声音转头,嘟囔两声:“我又不是故意的,她自己眼镜掉在地上不捡起来,怪谁。”
明远的几个学生也聚过来,帮着邢思可说话:“你们不撞过来,她的眼镜会掉?”
一高学生人多,见状纷纷说起来:“她自己不看路好吧。”
吕思梦也跟着说:“谁叫她挡在那的,又不是故意撞的。”
程迟音瞥她一眼,笑:“我记得一高教学楼电子公告屏上滚动的标语:守秩序先来后到,讲文明前后有序。队都不排,赶着投胎呢?”
吕思梦被噎了一下,也找不到话反驳了。
还是程迟音的前数学老师见状尴尬地挤过来,掏出钱包抽了几张红票子塞到邢思可手里:“不好意思啊同学,你拿着重新配个镜框。”
他拉着那学生给邢思可道歉,见人不情不愿道了歉,数学老师又看向程迟音,想说些什么,杜兰已经带着学生们上楼了。
数学老师望着程迟音背影叹了口气。
这次的数学竞赛,预赛通过名单是不对外界公布分数的,所以同样是通过预赛,学生之间的分数也有所高低。
这个分数高低外界不知道,但作为一高的数学老师,自然是有办法知道学生们的具体分数。
预赛中,程迟音十道小题和五道大题答案全对。
在当时经典竞赛定理公式都没掌握全的情况下,用跟标准答案不同的解题方法,最终答案全对。
……
酒店房间内,杜兰把学生们都聚到一个房间,交待起注意事项:“学生证参赛证都准备好放进文具袋,不要等到明天早上着急忙慌地找。明天早上咱们6点50准时起床,7点下楼吃早饭,吃完我和其他几个老师送你们去考场。今天晚上早点睡了,也不要再刷题了,稳住心态,知道了吗?”
看学生们一一点头,杜兰眼神变得柔和,衷心祝愿他们可以取得好成绩。
早些年明远高中是有数竞队的,但近些年中考招生生源越来越差,和物理竞赛面对的问题一样,学生将精力集中到竞赛,可能耗费大量时间也取不到成果,反而耽误高考。
所以这几年明远取消了数竞队,今年是好不容易才凑齐了这十来个学生。
近五年,别说摸到省队的线,连省一等奖都是三年前的事了,到了前年去年,一等奖也拿不到了,最好的成绩就是省二等奖。
杜兰不奢望这一届有学生可以冲进决赛拿到国奖,更别说虚无缥缈的IMO,只要能有省一等奖……
她的视线投向程迟音。
作者有话要说:CMO:中国数学奥林匹克
IMO:国际数学奥林匹克
第33章
晚上几个老师出来带大家下馆子,十来个人分了两桌坐下。
饭馆里挂在墙上的电视机正在重播《殷东遇》,老板娘认出程迟音来,非要给他们这群人免单,杜兰跟几个老师不好意思,站起来硬要给钱。老板娘拗不过,笑着说打八折,又找程迟音要了张签名。
几个老师见老板娘忙去了这才坐下,看看程迟音又看看墙上电视,反应过来她还有个艺人身份。
就,还挺有反差感的。
饭桌上有同学去冰柜拿饮料,杜兰提高点声音:“诶诶,别拿冰的,小心拉肚子。”
听了这话,那同学返回来,倒了杯热水,笑嘻嘻地:“老师,考完咱们可以去撸串不?”
杜兰:“行啊,撸串烧烤安排上,老师请客。”
程迟音埋头吃着东西,杜兰瞅她几眼,给她倒了杯水:“慢点,慢点,别噎着。”
这孩子怎么吃这么多都不胖的,说好的艺人都要保持身材不吃饭的呢。
吃过半轮,终于有人忍不住问:“你们说明天会考什么题?”
“就怕出那种。”程迟音夹起一块红烧排骨放进碗里,开了个小玩笑,“‘你有一块排骨,我有一块排骨,咱俩一共两块排骨,这就是1+1=2。好,现在你已经了解数学的基本思维了,请解答下面题目——’”
一群人都笑开了。
别说,有的出题人皮一下,还真没准搞个这种题干看了让人无语的。
杜兰无奈笑:“说什么呢。”
吃完饭散步回酒店,刚刚在饭馆里谈天说地的热闹散去,大家脸上这才出现了些考试真的来了的紧张感。
“要是明天题写不出来怎么办?”
“感觉我数论还有好多不懂的……”
“完了,我现在心跳得就好快了。”
程迟音听着他们的讨论,知晓他们担忧的不仅仅是一场考试。
这个年纪的人最爱发散,想的很远,喜欢用一场考试、一次测验,定性整个人生。
他们担忧的,是未来。
大家说着说着就沉默了。他们确实不像一高二高的学生那样,信心满满胜券在握。
一片安静下,邢思可这个瘦瘦小小的女生歪头看看程迟音,小声问:“迟音,你是不是可以用叶子吹曲子呀。”
程迟音侧头看她,笑:“你想学吗?”
邢思可赶紧摇头,推推鼻梁上下午新配的镜框:“可以听你吹吗?”
“好啊。”程迟音摘下一片树叶,看了看身旁情绪有些低落的同学们,将叶子放在嘴边,缓缓吹了起来。
天气已经转凉,冷风中飘过空旷的、极为悠长的曲调,薄薄的一片树叶,振动发出的声音有种类似萨克斯的质感。
这乐声钻进耳里,感觉很奇妙,跟片羽毛在轻抚紧皱的眉头一样,同学中那股隐隐的焦躁和紧张慢慢平复。
杜兰在程迟音放下树叶后,开口:“孩子们,伸出手掌。”
大家不解地抬起一只手,杜兰笑着指指掌心那三条代表命运的纹路:“看看,有人说这三条线是命运线,我也认同这个说法。不是说从这三条线中看出往后人生的走向,而是在我看来,这三条生在掌心的命运线只说明一件事:命运是掌握在你们自己手中的。”
“这场数学竞赛也好,后面的高考也好,都仅仅只是一场选拔性考试,是人生中无数考试中的一场。你们都很年轻,每一个都很优秀,不会因为一场考试的得失就失去这种优秀。所以不要多想,做好我们该做的就行了。”
……
程迟音回到酒店,洗漱完躺在床上。她该复习的都复习过,考试怎样相当大程度还要看临场发挥,就没再看数学,转而拿了本物理靠在床头,借着柔和的床头灯光翻起来。
第二天一早,杜兰几个老师带着大家去到赛区,他们的考场都分散开,进大门后各自前往不同的楼层教室。
考场门口,核对完学生证和参赛证,工作人员多看了两眼程迟音,认出她来有些惊奇,将两证还给她,提醒一句:“可携带文具和作图工具,一切电子设备都不能带入考场。”
程迟音道声谢,收好两证进教室。
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程迟音将笔、圆规、尺等放到桌面上,临到开考时间,监考人员过来看了一眼确定没别的东西后,发放草稿纸。
8点整,考试准时开始,监考人员下发一试试卷。
程迟音拿到试卷浏览起题目。
试卷做得多了,她多多少少能把握一点出题人的心理,比如眼前这张试卷,八道填空题,前六道题风格靠近高考,侧重于对基本功的考量,难度偏低,是一些竞赛生看到题会嘲笑题目水的程度。
而后两题,又像是给学生一个下马威,难度骤然加大几个层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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