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糯米桶
挑起女人一缕头发放在指间把玩,男人另一只手搭在沙发扶手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沉声道:“不管怎样,总该给南意一个交代。”
有些话,宁知许对他说了,那不作数。
要亲口跟南意说了才算。
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月,陈安歌的身体状态在逐渐好转。各种仪器设备都慢慢撤下。
唐栀终于安心,不再日日惦念。
陈安歌吃了助眠的药一觉睡醒,就见小女孩乖乖巧巧坐在床边削苹果。
唐栀和南意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
吃的水果向来都是佣人去皮切好之后插上水果叉送到眼前的。
所以她不会削苹果,圆圆大大的红苹果在她手下奇迹般的瘦瘦小小,果肉随着果皮掉进垃圾桶里。
陈安歌也不会削苹果。
一般是随便在衣服上蹭蹭直接啃。
也就宁知许那狗讲究点,还去洗一洗。
唐栀总是时不时抬头看看他。见他醒了,小女孩迅速放下苹果,帮他把病床调整到合适高度,忙前忙后问他渴不渴饿不饿。
少年摇头,靠住身后靠枕。
往日噙着多情的桃花眼里波澜无古,眸底平静。
平静地望着唐栀。
平静地看她在自己面前忙来忙去。
再然后,她确定他没有需要,又坐回到椅子上,继续削那个可怜的苹果。
他醒了,她话就多了。
连今天在医院外面看到一只鸟都分享给他。
少年静静听着,看着女孩乌黑的发顶,眉眼淡漠:“你什么时候回家?”
第429章 怎么不敢承认喜欢她
他问过很多次同样的问题。
--你什么时候回家。
唐家人每天都等着接她回家,是她,拿出叛逆和反抗,执意留在他身边。
十六岁的唐栀没有爱到死去活来的概念。她只是单纯地把那个出现在黑夜的少年奉为唯一。丢掉所有矜持和自爱,赌一个未来。
她拿刀姿势不对,削来削去,手一松,没剩多少果肉的苹果掉进了垃圾桶内。
幼鹿般漆黑的眸子望着桶内的苹果,睫毛轻轻抖了抖,敛住眸底所有黯然的情绪。
面对他,她向来没有底气。
垂首,声音细弱,却掺杂了几分坚定:“陈安歌,说真话那么难吗?你对我根本不是像对其他女孩子一样见色起意,我是你的例外对吗?”
小女孩很紧张。
手指攀住病床白色被单,十指在慢慢收拢。
空气凝滞住数秒。
片刻后,女孩头顶传来低低的笑声。
噙着嘲弄的笑声:“唐栀,谁给你的错觉?”
少年望着她乌黑的发顶,淡漠的笑意从眼尾泄出。一双桃花眼里全是揶揄玩味。
陈安歌还是那个陈安歌。
若是条件允许,他必定是靠住墙边,嘴角叼着点燃的香烟,在一片烟雾萦绕中静静注视她,像是看一个笑话。
唐栀习惯那样的陈安歌了。
也习惯他的口不对心。
这一次。
小女孩仰起头,漆黑的眸子对上本该多情,却盛满无情的桃花眸,字字坠地有声:“你说谎,你要是不在乎我就不会救我了。这不是小伤,陈安歌,你差点死掉。”
紧张之余,她多了些笃定。
陈安歌的生命里,宁知许排第一,没人排第二。
可是他豁出命救她了。
这不是例外是什么。
唐栀步步紧逼:“如果那天出事的是你任何一任女友,或者是童西倩,你会救吗?”
少年背靠着靠枕,面对她的质问,神情没有半分松动。
眉眼间的淡漠疏离也未曾褪下。
四目相对,少年轻轻扯唇,满眼皆是薄凉。
他回她:“不会。”
然后告诉她:“如果我知道我差点丢了命,也不会管你的死活。”
多无情的话。
唐栀不信,有些急了:“你骗人,你根本是出于本能的保护我。在你心里是有一点点”
“唐栀。”
他拦住了她的话音。
八月的夏天,窗外有知了在叫,午后的阳光穿过树叶在窗边留下了斑驳的树影。
宽敞明亮的病房光亮充足,也有些刺眼,刺的小女孩眼睛发红。
少年的话混杂着知了叫声,传入了耳膜。
“欠你的一千三,我还了。”
“耽误你的感情和时间,我用半条命也还了。”
“唐栀,我不欠你什么,我们扯平了。”
这种撇清关系的话,他张口就来。
她好像快要哭了。
她总是太爱哭。
哭的人心烦。
别开看她的目光,陈安歌望着落在窗台上的树影,很想摸一支烟抽。
烟瘾比以往都大。
就像上次划清界限那晚,他傻逼的坐在台球厅门前台阶,一根接着一根,抽光了一包烟。
没有缘由,就是觉得,烟很好抽。
第430章 放弃
唐栀爱哭,好骗。
他说救她是出于偿还她付出的感情和时间,她信了。
在陈安歌这里,她不是偏爱,不是首选,不是例外,她实在没法靠着刚才那股子任性骗自己他喜欢她。
眼里蓄着的坚定逐渐散去,染着雾气的黑眸望着少年冷峻的侧脸,唐栀脑海里浮现是五星级酒店门前那个像是被全世界抛弃,狼狈又好看的陈安歌。
真的真的不能遇见太惊艳的人。
玩不过。
且要命。
她沉默了。他知道自己可以再补一刀了。
少年将别开的目光重新落回到小女孩的脸庞上,素素静静的小脸写着天大的委屈和难过,他不在意地朝她轻扯唇角,依旧是带着嘲弄的笑意。
“唐栀,不是我去招惹你的。从一开始,主动的不就是你吗?”
“得不到回应的喜欢不是深情,这叫纠缠。”
最后两个字,他特意咬重,字字吐字清晰。
唐栀说喜欢,并不让他惊喜,只是让他拥有了说一句话就能伤透她心的资本。
年少不懂爱,这个姑娘捧着最纯粹的一颗心来,被反复践踏。
唐栀望着陈安歌唇角漫不经心的笑。
眼泪一滴滴往下砸:“对你而言我是纠缠?”
他笑着回,桃花眼里蓄着散漫与薄情:“廉价且倒贴。”
窗外的知了叫够了,飞走了,安静了。
唐栀想回家了。
童西倩晚上来病房时,穿着病号服的少年正站在窗边抽烟。
他没开灯。
朦胧的月色打在少年妖孽般的脸庞,镀上银色的冷光。最近一个月,陈安歌瘦了很多,夹烟的手指细长纤细,骨节分明,一层薄薄肌肤之下可见淡青色的血管。
病房里烟味呛鼻,窗边散落一堆烟蒂,他抽得太凶太猛,身体还虚弱的很,咳得厉害。
童西倩看不过眼。
走过去抢了他手里的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