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漫西
萧管家面露担忧地往里面探头,刚要说话,就见商纵海挥了挥手,“你去忙吧。”
双扇房门关阖,商郁入座茶台对面的太师椅,叠起腿,垂眸点烟,“这就是您的目的?”
商纵海手里翻着医书,好整以暇地睐他一眼,“丫头真被带走了?”
“庄园里有您的眼线,何必多问?”
商郁扭头吹出一口薄烟,烟雾混着茶香氤氲在四周,气氛却愈发僵持。
商纵海不紧不慢地翻了一页,垂眸道:“那些人是保护丫头的,你不知道?”
“您清楚我问的是什么。”
父子俩的对话看似答非所问。
但无形中又弥漫着硝烟味的博弈。
商纵海目光顿了顿,从医书上抬起头,推了下鼻梁上的镜框,“我听说她是自愿去的警署?”
商郁手指捏着烟,眸深如墨,“为了把她推上慕家这条路,您老没少下功夫吧。”
“你错了。”商纵海放下医书,端起杯呷了口茶,“她要是不愿意,我下再多功夫也是枉然。”
男人沉默以对,但目光凛凛的寒光愈发浓稠迫人。
商纵海稳如泰山,俯身捞起烟盒,也抽出一根烟,“少衍,有些事命中注定躲不过。你不要以为我什么都知道却刻意要隐瞒你们。当年慕家出事的那天,我恰好被临时调离帕玛,等我得知消息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什么都晚了。”
他按下打火机,嘬着烟吞吐了几下,“这种调虎离山的把戏,我从不放在眼里,可我错就错在太相信慕家的实力。”
这时,商郁神色淡漠地弹了弹烟灰,“您真确定她就是慕家的孩子?”
商纵海往嘴里送烟的动作一顿,遮挡在镜片后的眸子泛起浅浅的笑意,“她是我亲自送到南洋的,又怎么会错?”
商郁陡地抬起眼皮,“您?”
商纵海满含怅惋地叹了口气,“慕家那一代的小辈,夭折了三个。傲凡和意岚也早就感觉到各方势力的涌动很不寻常,所以当年生下丫头后,就拜托我送去了南洋黎家。”
男人喉结起伏,声音有些沙哑,“然后?”
商纵海从桌前起身,漫步走在茶架的附近,回忆着叙述:“丫头出生的第二天就被我送走了,意岚对外宣称孩子是死婴,后来……不足半月,慕家全族就出了事。”
……
与此同时,老城区警署。
黎俏坐在问询室里,这一等就是半个小时。
左侧一大面单向镜映着她精致清冷的侧脸,桌上那杯凉透的温水她一口没动,余光偶尔扫过旁边的镜面,眸光略嘲讽。
她拿着手机,安静地玩着游戏。
身后头顶的位置,是红点闪烁的摄像头。
单向镜的隔壁,几名警员一边观察黎俏一边低声讨论着什么。
不多时,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响,警员动作一致地回头,看到副局长身边走来的老者,立马客客气气地问好,“明老,您来了。”
明家家主,年逾八旬的明致远。
老爷子一身灰色唐装缓步走了进来,他望着单向镜,略显浑浊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黎俏。
“明老,昨天就是她和商氏少主去了文化园,目前还在等待审讯,您也别太着急。”
文化园那片地皮全归明家所有。
如今政府管辖的文化园起火,若不尽快调查出真相,怕是难堵悠悠众口,也无法和明老交代。
明致远站在镜面跟前,近距离地看到黎俏那张脸,恍如梦回三十年前。
景意岚,那个意气风发颠覆了整个股市格局的女子,几乎和眼前这张脸能完美重合。
她是景意岚的孩子,毋庸置疑了。
难怪当年慕家对外宣称景意岚产下死婴,看来……他们提早就做了釜底抽薪的准备。
明致远身形微晃,单手撑着桌角,捏着两侧的太阳穴揉了揉,“你们按照流程审问吧,不论结果如何,我明家的地皮不能白白遭受损失。”
几名警员不经意间看向了副局长,表情很为难。
明致远是直接损失者,人家要求赔偿也是理所当然。
可这位姑娘的背后是帕玛商氏,和酋长关系匪浅的中医世家。
两边都得罪不起啊。
副局长接收到警员们求助的眼神,暗中打了个手势,让他们稍安勿躁。
尔后,他便赔着笑送走了明致远。
走廊外,明承勋看到老爷子的身影就疾步走来,对着副局长点头示意,爷孙俩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警署。
“爷爷,我没说错吧,是不是很像。”
明致远的眼睛愈显浑浊,不知想起了什么,叹息声不断地溢出嘴角,“造孽,真是造孽了。”
明承勋不解,搀扶着他的臂弯,低声反问,“爷爷,为什么这么说?您一直保存着那幅画像,那上面的人应该是您的故人才对,怎么能是造孽?”
明致远对他的询问置若罔闻,一路不停地念叨,精神也变得有些恍惚。
到底还是出现了漏网之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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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9章 让她玩够了再出来
监控室。
副局长单手叉腰揉了揉太阳穴,一筹莫展地看着单向镜对面的黎俏,连连叹气。
明显是骑虎难下了。
其中一名警员上前试探:“副局,咱接下来怎么办?”
副局长烦躁地瞥着他,“还能怎么办?去,启动流程,做好笔录。”
警员‘啊’了一声,“真要审问?她可是商氏少主的女朋友……”
“不管她是谁的女朋友,配合调查也是公民义务。”副局长眯了眯眸,似有所思,“再说……那位没有亲自过来,估计也没放在心上,你们照办,出了事我担着。”
警员们面面相觑,有副局的担保,他们倒是松了一口气。
隔壁,两名警员推门而入。
他们相继坐在黎俏的对面,两人翻开记录册,严肃地抬起头,压着眼底的惊艳,公事公办地问道:“姓名。”
黎俏继续玩着游戏,抬起眼皮睐了他们一眼,“黎俏、女、二十二、无业游民。”
警员:“……”
本来担心她不配合,现在一看……过于配合了。
负责记录的警员写下她的基本信息,另一人则把文化园烧毁的几栋建筑物照片放在了她的面前,“认识这个地方么?”
黎俏把手机放在桌上,撑着额头扫了一眼,不温不火地道:“文化园。”
警员端了端坐姿,用手指点着照片,“你昨天去文化园做什么?”
黎俏抿唇,往椅背上一靠,“参观。”
警员下意识就反问,“既然是参观,难道你不清楚文化园的规矩?”
“不清楚。”
一阵尴尬的沉默后,警员细致地打量黎俏,“那你说说,昨天为什么要进这几栋居民楼?”
黎俏有点不耐烦了,微微皱起眉,语调也沉了,“参观!“
警员对上她那双漆黑的眸子,心头莫名一紧,咽了咽嗓子,“这个地方禁止游客参观,你进去到底有什么目的?”
黎俏俏脸寒霜地靠着椅背,也不说话,就那么散漫地直视着警员。
这本该是一场配合调查的问话,但警员的态度却如同审讯。
稍顷,她向前靠着桌沿,手指敲了敲桌面,“想问我是不是蓄意纵火,你们可以直说。”
警员蹙着眉,“黎俏女士,希望你能配合我们的调查。文化园这几栋楼在你们离开之后当晚就发生了火灾,我们现在有理由相信……”
“我们是谁?”黎俏反问。
“你和商……”警员话说到一半,自行闭了嘴。
给他几个胆子也不敢公然说出商少衍的名字啊。
黎俏轻笑出声,偏头看了眼单向镜,“刚才有一位明老来过是吧?听他的意思,这块地皮的损失需要有人赔偿?”
两名警员先是一愣,随后就目光大骇。
单向镜背后的监控室隔音效果极佳,她怎么会知道明老来过?
这时,黎俏眉目张扬,冷嘲,“想强行给我扣罪名,再顺势让我赔偿?你们是打的这个算盘吧。”
警员被噎住,一时没了应对策略。
黎俏拨弄着桌上的照片,“如果我今天什么都不承认,你们是不是准备把我关押?”
警员蜷缩着手指,“我们这是秉公办理,只要你坦白……”
“人证物证什么都没有,关押的理由应该是……不配合调查。”
此时,两方的身份仿佛发生了变化。
黎俏从被审问者变成了审问人,而她所说的每句话,确实都是警员接到的命令。
事发到现在,商氏没有任何动作。
她已经在审问室呆了一个小时,外面依旧风平浪静。
依据他们多年办案的经验,黎俏这个人对商氏而言大概无关紧要。
明老的要求,合情合理,警局也势必要给个说法。
区政府又一直施压,只能说黎俏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