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漫西
席萝没再迟疑,绕到男人的背后就掀开了他的衣摆,“明知道自己有伤,还跑出来冲锋陷阵,我看你下辈子就是想坐轮椅。”
男人支着树干一声不吭,直到身后传来淡淡的药味,回眸一瞥,就见席萝攥着一个红色的药瓶,挖出白色的膏体往他的腰上涂抹。
药膏的味道很浓,甚至能盖过四周的草香。
静谧无垠的原始森林,四下无人,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他们彼此。
席萝涂抹完药膏,又将掌心搓热贴在了他的腰椎骨附近。
手掌的温热似乎能熨帖骨头的酸痛,宗湛喟叹了一声,反手扯过席萝,将她圈进了怀里,“刀子嘴豆腐心?”
男人清冽的气息夹杂着林中的味道扑鼻而来,席萝轻哼,“想多了,药膏有毒,能致残。”
她总是这样嘴上不饶人,偏又做着令人窝心的举动。
宗湛发出短促的笑声,用后背抵着树干,低眸打量着怀里的女人,“别说药膏有毒,你就算给我喂砒霜,我也敢吃。”
席萝小幅度地耸了耸肩膀,佯怒地别开脸,但眉间的冷霜却渐渐消融。
见状,宗湛得了便宜就卖乖,压下俊脸往她跟前凑,“消气了?”
“你在认错?”席萝单手搭着男人的肩膀,并很自然地从兜里掏出了女士烟。
宗湛眉心微凝,唇边却掀起了淡笑,“嗯,就当我错了。”
就当?
席萝面色淡淡地拨开他的手,点了香烟就往前踱步:“那就当我消气了吧。”
宗湛摸不清她的路数,但至少不再冷着他,也是个好现象了。
回程的几百米,男人非常自如地牵着席萝,美其名曰路不好走,小心脚下。
席萝也没挣扎,偶尔抿一口香烟,颇有种女大佬的即视感。
宗湛问她:“烟龄几年了?”
“忘了。”席萝确实记不清了,投身职场后,工作繁杂且忙碌,长此以往就学会了抽烟纾解情绪的坏习惯。
宗湛抿唇,对她这样不以为意的态度有些不满,“抽烟对身体不好。”
“等你戒了再跟我说这句话。”席萝漫不经心地挑了下眉梢,“又想说你那套好女人的理论?”
宗湛揉捏着她的指尖,漫步向前,“没不让你抽,适当解乏也很正常。”
狗东西转性了?
席萝目光闪了闪,看着指尖剩余的半支烟,随手就丢进了一处积水的洼地里,“好说。”
宗湛眼底有笑,攥紧她的手便终止了这个话题。
席萝啊,天生反骨,但若是拿捏得当,其实也很好相与。
她看似软硬不吃,可甜言蜜语谁不爱听呢。
……
营地,席萝和宗湛并肩归来。
熊泽第一时间就跑了过去,笑嘻嘻地问道:“萝姐,你让那位大哥带来的装备,我能先看看吗?”
“当然,就是给你们的,拿走随便用。”
席萝自顾自地走向了顾辰的身边,有说有笑地也不知道在聊什么。
宗湛仔细打量了几眼,很快就认出了顾辰。
虽说不熟,但同一个圈子都见过面,好像是白炎的人。
至于席萝所谓的‘新欢’,宗湛压根就不信。
有了狼狗,她眼瞎才会看上一只哈士奇。
……
这天清晨开始,行动小组因为有了席萝的加入,严谨气氛倒是比之前活跃了不少。
宗湛本来以为席萝已经消气了,可回到营地半个小时就发现了异常。
这女人不是消气了,而是换了种方式气他。
就好比现在,席萝自打回来就没正眼瞧过宗湛,反而坐在男人堆里和他们谈笑风生。
“萝姐,萝姐,那你和辰哥是怎么进来的?中途没遇到埋伏?”
顾辰经由席萝的介绍,此时已经荣获了‘辰哥’的称呼。
席萝盘腿坐在草地上,托腮笑道:“埋伏怕什么,你们辰哥枪法很厉害,一枪一个小坏蛋。”
嗯,她在夸顾辰。
宗湛蹲在简易帐篷的旁边,目光凌厉地扎在顾辰身上,不管是不是新欢,这玩意看着都有点碍眼。
而且,席萝和他之间仿佛有种说不出的默契,两人一唱一和配合的好极了。
“头儿,你看。”
熊泽将一张非常详细的丛林地图摊在宗湛面前,直接挡住了他的视线,“萝姐太牛逼了,这份地形图比我们手里的还要详细,连对方老巢的位置都标记出来了。”
第1223章 你在内涵我?
宗湛收回视线,略了眼地形图,“席萝给的?”
“对啊。”熊泽献宝似的在上面点了好几下,“有了这个,我们如果从这三面包抄,肯定能瓮中捉鳖。”
宗湛抬起头,望着不远处笑得花枝乱颤的女人,抿唇道:“去,让昨晚没睡的人回帐篷休整三个小时。”
熊泽小心翼翼地收好地形图,领命就跑去催促大家赶紧休息。
顷刻间,围坐一圈的众人纷纷钻进了各自的帐篷。
原本热闹的草坪上,只剩席萝和顾辰不尴不尬地面面相觑。
“席记者,进来一下。”
此时,宗湛撩开门帘喊了一声。
席萝回头,懒懒地问:“什么事啊?”
“事关你另一重身份。”宗湛单手入袋,表情格外严肃,“来不来?”
顾辰甩了甩头,咂舌望着席萝,“卧槽,你他妈还真有别的身份?”
席萝没搭理她,动作麻利地站起来走向了宗湛。
帐篷内,光线不明,只有棚顶的透气小窗漏进来淡淡的光亮。
席萝站在门口,环顾着仅有三四平米的小帐篷,心坎蓦地被蛰了一下。
条件艰苦到令她心疼。
宗湛走到几根木板搭成的床架前,对着上面努了努嘴,“睡会?”
“不困。”席萝环胸,脚尖在地上蹭了蹭,“你挺不是人啊,叫我进来就是为了陪你睡觉?”
宗湛扶着腰坐在半截竖起来的圆木上,掏出烟盒分神瞥她一眼,“你想陪我不介意。”
席萝转身就要走,那张不足一米的小破床,她要是占用了,这男人恐怕得睡草地上了。
就在她掀开门帘的刹那,宗湛低缓的呼唤在背后响起,“席萝,能不能别气我了,我腰疼得厉害……”
掀门帘的手就那么顿在了半空,下一秒,女人还是倾身离开了帐篷。
宗湛皱眉,心烦意乱。
女人偶尔的娇嗔和作闹,只要在合理的范围内,男人都可以视为情侣间的小情趣。
可要是不分场合,不分地点,次数多了难免会令人感到无奈和厌烦。
宗湛对席萝有耐心,可特殊时期,不能为儿女情长所羁绊,他也没那么多精力去哄她。
男人闭着眼捏了捏眉心,香烟在指尖飘散,他却一口都没抽。
窸窸窣窣的声音再次响起的时候,宗湛没有睁眼,反而低冽地出声,“说。”
无人开口,但脚步声却越走越近。
宗湛皱眉掀开眼皮,入目的是席萝纤瘦的身影。
他目光微晃,先前复杂的情绪被某些难以言喻的情愫冲破,“怎么回来了?”
席萝手里拿着一片膏药,还有矿泉水和药片,这些明显都是她随身带来的。
“你这种人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席萝屈膝蹲在他的背后,嘴里还喋喋不休,“有病就该在后方坐镇,非要跑出来逞能。”
宗湛喉结一滚,单手撑着膝盖,沉声道:“最后一次,总要有始有终。”
“什么叫最后一次?”席萝给他贴好了膏药,又将药片和矿泉书递给他,“你是奔着英勇就义来的?”
宗湛:“……”
他吃了止痛药,仰头望着面前双手掐腰的女人,“不能说点好听话?”
席萝想怼,但心又不忍,只好别开脸,不冷不热地催促,“你赶紧睡觉,我去……”
“一起。”宗湛拽过她的小臂,深眸里映着她的身影,“昨晚进山到现在,是不是没休息过?”
席萝点头,“一宿不睡没什么大不了,以前最多……”
“以前年轻怎么都可以。”宗湛边说边拽着她往木板床走去。
席萝幽幽盯着他的背影,皮笑肉不笑地反问,“你在说我年纪大?”
男人没搭腔,好像默认了。
席萝眯眸想踹他,但瞥见他迟缓的脚步,又悻悻地收回了脚。
谈恋爱的滋味其实也不怎么样。
又是顾忌又是担心的,她都没办法率性而为了。
最终,席萝还是被宗湛拉着躺在了简易的小破床上,“不困也躺一会,就当养精蓄锐。”
床太小,堪堪能让两人并肩平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