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四生 第43章

作者:曲小蛐 标签: 天之骄子 甜文 校园 现代言情

  栾钟海转向靳一:“班里后排目前就那个位子空着,你过去坐没问题吧?”

  靳一原本就是望着那里的,不过某个小姑娘确实是很小一只,前桌一站起来,她已经被挡得影儿都见不着了。

  靳一也就落回视线,没什么所谓地应下:“嗯。”

  班里到此时才回神。

  “我靠,不是吧?凭什么是她啊?”

  “啧啧啧,鲜草插在了牛粪上。”

  “鲜草什么鬼哈哈哈……”

  “今年的校草评比啊,新校草百分之百是他没跑。”

  “班里都没人愿意,老栾竟然让新校草跟丑女坐同桌?”

  “好惨。”

  “老栾这手防早恋可太狠了,这下不用担心校草跟同桌关系了。”

  “哇,绝了,她也配吗?”

  “……”

  低杂的议论声像张让人无处逃脱的网。

  想躲开却无迹可寻,那些声音从四面八方来,放眼看去甚至找不到一个起始或终止的点,只是蔓延再蔓延,层层叠叠。

  于是网变成能溺死人的水,不留一点容人喘息的缝隙。

  盛喃看见原本挺起一点腰背的丁小君再次低下头去,她几乎怕她把脖子折了,才能埋得那么低。

  盛喃觉着自己憋住的那口气汇作一处,又回来找她了。

  放在课桌上的手指攥了又松,松了又攥,她感觉得到掌心渗出的细汗。在这样燥热的夏末,不知道为什么汗却是凉的。凉得让人想发抖。

  冷静一点啊小白菜。她在心里努力拽着自己。

  你还要在这个学校这个班级待整整一年,在这座城市里连一个你能哭诉的家人都没有,他们有自己的生活你知道的,他们离你那么远。

  以前也不是没有犯过二的嘛。打开的保温杯里的奇怪味道,被撕烂的书本,被胡乱涂画难以入目的课桌,走过楼梯会有人嬉笑唱着“没妈的孩子是根草”从你身后跑过去,你甚至连他们的脸都看不清……那些你都忘了?好不容易转学才逃掉的,难道几年过去你就忘了还想要再回去经历一次吗?

  冷静点冷静点冷静——

  “你怎么了?”

  某个遥远的声音撕破雾霭,像从天边来。

  盛喃瞳孔轻缩,仰脸时焦点才聚住,她看见站在桌前的少年。

  这样热的夏天他还套着黑色卫衣和长裤,被棒球帽压着的碎发从额前垂下,是很柔软的弧度,低着头的角度望去,她能看见他清澈干净的瞳孔里那个渺小的颤栗的自己。

  “脸色怎么也这样?”靳一皱眉问。他仗着挺拔身影和桌上书架遮挡,没几个人看得到,伸手过去,在呆着脸儿的女孩额头上用手背轻试了下。

  没能等他判断出温度。

  盛喃一栗,摁下他手腕就突然站起来了:“…老师!”

  靳一微微停顿,侧身让开。他退到过道最后。

  讲台上的栾钟海回头:“盛喃,你有什么事吗?”

  “有,”盛喃紧张得绷着脸,“报、报告老师,靳一太高了,他……他挡我看黑板。”

  栾钟海皱眉:“你的意思是?”

  “能不能,”盛喃声音小下去,没敢往余光里看,“让他去别的地方坐?”

  “——”

  教室一静,随即又热闹起来。

  新的希望燃起,不少学生跃跃欲试地看向栾钟海。

  唯独最后方这个角落安静。

  半分钟前靳一就退到教室的后墙根了,此时他正靠在墙前,眺着窗外,漫不经心得像随口:“……忘恩负义。”

  他声音不高,但最后这两三张桌还是听得到的。

  几个同学好奇地扭头看他。

  盛小白菜原地装死。

  靳一的目光慢悠悠从窗外扯回来,罩到窗边站得绷直僵硬的小姑娘身上。

  他等了好几秒,女孩都没回头看他一眼。

  “行,还挺绝情。”靳一懒洋洋地笑了声。他嗓音是自带冷淡感的那种磁性,偏偏这会儿被压着,尾调轻飘飘的,缱绻得像往人毛孔里钻:“我可记仇了。”

  盛喃:“…………”

  下课就给你磕头赔罪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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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靳一:行啊。

  (大拽比点了点下巴)

  靳一:往这儿磕。

  盛喃:……

  盛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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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盛小白菜已经做好负荆请罪的心理准备了。

  可惜白准备了,没用上。

  栾钟海听完她的意见思索了没几秒,很大度地表示:“没关系,这不是问题。实在不行你们两桌下课调换一下前后桌顺序。郭禹彤,你是班长,你来负责就好。”

  郭禹彤只得在盛喃绝望的注视下答应了。

  于是“维持原判”。

  靳一还是坐去丁小君同桌。

  盛喃委顿下来。

  这事定下前自习课的上课铃已经打响了,高三抓得严,每到自习时间教导主任经常在楼道里“巡逻”抓纪律,所以教室里安静得落针可闻,算得上和平。

  但某种情绪一直压抑着,这和平来得又像极了暴风雨前的安静。

  盛喃有点忧心,做英语卷子都做得心不在焉。

  某一刻她胳膊被人轻轻捅了捅,盛喃回头,看见郭禹彤没抬头地塞过来一个小本子。

  她俩上课的“传声筒”。

  盛喃习惯地接过来,翻到新的一页上。

  “喃喃,丁小君她脑子有点不好使的,听说是小时候发烧烧得,说话、表情和动作都不自在,面相也会跟着犯抽,看人的时候眼神直愣愣的,有点吓人。班里一些老师都不愿意看见她,其他同学肯定就更容易跟着孤立她……”

  “现在其实已经好很多了。高二那会儿有隔壁班的跟她走得近的,都被他们班同学排挤了,说和弱智待久了也会染上毛病,不能再传染回班里什么的。”

  “上高三以后复习忙,大家顾不上她几次。你刚来没多久,最好别蹚这趟浑水,免得让一些人抓着由头,也排挤你。”

  盛喃攥着笔,对着本子沉默了会儿,轻轻写字:“那隔壁班她那个朋友呢。”

  郭禹彤接过去,似乎愣了下,才不确定地写道:“不知道,没见他们再打招呼碰面,应该没多久就跟她绝交了吧。”

  盛喃:“这样…啊。”

  郭禹彤:“你估计能想象到的,一个人的恶意很简单,而想抵抗那么多人的恶意真的很难很难。多数人的高考只有这一次,她自己都不争气不反抗,我们更不想把时间和机会耽误在别人身上……不然出了万一,以后后悔怎么办。”

  盛喃这次沉默的时间更久。

  郭禹彤都以为她不会再说什么了,直到一分钟后本子再次塞回来,小姑娘的字娟秀漂亮:“我知道啦,谢谢你,班长。”

  后面还画了一个简笔画的短发小女孩笑脸,特别灿烂。

  郭禹彤看得忍不住笑了下,把本子收起来。

  插进书架前她突然想起,盛喃说的只是知道了,并没有明确要按她劝的意思旁观。

  喃喃胆子那么小,应该……不会做什么傻事吧。

  郭禹彤往旁边看了一眼,小姑娘似乎已经重新埋头作业开始苦做了。她松了口气,也顾不上想太多,拿出数学卷子继续做起题来。

  高三到他们这一届新出了变态新规:大休周日下午的自习和小休周末的自习一样,保持两节课下课一次的节奏;中途课上想去洗手间的,要单独跟班长请假。

  两整节课坐下来,小白菜人都麻了。

  文梦佳作为英语课代表,下课铃响起的时候,积极得几乎是原地起飞式的跳起来:“收英语卷子了啊,赶紧准备准备!”

  话是公事公办的话,眼神却一直在往后排瞟。

  “得了吧你,中饱私囊,”她同桌还记着仇,背后拆台,“平常收作业怎么没见你这么积极?”

  “滚滚,要你管!”

  “……”

  大约是为了证明自己是秉公办事,文梦佳很矜持地从第一排开始收的,最后才逐渐靠近盛喃这个角落。

  可惜终于到了以后她大失所望——

  新到的复读生看起来没有半点身为准校草的自觉和包袱,棒球帽一摘一扣,半遮着被他揉得微微凌乱的碎发,整个人伏在桌前,腰腹长腿都憋屈着,睡得下课铃都没打起来。

  文梦佳走去盛喃和郭禹彤那桌,做口型问:“睡啦?”

  “睡一节课了。”郭禹彤苦笑。

  按道理说她是班长,这种在班长眼皮子底下公然挑战班级管理层权威的事情,她是不好忍的。但面前这位毕竟是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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