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公子葭
要是闻兰的老板不知道她的情况,他就过来添油加醋说上一说,这种离了婚还带走孩子的女人,他就不信有公司能留着!就算对方的老板不愿意开除闻兰,他也有的是法子。
田伟学看向晴月服饰的二层小楼,他这辈子都被闻兰给毁了,闻兰要么就来负责他的一生,要么也就跟他一块烂下去。
想离开他自己去过好日子?简直是白日做梦。
田伟学自信满满走向二层小楼。
走到楼下的时候,才发现晴月服饰的大门被一辆三轮车堵了个严严实实。三轮车上还放着两大桶的热粥,敞着盖子放在那儿。
田伟学想从三轮车边上跨过去,但旁边的地方却放了两摞红砖,把路给堵严实了。
“……这谁的摊子?挡路了不知道过来挪挪?”
田伟学喊了两嗓子,就是不见人来。
边上倒是有几个年轻人在摆弄收音机,看都不看田伟学。
田伟学没办法,小声骂了几句不守摊子的老板,试探着从三轮车上面跨过去。
三轮车前面坐人的地方很窄,田伟学一个身高不低的大男人,自然过的十分艰难。好不容易跨过了一条腿,另外一条腿却有点卡住的感觉。
田伟学使劲一蹬,终于第二条腿也过来了。不过下一秒,三轮车就摇摇晃晃的往外倒去。田伟学暗道不好,正要伸手去扶,三轮车已经被车上两桶热粥给带倒了。
“哐当——”
“哗啦”一声,热粥倒了一地。
田伟学傻眼了,整个人都愣怔在原地。
还不等他想好要怎么办,旁边突然传来两声叫唤。
“哎呦!”
“爷爷——哎呦!”
旁边有个干瘦矮小的青年扶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坐在地上,两个人身上被热粥沾了一身,很是狼狈。
“爷爷!你没事吧?磕的怎么样?还能站起来吗?”
青年赶紧上去扶老人,奈何地上的粥太滑,两次都没有站起来,老人也扶着腰椎动都动不了。
“别动我,哎呦,疼死我了。”
老年人摔一跤可是大事,有的看着没什么大碍,送进医院就全是问题。青年这会儿也顾不得别的,他自己都站不起来,更遑论去扶老人了。
“那边的几位同志,麻烦帮帮忙!”
老丁几位“热心同志”立刻上前,“老人家,你扶着这个杆子试着站站,别太用力,别撕扯住摔的地方啊。”
老丁一脸的乐于助人模样,把撒了一地的粥里面的青年扶起来,又和另外几个年轻人把倒在地上的老人扶到旁边半躺着。
人是出来了,但是一看就知道对方摔的不轻。
青年眼睛都红了,绕过地上的一滩狼藉,上前扯住心虚要走的田伟学的领子。
“你他妈没看见有人吗?!弄倒了摊子就想跑?”
田伟学这会儿十分气弱:“我……我不是故意的。”再说这也不是他的摊子啊。
青年这会儿怒气上头,哪儿还管那些有的没的,直接一拳砸在田伟学鼻子上:“你不是故意的你跑什么?人倒了不会去扶一下?”
田伟学叫这一拳砸的眼冒金星,赶紧扯着嗓子推卸责任:“这就不是我的摊子!我就是不小心碰倒了摊子,你们去找摊主,找我干什么啊?”
青年听了他的话更气了,“你敢说不是你弄倒的摊子?我就算是找摊主,你就没有责任?”
正说着,那个打扮的土里土气的“摊主”就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了,看见自己的摊子被人掀了,对方上来就扯着嗓子喊:“谁干的!谁给我摊子掀了?”
“热心”的老丁立刻上前把事情经过给说了。田伟学本来看摊主回来了就松了一口气。
不管怎么说,他也不是故意的,这种事情也怪摊主没守好摊子,正主回来了,他也能省点事。
“对不起对不起,我这就是内急,去上了个厕所……”
摊主的表现可比田伟学好多了,上来就是先道歉,多少让旁边的青年脸色好看了些。
“我爷爷这伤看着不轻,一会儿要送医院,医药费和营养费要赔。”
田伟学瞬间心吊了起来,他身上哪儿还有什么钱,只有之前从闻兰那里抠的几十块,最近这段时间他都是啃着红薯过的,要不然他也不会被逼急了看报纸上的招聘信息,谎称自己英语不错来应聘了。
此时此刻,田伟学只能寄希望于摊主不愿意,他们撕扯起来,他也好趁着乱先跑掉。
至于闻兰……只要知道对方是在哪里工作,他早晚还能过来。
“应该的应该的,咱们医药费多少,我跟这位兄弟一人一半。”
田伟学:……
谁她妈要跟你一人一半?
“……这跟我没什么关系啊,是你的摊子不是我的摊子。”
摊主老实巴交的:“兄弟,这话不对,你碰倒了我的摊子,我都没让你赔偿我的损失呢,只是人家的医药费咱们对半折,这你还有啥可挑的?严格意义上来说,这还是你碰倒的,干我什么事?”
田伟学心慌的厉害,摊主那边已经跟对方商量起了医药费多少。
“医药费少说也得个一千块,咱们对半,一人五百。”
田伟学:“……多少?”
“一人五百。”
田伟学:……你们怎么不去抢呢?
“就这么磕一下,你就敢讹一千块?”
摊主一脸傻样帮着青年说话:“人家年纪大了,不得吃点好的补补?这么大岁数的人,磕一下都很严重的。”
说着还直接从兜里掏了五百块钱,塞进青年手里:“同志,这事咱们私下解决就好,可别闹公安那儿啊。”
“我们这搞小本生意的,可经不起折腾。”
青年拿了五百块钱,脸色稍霁,又盯着田伟学问:“你呢?这五百块钱是掏了,还是咱们现在报案。”
个体户怕进局子,田伟学能不害怕吗?
虽然希望不大,但是田伟学心里还是有一点希望支撑着,哪怕是他七老八十了,他也想要出国的!要不然他干嘛一直赖着闻兰?一是为了从闻兰那里捞点钱,二也是为了闻东东,他出不去,闻兰不愿意出去,闻东东总能出去吧?他只要跟闻东东搞好关系,还怕儿子到时候不带上他?
不过田伟学脑子也快,看周围没什么人,老丁几个虽然能当人证,但是一看老丁那副打扮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经人。田伟学侥幸心理占了上风,索性改了口风,不认账了。
“谁说我弄倒三轮车了?我就是从旁边过的,压根就没碰到!”
反正那老头也就是摔了一下,有了摊主赔的五百块,他再不承认自己弄倒了摊子,说不准能混过去。
青年被田伟学的前后不一给气到,指着田伟学“你你你”了半天。
“没有证据,就算是公安来了,那也不干我的事。”
田伟学打定主意玩赖,他一个回城的知青,底子肯定比这些个体户和小混混干净,到时候各执一词,公安站谁那边还用说?
钱晴和闻兰在楼上躲着看,纵然是现在没有了夫妻关系,闻兰还是被田伟学的无赖样子给臊的满脸通红。
当初她怎么就看上了这样一个人呢?
钱晴半点不着急,她已经猜到了老丁打的什么主意了。
果不其然,楼底下没安静多会儿,就见老丁一脸严肃的冲着田伟学反驳。
“我们都看见你碰倒人家摊子了,怎么不干你的事?”
“至于证据……瞅见我手上这个东西了吗?”
老丁把手里的双卡录音机提起来:“刚才我们在弄这个录音机,上面接了一个外置收音的话筒……这位同志,你要不要听听你刚才是怎么说的?”
双卡录音机这个东西还是比较稀罕的,要不是为了丰富舞场的曲库,老丁也不能大出血买回来。用的时间长了,老丁自然把东西摸的熟透,这会儿正好派上用场。
田伟学睁大了眼睛,心神剧颤,嘴上却硬着:“行啊,你放啊!”他就不信能有这么巧!
老丁看他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样子,嗤笑一声就把里面刚才用来录音的磁带换了一个面,按了播放键。
“这就不是我的摊子!我就是不小心碰倒了摊子,你们去找摊主,找我干什么啊?”
“我就是不小心碰倒了摊子!”
“碰倒了摊子!”
……
田伟学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本来脏乱的头发这会儿也痒了起来,让田伟学浑身难受。
“……兄弟,这事咱们商量一下……你别找公安行吗?”
这会儿也顾不上嘴硬了,田伟学只想着怎么把事情平下去。
“五百块钱我给!我老婆就在后面这个公司里干活的,她工资很高的,我上去找她,一定能给的!”
田伟学想到闻兰,不管不顾的就把事情往闻兰身上引。至于闻兰跟他已经离婚的事情则是绝口不提。
青年狐疑的看了下墙上钉着的“晴月服饰”的牌子:“你老婆在这里工作?”
“真的!我老婆叫闻兰!工资很高的!”
“不信我带你们进去!”
田伟学带着青年进了大门,青年仿佛是放不下心,招呼老丁几个也跟着一起进去。
二楼的钱晴拉了一把闻兰:“走吧。”
老丁都把戏台子搭好了,闻兰不上去唱一场可不是亏了吗?
闻兰不是笨人,一下子就明白过来老丁是什么打算。跟着钱晴下了楼,正好在楼梯口碰见田伟学和几个人。
田伟学还在喋喋不休说自己老婆如何有钱,闻兰站在楼梯口冷笑一声。
“田伟学,你怎么不说你跟我离婚了呢?”
“离婚了还来找我要钱,你怎么那么脸大?”
田伟学本来还想着怎么周旋,是先给闻兰说说好话,还是先把儿子抬出来要钱,再不济就先佯装答应闻兰不闹了,弄到钱之后再说。
结果闻兰好像不给他选择的机会,直接掀了他的底子不给他一点脸面。
旁边的老丁几个咋咋呼呼的开始帮腔:“没看出来啊,带我们来找你前妻要钱,够不要脸的。”
“瞅他这邋遢样子,还能有老婆……”
青年左看看右看看,死咬住自己的五百块钱不丢手:“我不管那么多,五百块钱不给我,我下去就找公安报警。”
他的“爷爷”刚被人送去医院了,青年这会儿一门心思就是要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