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元月月半
抵达军区,陈司令就去开会。
主持会议的是军区首长,与会人员皆是个军司令、参谋,以及作战部的一些同志,搞思想政治工作的一个没有。
陈司令本以为上面有大动作,孰料分发给每个人的不是文件,而是一份作战训练计划书,署名邵耀宗。
陈司令以为看错了,搓搓那三个字,还是邵耀宗。
“首长,这是我知道的那个邵耀宗写的?”陈司令试探着问坐在长会议桌坐中间的人。
首长直言道:“你军的邵耀宗。”
陈司令愈发糊涂,邵耀宗的计划书怎么在首长那儿。
“机步旅王旅长给我的。”
陈司令不信,王旅长以前就是他手下的兵,计划书到了他那儿,怎么可能越过他这个一军之长啊。
旁的军司令也不信。
首长扫一眼众人的表情,笑道:“看来什么事都瞒不过你们呐。都知道杜局吧?”
众人微微点头笑了笑,那哪能不知道,首长的老友。
“他以前就建议我向上面提议弄一支特殊部队。可外面和首都的情况你们也知道,上面有人有那个心,也不敢轻举妄动。”
怕被有些人抓住小辫子批斗。
这一点不需要首长说明,与会人员也都知道。
首长道:“我也怕。杜局有句话说的很对,别人松懈,我们不放松,他日这场革命结束才能凸显我军与众不同啊。这个训练计划一做好,杜局就告诉我了。我找王旅长要的。”说着转向陈军长,“他还没来得及给你。”
这样解释陈司令就明白了,“首长希望我们按照这上面的训练来?”
首长:“邵耀宗制定这个训练计划只考虑到机步旅的情况,不适合全军。你们手上的这份我让人稍稍修改了一下。以后按照这个训练。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我不希望这件事传的沸沸扬扬。”
众人顿时明白——保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首长怕有人不明白:“我再过两年就退了。以后宁阳军区是你们的宁阳军区。杜局起初跟我说邵耀宗弄个训练计划,我没放在心上。
“我不想临了惹一身麻烦。没想到那小子当真弄出来。我也不想你们一个个被这场革命蹉跎的没了斗志。明白吧?”
众人互相看了看,同时起身立正,向他敬一个庄严肃穆的军礼。
与会人员都跟陈司令差不多大,五十来岁。更进一步不是军区一把手,也能当个二把手。幸运的话能去首都。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哪个将军不想当元帅,还有可能是天下兵马大元帅。
首长有一句说的众人无法反对,那就是他确实快退休了,没必要临了再搞出这些事。
无论他此举是真心,还是笼络人心,确实是为在场的这些高级军官着想。
首长道:“这个训练计划你们把写有邵耀宗名字的首页撕掉。”
众人立即撕掉。
首长掏出火柴在烟灰缸里点燃。
“不小心走漏了风声,知道该怎么说吧?”
总部机关虽然不在这里,但也有总部的人。机关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派人过来,名曰以防这些军人的思想出了问题。
那些人就算带他们去训练场,很多人也看不出门道来。不亲眼看到这个计划书,亲耳听见,首长不担心机关的人找他。
此言一出,众人又把封皮也撕了。
陈司令问:“首长,邵耀宗那边呢?”
首长:“只有邵耀宗、王、薛三人知道。”
旅部的政委是总部机关派来的。
起初陈司令没打算让他去机步旅。后来考虑到各师师长的情况,没上过私塾也没留过洋,也没跟国军打过交代的几乎没有。
唯一根正苗红经得起政委折腾的就属王旅长。
薛副旅长的家庭背景容易被人做文章,但他是副的。政委弄掉他没什么用。因为一把手是王旅长,练兵的是根正苗红的邵耀宗。
不出他所料,政委到了机步旅本本分分搞思想工作抓生活作风,没敢胡乱插手训练,也没敢给底下的人扣帽子。
机步旅的政委不知道这事,陈司令放心了,“从什么时候开始?”
首长:“我倒是想让他们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可惜咱们的后勤保障跟不上啊。”叹了口气,“人在野外出点事,就咱们这边的路,等人送到医院也该没命了。”
有人闻言不禁说:“都是这个大革命闹的。不是这场革命,凭咱们二十年前的干劲,哪用吃点肉都算计。”
首长抬抬手示意他休要抱怨:“上面领导初心是好的。按照上面的预计,也不过两三年的事。架不住有人心怀叵测啊。”
陈司令问:“首长,您说还得几年?我算了算,整整七年了。”
首长:“看情况快了。可也有句话叫,百足之虫,至死不僵。秋后的蚂蚱,还能蹦跶几天。我估计还得有事。你们万不可放松警惕,谨言慎行。刚刚说的那些什么吃肉之类的,以后切勿再说。”
众人明白。
可他们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秋后的蚂蚱那么能蹦跶。
寒冬腊月,宁阳下起入冬以来第一场特大暴雪,那四人居然又利用革命运动把矛头指向以总理为首的一些老革命。
全国老百姓都不能忍。
学校放寒假,杜春分不用天天去上班,王金氏就天天带着毛蛋过来,写寒假作业练习画画。
说起毛蛋,孙瑾本打算让他再上一年一年级。
毛蛋天天跟甜儿几人在一块学画画,甜儿和安安时不时教他数学和拼音,以至于期末考试毛蛋因为考的好还得了一个小本本。
王金氏又跟着照顾他一个学期,毛蛋不至于晕倒,一年级下学期期末考试考了全班第三,孙瑾就没让他留级。今年秋毛蛋升二年级,王金氏就不再跟着他。
毛蛋放学,王金氏去接他,帮他打饭。他虽然身子骨比一年前好了不少,但打饭还是挤不过同班同学。
毛蛋去上课,王金氏就回家打扫卫生,洗洗刷刷,空闲之余跟领孩子的老头老太太聊聊天,结果就知道首都一些人针对总理。
王金氏想起这事就火大,毛蛋的画本还没拿出来,她还没坐稳,就问杜春分知不知道这事。
杜春分:“我在报纸上看到了。”
“你说那些人想干什么?”
杜春分笑道:“还能干什么?人心不足蛇吞象。”
“你是说蹦跶不了几天?”王金氏小声问。
杜春分其实也不知道,听邵耀宗说的:“枪杆子里面出政权。他们把人逼急了,有人收拾他们。”
王金氏不禁问:“就不能赶紧把人收拾了?”
甜儿忍不住:“王奶奶,我爷爷说过,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那么多人啊,想一下子收拾干净根本不现实。”
小美点头:“我爷爷还说,天欲其亡,必令其狂。他们狂的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就是他们灭亡的时候。”
王金氏摆摆手:“你们说的这些我不懂。不过有一点我听懂了,咱们还有的等呢。”
杜春分:“七年都过来了,你还介意再等七年?”
“我是不介意,就怕我活不到那时候。”
毛蛋不由得转向王金氏。
杜春分笑道:“你看,吓着毛蛋了。毛蛋,你奶奶说笑呢。毛蛋,后天我们就得去宁阳了。”
“杜爷爷家?”小孩轻声问。
杜春分:“是的。不过我们年初一不回来,年初二就回来了。”
毛蛋知道杜春分一家不会消失,轻轻点一下脑袋表示知道。
王金氏问:“那是不是明天就得收拾行李?”
杜春分:“过去住一周,不需要换棉袄棉鞋,那几件换洗的袜子内衣,没什么好收拾的。”
王金氏闻言,翌日照常带毛蛋过来。
腊月二十六早上,毛蛋跟他奶奶一起送杜春分一家。
去年毛蛋什么都不知道,很担心甜儿一去不回。
今年知道了,王金氏一说:“跟你杜姨再见。”
小孩挥挥手,看着车拐弯就跟他奶奶回去。
王金氏很是欣慰:“早这么听话你说我能打你吗?”
毛蛋淡淡地瞥她一眼。
王金氏:“你小子啥意思?”
“写作业。”毛蛋立马说。
王金氏不信他,但小孩偶尔的眼神她是真搞不懂。
比较懂得甜儿又走了。
“回头我就告诉甜儿你不听话,不让甜儿跟你玩儿。”
小孩甩开他奶奶,大步往屋里跑。
王金氏吓得三魂六魄掉了一半:“你给我慢点,别摔着!”
车开的不快,甜儿隐隐能听到王金氏的声音:“王奶奶的嗓门真大。”
杜春分:“农村人嗓门都大。工人的嗓门也大。无论是在田间地头,还是在工厂,说话声音小了都听不见。咦,前面那车怎么那么像陈司令的?”
邵耀宗看过去,“是司令的车。”
“他也去宁阳?”杜春分说着话,车出了大门往西去。
邵耀宗:“宁阳没他什么亲戚,可能有什么事吧。”话音落下,前面出来个小脑袋,紧接着戴着棉帽的小脑袋被拽回去,“那个应该是陈鑫。估计是带陈鑫去城里买年货。”
安安忍不住说:“不是的。陈司令带他去买礼物。”
“你怎么知道?”杜春分朝后看去。
甜儿一脸嫌弃:“陈鑫那个笨蛋,五年级上两年考个第九名还好意思到处显摆,他爸爸奖他十块钱,还要带他去宁阳选礼物。搞得好像第九名多稀罕一样。”
安安点头:“没见过那么幼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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