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荣槿
裴骁南在小区入口处拦人,见此情形,直接开车逼停罗彪的车。
“车里等我。”他眸色幽暗,语气沉稳。
时晚寻紧张到咬着下唇,用力点了点头。
他下了车,拿起枪往车窗玻璃处射击。
准度很好,车窗玻璃瞬间碎了一地,像是平地一声惊雷。
罗彪明白过来,警方应该是掌握了消息,故意在秦芳住的地方守株待兔。
他双手紧握着方向盘,眸底闪过阴狠的光,不顾一切地往前撞。
光头吓得声音都在打颤:“彪哥,彪哥,杀警察是死罪——”
裴骁南躲开了撞过来的车,眼见着那辆车撞上花坛,还不死心地想要他的命。
罗彪满头大汗,厉声吼道:“老子管什么死罪,被抓了,老子照样活不了。”
不待他突出重围,周围就围了一圈人,简直让罗彪无处可退。
冰凉的雨丝浸透着衬衫,裴骁南静默着跟他对峙:“下车,否则我会当场开枪。”
活着的罗彪还能有套出上下线的价值,死了未免便宜了他。
罗彪依旧负隅顽抗,给了光头一把枪,“看见谁就打谁,老子死了,你也活不了。”
“彪哥……”光头害怕得手都在发抖,根本握不住枪。
反正车窗玻璃已经破了,罗彪又朝那辆雨刷器没关的车开了几枪。
时晚寻迅速抱头蹲下,抬手去摸车门把手,准备转移到安全地带。
罗彪注意到了车上下来的人,居然是个女孩。
他双眼通红,露出一口黄牙,整个人像是从黑暗的泥泞里爬起来。
让光头开枪的同时,罗彪也从车上下来,趁着视线盲区,一把扯住她的头发,手臂紧箍着她的身体。
枪里的子弹已经空了,他只好挥舞着手中的长刀:“别他妈别过来——”
罗彪拎起她的衣领,刀口抵住她的脖颈,折射出冰冷的光。
时晚寻费力挣扎,只感觉每分每秒都濒临溺水,仍旧抱着手里的相机没撒手。
幽微的雨夜里,形成了无声的对峙。
“你们再过来,我会直接杀了她——”罗彪咽了咽口水,咬着牙关放狠话。
再靠近一寸,她白皙的脖颈就会立刻见血。
时晚寻大口喘着气,难耐地蹙眉跟他商量:“你先别杀我,我可以帮你争取时间……”
“怎么帮?”罗彪满是是雨跟汗的结合,手臂全是密密麻麻的针眼,甚为骇人。
见有商量的余地,时晚寻才周旋道:“你可以拿我当掩护撤出小区。”
罗彪眸色一暗,原本有思虑的空间,又看到了她手里拿着的相机。
“操,你他妈是记者,还想唬老子,把相机交出来——”
两人拉扯间,那把锐利的刀擦破她的衣料,刀口在手臂留下一道口子。
幸好她躲避及时,已然跟罗彪拉开了一定距离。
但手臂的疼痛又让她的额头直冒冷汗,血珠汨汨涌动,染红了一块衣料。
毒瘾发作后,罗彪已然完全处于癫狂状态,大喊大叫道:“杀了你,老子杀了你——”
那把刀正要割向她喉咙时,他的刀突然从后方被踢飞。
裴骁南的动作又快又狠,将光头收拾后,眼见着两人距离拉开,直接上前跟罗彪做着搏斗。
罗彪被他一脚踹向地面,唇角还渗着血,发出痛苦的呻|吟。
他揪起罗彪的衣领子,几乎是每一拳都带着致命的意味。
雨夜的凉意侵入四肢百骸,但裴骁南阴沉着脸,手下动作一点儿都不拖泥带水,一拳比一拳狠。
林维泽见过他格斗时的样子,但还是第一次见到眼底猩红,像要游离在失控边缘,随时可能会把人打死的裴骁南。
罗彪失神地躺在地面,奄奄一息。
云洪将人扣上手铐,迅速压上警车。
林维泽则是负责善后,负责疏散附近闻声赶来的居民。
煌煌天地,雨幕沉重,恨不得砸在骨子里。
周遭的一切像是经过洗礼的战场,她只感觉到眼皮越来越沉重,似是随时都会栽倒下去。
裴骁南也顾不得还在痛疼的指节,三步两步过去揽住她的腰,一把将人抱起,嗓音喑哑:“我送你去医院。”
她抱住他脖颈,温顺地垂下眼睫,“我没关系的,不痛。”
裴骁南擦拭掉她眼睫的雨珠,气息凛冽:“老子心疼。”
医院内,地面上到处都是担架车轮骨碌碌滚过的水迹,充斥着浓烈的消毒水味。
裴骁南全程抱着她上车,又抱着她走进医院,眸底泛着很少流露出的担忧与紧张。
可能是受了刺激,时晚寻难抑地闭上了眼皮,靠在他的臂弯里。
幸好伤口不深,医生说不需要缝针,只是用碘伏消毒,再用纱布包扎好休养一些时日就好。
裴骁南这才松了口气,又去把手臂上的碎石给清理掉。
林维泽走过来,拍了下肩膀:“还好吗?”
两人来到吸烟区,裴骁南靠在墙壁上,浑身上下携着被雨淋湿的潮意,却丝毫不显狼狈。
他从烟盒里抖出根烟,咬着后点燃:“我倒是没什么,挨惯了。”
小姑娘皮肤白皙细腻,万一留了刀疤可不好看。
林维泽抬眸看了眼夜色,缓声问:“时记者现在人呢?”
青雾缥缈,他的嗓音也沉重了几分:“在病房休息着,还没醒。”
时晚寻只是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长久的梦境,在一片血色里,有人温柔地将她抱起。
犹如大海上漂浮抓住了浮木,她只能不管不顾地追随依赖。
她朦胧睁开眼后,醒来第一件事是在问:“相机呢?”
那里面还有她今晚收集的全部证据。
护士瞥了她一眼:“您可以再休息会儿。”
时晚寻也知道自己伤势不重,所以撑着手肘起身,靠坐在病床上。
天花板上的灯光倾洒,她垂眸看了眼自己手臂上的纱布,眼皮覆下一层阴翳。
门外传来脚步声,时晚寻才抬眸去望。
男人迈着沉稳的步伐走来,身姿修长,挺拔而锋利。
还没来得及换下湿掉的衬衫,反倒是勾勒出他没有丝毫多余线条的肌理,宽肩窄腰,光是看着都很有安全感。
裴骁南眉间皱着,嗓音轻柔到不像话:“还疼不疼?”
“不疼的,伤口已经包扎消毒了。”她回答得很小声。
这姑娘是真能忍,也是同样可以独当一面。
那伤口他都看着心疼,危急情况发生后,她愣是一声不吭。
早在西城,裴骁南就察觉到,她身上有一股独一无二的韧性,许多人对她第一印象是清纯,后面才会发觉她的聪明跟坚韧,
光线惨淡地淋下,照耀着小姑娘莹白的脸颊,也显得唇色愈发秾丽。
他捞了个椅子坐下,鸦羽般的眼睫轻抬:“脸怎么这么红?”
“是吗?”她抬手,摸了下自己的颊侧。
裴骁南一本正经道:“伤口感染会发烧的。”
男人抬手贴近她的额头,发觉还好,并没有多烫。
只是轻微的触碰,她立刻感觉脸颊开始发烫,手臂压在雪白的薄被上。
裴骁南端来一杯水,将消炎药送过去:“先喝点药。”
她掰开铝箔,拿出一颗药丸,却发觉他递水的手没动。
时晚寻心下一颤,凑近过去,眼睫仿佛脆弱的蝴蝶翅膀,红唇翕动。
裴骁南相当耐心地给她喂水,目光落在她挺翘的鼻尖还有莹润的唇上。
她咽了咽嗓子,将药吞下去。
“再喝点水。”他一只手端着水杯,另一只手则是托着她后颈。
时晚寻只能将水喝完,喝到后面稍显急促,一双眼里水光泛泛。
他不禁失笑般轻拍她的后背:“慢点儿,没人跟你抢。”
一晚上的惊心动魄在此刻有了落地的实感,像是漂浮已久的船只终于靠了岸。
裴骁南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一字一顿道:“你的相机放在我车里,一会儿去拿。”
问了医生大概情况后,伤势不算重,尽量避免伤口碰水就好。
时晚寻喝完水,已经缓过神来,打算直接回家休息。
裴骁南跟她一起坐电梯下楼,拉开车门,眼神坦荡:“上车,送你回家。”
这回已经不需要多余的询问,他直接摁开了朝青枝巷的导航,像是轻车熟路般。
两人像是各有心事,一路没说话,只能听见车窗外呼啸的狂风裹挟着骤雨。
霓虹快速倒退,弥留满车的静谧。
到了青枝巷,裴骁南将伞递过去,“回家跟我说一声。”
时晚寻看了眼他黏在身上的衬衫,心下一软,嗓音软糯道:“你要不然上来一趟。”
“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