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雾里青
“然后呢?”
“然后他要跟白医生单独谈谈,白医生压根不鸟他。”唐礼学着许淮远的样子,说道,“白晶!我跟你讲,分手是不可能分手的,悔婚的事情我还没跟你算账,现在又想单方面宣告恋情结束?现在我辞职了,没工作,我要加入医疗队。”
“医疗队?”叶晚意惊了,“他也不是学医的啊……”
“对啊!”唐礼拍大腿,“我也很纳闷,然后他说医疗队需要宣传人员,不能没有他这种会拍照和写稿的。”
叶晚意心想,这词儿她熟……她刚才也是这么跟沈星河说的,怎么套路都一样……
“那白晶怎么说?”
“白医生说她工资不高,养活不了他,医疗队也不需要他,让他滚……”唐礼如实回答,“后来我就不清楚了,反正吵得挺激烈的,我把医疗队安排在使馆附近的酒店住下之后,走的时候反正看见许淮远还在白医生房门口。”
“他要是下定决心做个什么事情,基本没有做不成的。”叶晚意回想起在他手底下工作的日子,一个方案如果他想要,真的没人敢拖拉。还有那时候为了她《远方的你》这个节目,在会议上狂喷广告事业部老大的场景,也历历在目……
叶晚意看之前麒麟内部群里各种猜测许淮远辞职究竟去了哪里,原来大家都猜错了!
洗完澡出来的沈星河看这俩还在聊着八卦,不由对唐礼下了逐客令:“还不回去睡觉?”
“哦哦,马上走!”唐礼立马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正要走的时候,他忽然接到了白晶医生的电话。
“什么事?”沈星河问接完电话的唐礼。
唐礼看了一眼叶晚意,回答说:“白晶医生说,医疗队的义诊活动,要加一个人。搞宣传的……”
沈星河笑道:“知道了,意料之中。”
叶晚意不禁再次对许淮远肃然起敬,要知道她跟着一起出去,顶着的是大使夫人的头衔,他一个毫不相干、连恋爱身份都被质疑了的人,竟然就这么容易加入了医疗队获批一起去义诊?不愧是他,总结下来得出一条结论,那就是当记者,脸皮太薄是要不得的。
与此同时,许淮远正和白晶在酒店房间继续较劲。
他们有一年没见面了。
“你要去义诊也让你去了,现在可以走了吗?”白晶开门送客,“我要睡觉了。”
“我走哪?”
“我管你走哪。”白晶提着他的箱子就要往外扔,“住酒店还是露宿街头,随你。”
“我要住这儿。”许淮远拦在门口,把门反锁。
白晶皱着眉,双手环抱:“许淮远,你以什么身份住这儿?我男朋友还是老公?论老公,咱俩没领证,论男朋友,我要跟你分手。”
“证可以马上领。”
“你说领就领?”白晶反问。
“那分手总要有个理由吧?”
白晶心里憋着一股气,她看着许淮远,自知这回是自己理亏,但是当时手套破了得知自己有可能感染的时候,她第一时间想到的人就是许淮远。
她给他发了三个字的消息:分手吧。
翻看聊天记录,他们的上一条信息还停留在三个月前。从临时决定报名参加援非医疗队,她要求推迟婚礼,他们之间就变成了这样不冷不热的样子。
“分不分有什么区别吗?我们这一年来跟分手没什么两样。”白晶冷着脸道。
“我错了,晶晶。”许淮远看她剪了短发,大有要跟他一刀两断的架势,还有那条消息,真的让他慌了神,“我应该支持你的工作,不应该发脾气冷战的。”
白晶扭头,背对着他。
“晶晶。”他上前抱住她,一遍遍认错,“不要生气了好嘛。我辞职了,过来陪你。”
“谁要你辞职了,我可不敢担这个让你牺牲事业的罪名!”白晶承认,看到他出现在医院的那一刻,那种被压抑一整年的思念如洪水般倾泻。
许淮远知道她在说气话,他抱紧她,低头吻着,星星点点。
“许淮远,你就不怕我感染了HIV吗,我前两天做手术割破了手指。”白晶把伤口给他看。
他笑了一下,用嘴唇覆上了伤口,即便沈星河没告诉他,他也会做出同样的动作。
“那就传染给我好了,要死一起死。”
白晶所有的防线,在这一刻轰然倒塌。
缱绻缠绵,倾诉着他们这一年来对彼此的想念,这也是他们第一次在没有使用计生用品下的亲密无间。
……
转天早上九点,医疗队队员和使馆相关工作人员在使馆门口集合,两辆面包车井然有序地停在那儿,大家整装待发。
沈星河作为这次爱心送书包的领队,开始临行前的讲话。
叶晚意和许淮远则架着机器,为大家拍照录像。
“许老师,没想到,咱俩又成为同事了。”叶晚意打趣他。
“你这个构图不太行啊,还有这机器,这样架会不稳的。”许淮远一脸严肃,“基本功不扎实。”
叶晚意:“……”
第82章 所以师兄你这样不……
七座的面包车, 每辆车都有安保组的同事一个负责开车,还有一个拿着武器坐在副驾驶。
沈星河、叶晚意、唐礼一辆车,医疗队和许淮远他们在另一辆。
第一站去的是最远的一个村子, 然后行程规划由远到近,慢慢再往出发点回靠, 计划五天之内要把物资送完。医疗队原先就计划要来多尼亚进行义诊活动, 现在借此机会,正好让白晶和李池先来打个前站。
和民间的一些慈善团体不同, 官方的这类活动从前期准备到活动执行,都有严格的细节把控要求。单单是物资物料这块,叶晚意看了都觉得做得非常用心,爱心书包做成了熊猫式样, 背在身上像是背了一个熊猫崽崽在后面,里面装着各种文具和绘本, 还有一个抱着翠绿色竹子的小熊猫玩偶吊坠,随便拿出来一样, 都是小孩子喜欢的款, 还能体现中国的一些元素。
“太可爱了吧,背着这样的书包去上学,一定每天都是开开心心的。”叶晚意感叹,书包拿在手上爱不释手, 但是转而问,“不过,他们有钱上学吗?”
“有些小孩子不是上不起学, 而是没有那种意识,光着脚丫在外面田里玩是一天,坐在学校教室里听课也是一天, 他们不清楚学习的重要性,而很多父母也觉得这个书可读可不读,有口饭吃就行了。所以给一些低龄段的小孩子送爱心书包,就是希望能激发他们对学习的兴趣,对于高年级,我们才设置奖学金和提供相应的留学生通道。”沈星河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
几个小时的车程,阳光也越来越热辣,叶晚意坐的那一边正好迎着日光。
“换个座位吧。”沈星河解开西装,动了动身子,让她换到他阴凉的这一面。
“没事,我用帽子能遮住脸。”
“换吧。”沈星河淡淡说了句,“我晒不黑,而且属于那种越晒越白的。”
“……”叶晚意服了这凡尔赛的理由,不过他确实是这种遭女生羡慕嫉妒恨的肤质,从前读书的时候上完体育课,在一众男生打完篮球都是一身汗臭,头发黏糊糊脸上黑红黑红的时候,沈星河“遗世独立”、“鹤立鸡群”的白,就更加耀眼,当时女生私下议论,有人是这样评价他的,她们说帅哥流的哪里是汗,分明是滋养万物充满荷尔蒙的仙露。乍一听,这形容雷是雷了点,但是细想想,其实精髓拿捏得死死的。
虽然生得一副白面书生样子,又是饱受“诟病”的文科男生,但是沈星河却和“文弱”一点儿都不沾边,他的长跑、跳高等等都很强,运动会只要报名必拿奖牌,除了超强的身体素质,艺术细胞也不差,在文娱方面更是一顶一的好手,钢琴等乐器都十分擅长,但是他不热衷于表现,联欢会都是坐在角落安静当观众,这一点,和叶晚意出奇一致,因为她也不喜欢出风头。
沈星河看叶晚意不闭目养神,反而盯着他看,他恶作剧似的,修长的手指一动,压低了叶晚意的帽檐,让她两眼一抹黑,瞬间失去了视线,低沉的声音响起:“今天长途你不晕车?”
“暂时还没有。”叶晚意做了万全准备,把耳垂上贴的晕车贴展示给沈星河看,“今天绝对不可能吐。”
“呕吐袋车上有备着。”他提醒她,“不舒服就提前说,别硬撑。”
“嗯。”叶晚意乖巧点头。
说起晕车,随着年龄的增长,叶晚意已经不像小时候那样症状那么严重了,她总结下来可能有多种因素影响,一个是坐车坐得多,不停脱敏,技能锻炼上来了,还有一个就是跟开车人的技术以及车内的空气气味有关,如果开得稳,急刹少,她就会感觉好得多。今天安保组的同事当司机,车开得不要太稳。
叶晚意曾经在初中学校组织春游的时候,在大巴上吐了沈星河一身……
在那个晕车药、晕车贴还没有普及的年代,沈星河告诉叶晚意一个可以治晕车的偏方,那就是捂住眼睛,让大脑尽量保持静止状态,最好营造出一种睡眠环境,不要透过挡风玻璃看前面,更不要透过车窗看外面移动的树木和路灯,视觉感觉不到移动感,就不会晕车。
这会儿眼睛被帽檐遮着,他又脱下西装把她裹了个严严实实,想看手机刷一下最新时事热点,也被他把所有电子产品收走了。
白衬衫的袖子卷到手臂,他低着头慢条斯理地剥着橘子,剥好皮分了一半果肉给唐礼,还有一半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往自己嘴里送,只把最后一小瓣果肉分给了叶晚意,还外带把所有的橘子皮给了她。
“师兄,你怎么全都自己吃了啊……”唐礼无意中瞥见,表达强烈不满,“太不厚道了吧,难道不是剥好了先喂晚意姐?你还把果皮垃圾扔给她收拾!”
叶晚意其实心里都美开了花,但是面上还是佯装生气的样子,立马附和指责道:“就是!只顾自己吃。”
唐礼喃喃自语,充满了不解:“所以师兄你这样不懂体贴是怎么娶到老婆的?为什么我懂那么多还是单身?”
“你懂得多?”沈星河仿佛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扯了扯嘴角,明显不想理后面这个铁憨憨和旁边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东西。
叶晚意看唐礼一脸认真和愤愤不平的样子,咯咯直乐。
她吃下这一小瓣橘子,嘴里甜甜的也不酸涩,橘子皮放在鼻子下面,有一股淡淡的清香,混合着他西装外套上清淡提神的冷杉味道,闻起来舒服极了。
今天是真的一点儿都没晕车。
中午他们把车停在路边,所有人都是吃的自带的自热简餐,为了赶路赶时间,中途也没有在服务区停下休息,因为这边有的服务区实在是太过简陋,除了能加油,其他根本看不出是个服务区……夸张一点的就是在那种非洲特有的猴面包树底下,放了张桌子和几把椅子,还有一个垃圾桶。
随着沿途设施越来越落后以及道路越来越颠簸难走,可以判断出,他们到的地方条件是越来越差的。
到了目的地学校,已经是下午一点。
医疗队先去了村里,唐礼则跟随沈星河在学校接见校长以及当地政府官员,叶晚意和其他人整理着物资,准备马上要开始的爱心送书包捐赠活动的后勤工作。
行程提前都对接过,加上和多尼亚国家电视台打过招呼,所以这次活动,他们地方台也派了个记者过来。叶晚意会法语,所以物资弄完,就背着机器找到那位记者,想问清楚待会的线路图,以及机位放在哪合适。
记者大哥看到这位中国女士法语说得这么溜,还挺惊讶的,他穿着花衬衫,站在太阳底下,黑得发亮,一口雪白的牙齿格外耀眼,自豪地说:“我可以说中文。”
这下轮到叶晚意震惊了:“哇,你中文发音很好。”
“彼此彼此。”记者大哥谦虚了下。
叶晚意笑了,彼此彼此都会说,看来中文造诣着实不浅。
“请问哪里是最佳机位?”叶晚意问,随后又补了一句,“你是文字图片稿还是视频素材?到时候大家可以共享一下。”
“都拍点吧,弄完我要发给国家电视台。”记者大哥指了指机位给叶晚意看,“你要是拍得好,弄好直接发给我也行呀,省得我费劲了。”
叶晚意刚才说得委婉,没想到这位记者大哥回答得这么直接,这是光明正大要偷懒了,不过也行,她自己拍的、写的东西,她放心些,本来就是想把优质内容搞出来给他们宣传用的。
“好的,没问题。”叶晚意一口答应。只是机器架好,她从显示屏看过去,总觉得有些怪异。
捐赠活动安排在操场上,但是升旗台和操场之间有铁丝网栅栏。
“那是什么?”叶晚意问记者大哥。
“铁丝网啊。”记者大哥习以为常地答道。
“那待会在哪发书包?”
“升旗台。小孩子会一个个上来领的,然后合照。”记者大哥说,“他们流程很熟,不用担心,会微笑、会和你拥抱,还会唱歌、说祝福,有很多素材。”
“但是这个铁丝网……”叶晚意感觉很不好,这样一来,就像是把孩子们关在了笼子里一样。
记者大哥看叶晚意一直纠结这个东西,倒是对她更加另眼相看了,他陈述事实:“有些人过来捐赠,会害怕孩子们乱跑乱闹,所以拦着,可控一些,不然一起围上来,他们会怕……病毒啊什么的,还有就是,你懂的,施舍的人总是觉得自己是人上人,保镖、铁丝网都是必备。”
叶晚意正色道:“我们不是这样的,绝对不能这样安排。他们是天真烂漫的孩子,不是来表演作秀的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