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年代家属院 第57章

作者:坠珠葡萄 标签: 年代文 爽文 情有独钟 现代言情

  “说点儿高兴的事吧?”沈岁进说。

  重逢总归是好事,得振作起来啊!

  “加辣吗?”单星回问。

  “啊?”

  “不是说明天去芝麻巷吃羊肉串,你现在,不练嗓子了,能吃辣吗?”

  沈岁进思绪一下没接上:“吃辣,也能算是件高兴的事儿啊?”

  单星回:“一听你就还是不能吃辣。”

  沈岁进一想到辣椒,就觉得天气更热了。

  单星回笑了笑:“明天我们约几点?”

  沈岁进想了想:“晚上吧?白天太热了,我不乐意出门。”

  单星回特地说:“你别把陆之瑶带上。”

  他只想和沈岁进两个人单独在一起,好好说说话。

  提到陆之瑶,沈岁进心里隐隐就不快。很明显,陆之瑶对单星回有意思。单星回没出现之前,陆之瑶那双鹰子一样的眼,专门盯在游一鸣身上看。可单星回出现了,陆之瑶就对游一鸣完全丧失了兴趣,只盯着单星回一个人瞧。

  沈岁进还笑话薛岑吃醋呢,结果……呵呵,她心里也挺不痛快的。

  “嗯。”沈岁进别扭地应了声。

  想起来他在Q/Q上半死不活地给自己发了串省略号,别人都是给自己发一长串:沈岁进,你被盗号了?

  沈岁进说:“我看你Q/Q等级还挺高,你经常上Q/Q吧?”

  单星回回答:“还好吧。”

  也就加了初中同学群后上得多,之前基本上在挂机。

  沈岁进说:“我等级只有一颗星,想要早点升上月亮,你有空帮我挂挂机。”

  单星回没犹豫地点头:“等我明后天去中关村配了电脑,就帮你挂机。你知道强哥吗?他在上海混得可好了,现在是戴尔电脑的一级经销商,听说他和北北姐,准备年底回北京结婚。去年他还去香港找大学的教授,合作开发软件,顺便找我吃了顿饭。”

  沈岁进:“你怎么还和强哥一直有联系呢?淼姐结婚都快两年了,过得可幸福了。对象之前我撞见过,就是送淼姐去游戏厅和我们玩的那个青年,那时候他就在追淼姐,对淼姐可用心了。强哥去了上海一直没回来,淼姐彻底死心了,两年前就和那个人结婚了。”

  单星回含混地说:“去年强哥和我说,其中一段时间,他和北北姐分手过,曾经回过北京找淼姐,在淼姐单位楼下等过她。那个男的,是淼姐的同事吧?强哥看见淼姐和他一起上车了,就没上去打扰。”

  沈岁进微微一点头:“淼姐过得挺好,别去给人家添堵了。淼姐的公公婆婆人也特好,听说是离休的干部,现在自己做点进出口的生意,规模还不小。淼姐和公公婆婆一起住,她婆婆每天都要买好多的水果,洗干净切好,放在饭盒里,让淼姐带去单位。”

  话是永远唠不完的,两人散步到沈岁进的家门口,单星回看了眼手表,都快夜里一点了,让沈岁进赶紧回去睡觉:“明晚六点吧?咱们别吃晚饭,到时候我来你家门口接你。”

  沈岁进点点头:“那我先回去了啊?”

  “进去吧。”

  他在铁门外,看着沈岁进进了门,听到房门的落锁声,才打算往回走。

  心里却是恼火极了。

  单星回长这么大,从来没这么生气过。

  这么多年,他给沈岁进写的信,沈岁进一封都没收到过。

  要不是回到老平房,看见舅舅一家,鸠占鹊巢在北京生活了这么多年,还把他写回来的信,全都自作主张地截收了起来,单星回可能以为,沈岁进是真不理他了。

  看见那个堆满自己信封的纸箱,单星回的脑子,嗡的一下炸了。

  直到那一刻,他才知道,这几年,是自己误会沈岁进了。

  她并没有不理他。

  知道真相后的少年,生平第一次那么慌乱,那么急不可耐地想去找一个人解释和确认点什么。于是不管不顾地夺门而出,任凭身后的人,再怎么想叫住他,他依旧头也不回。

  他不管现在是几点,又或者现在去人家楼下呼喊有多不礼貌,但他就是想第一时间,去和沈岁进说,其实他不是那样的,他是觉得她先不理他,一封封信件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音,他再也没勇气主动和她说话了。

  他知道自己不和她说话,她也是不高兴的,甚至今晚告别的时候,连互相说一句再见都没有。

  可没有任何回应的主动,真的有点儿难以为继。

  于是他就沉寂地跟在她的身后,离得远远的,一点儿不打扰,默默送她回家。

第49章

  单星回回到家中,确切的说,这间平房,已经成了他舅舅舅妈的家。

  屋内只留堂屋的灯还亮着,单星回的姥姥,坐在板凳上等他。

  “去哪儿了?你这孩子,再生气,也不该一句话没撂下就跑了。”单姥姥拿着手里蒲扇给他扇扇。

  这孩子,去哪儿了啊?满身满脸的汗。

  “我舅呢?我还没问他,我的信,怎么会全都堆在书房的旧纸箱里。”单星回没好气的说。

  单姥姥不识字,但听大儿子说,那信上的收件人,写的是沈岁进。

  沈岁进可不就是,之前住在隔壁的沈家闺女吗?段汁桃嘱咐过她,沈家人不好惹。单姥姥还记得,沈岁进有个挺大气的后妈,那年这个后妈,还托自己给她娘家的侄女,打了两件羊绒小毛衣。

  “你舅睡了,就你那急赤白脸的样子,你舅吓得,不得耗子躲猫啊?”单姥姥也气,她上星期才从兴州老家来北京。本来接到闺女和姑爷从香港打来电话,托他们两老,先上□□他们打扫屋子。闺女全家马上就要搬回北京了,这么多年没见,想让两老顺便在北京住上一段时间,尽尽孝。

  谁知,单姥姥一进老平房,傻眼了。

  这屋子收拾得妥妥当当,一点儿也不像多年没住人的样子,门把上,干净得连粒灰都没有。

  单姥姥还以为,闺女把房子租出去了。不过也没听说,这屋子租人了呀?

  刚和老伴儿把两只大行李箱抬进屋里,大儿媳香玲就从屋里走了出来。

  两人谁都没想到,会在这院子里见到彼此,于是一时之间,驻足原地,互相大眼瞪小眼。

  单姥姥一下就明白了怎么回事,拿手上的行李箱去捅老伴儿,怒问道:“老段,是不是你干的好事?!”

  儿子和儿媳妇,前几年说上北京打工,原来这份工,打到了女儿家啊?他们两口子上这儿住,显然事先没和段汁桃打过招呼。

  这可把单姥姥一下气得够呛。

  儿子两口子来北京务工之前,单姥姥就吩咐过儿子他们,千万别打这房子的主意。这是女婿在北京辛苦教书十来年,才买下的福利房。他们一家三口才住了一年多,这房子新的很,宁愿空置着,也舍不得租出去,就是怕租户把房子弄旧了。

  况且儿子和儿媳妇肚子里打的什么鬼主意,单姥姥心里是门儿清。

  他们不就是想白白占妹子和妹婿的便宜吗?说得好听,两口子上北京奋斗!其实把孩子丢在老家给他们老两口带,平时孩子上学就托寄宿学校。说是在北京打工挣钱,可一年到头,始终也不见两口子,掏出半个子儿给孩子垫学费,还得两个老人往里头填窟窿。

  老段笑嘻嘻地挠头说:“老太婆你就别掺和这事儿了,咱们把这房子打扫打扫,就当老大和香玲,这回是和咱们一起上的北京。”

  当初就是老段教唆儿子和儿媳妇,撬了女儿家的锁,得个便宜住进来。北京的房租贵,女儿家的房子又空着,给她的哥嫂住住,又能怎么的?也不知道老太婆哪根筋搭错,非得揪着这件事不放。

  这几天,老段都快被老太婆叨叨得脑袋炸出花儿。

  可老段心里,始终觉得自己这件事,办的对极了,而且还特别有理!亲戚之间,互相帮衬一把,难道不应该?他把闺女养这么大,还没从闺女这享过福,让她帮帮她哥,她还能说个不字?

  单姥姥心疼外孙,见单星回被气得夺门而出,心口疼得要命,可自己老胳膊老腿儿,哪跟得上年轻人的脚步?她在后头追了单星回几步,没多远,就被甩的看不见他人影了。

  实在睡不着,就一直坐在客厅的板凳上,吹着小电扇,用蒲扇拍赶着蚊子,等他回来。

  单星回想去书房理一理自己的信,核对一下数量,看看少没少。

  缺德死了他大舅。大多数的信,还被拆过。

  “姥,你先去睡吧,我还有事儿。”

  单姥姥劝他不许再生气:“天大的事,你今晚先睡个好觉,有什么,明儿起来再说。从香港坐飞机回来多累啊?先去歇着,等明天你舅舅他们起来,我让他们给你赔礼道歉。”

  单星回拂了拂手,锁着眉道:“明天我要问问他,我这信是寄到隔壁的,为什么他给我全收了。还有,他凭什么拆我的信啊?偷窥人隐私,这是犯法!”

  单星回平时为人处世很大方,但是一旦涉及到自己这方面的私事,小心眼死了。哪有人这么离谱这么没道德,乱拆人信的?就是他爹妈,都没对他干过这样缺德的事儿!

  连珠带炮的接着追问:“姥,我舅他们,不是这回和你们一起上北京来的吧?这满屋子的生活用品和家当,我和我爸妈走的时候,可是差不多全理空了,堆在杂货间。有这么来个三两天,就把沙发坐得破皮儿的吗?”

  就是要怼死缺德的大舅一家,占人便宜不说,干的全是见不得人的勾当。

  单姥姥尴尬地摇着蒲扇,心虚了半晌,才义正言辞地说:“这事儿你别急,姥姥会做主,让你大舅给你妈一个说法。他们这么些年在北京,该付的房租,姥姥让他们一分不少,掏给你家。”

  单星回一旦小心眼起来,要把人连肉带骨的嚼干净了,才解气。

  阴鸷地说:“嗯,是一分不能少,正好明天我上中关村买电脑。”

  单姥姥哄他:“先睡吧?折腾到这么晚,姥姥床都给你铺好了,洗洗睡啊?”

  单星回喜欢他姥姥,小时候他姥姥就特别疼他。因为他的爷爷奶奶去世早,姥姥觉得这孩子缺人疼,惯得他比自己的内孙还要宠溺得多。单星回讨厌他舅舅一家,但也心疼老人夹在中间,便软和下来说:“算了,东西我明天再理,先去洗个澡睡觉。”

  听他终于肯去休息,单姥姥这才把悬着心放下来,手里的蒲扇摇姿都轻松了许多。

  “快去吧,姥姥给你新买了毛巾、牙膏、肥皂和凉拖。”

  *****

  第二天单星回睁眼,已经是十点多了。

  他很少睡懒觉,就是经常在实验室呆到两三点,只要床头柜六点的闹钟一响,他照旧能精神地起早。

  可回到老房子里,回到少年时曾经熟悉的环境,他破例地睡得沉,连太阳都照到腰线了,他还没有知觉。

  屋内的电风扇,对着他的脸吹,吹得他的脖颈以上的位置,冰冰凉,脚和腿部的位置,却被太阳晒得又旺又烫。

  北京的夏天,对比起香港夏天的毒热,热得有气无力的。但饶是如此,单星回依旧决定给老房子装几台空调。

  他想起了很多年前,他在这院子的小书房里,研究空调的制冷原理,他姥姥问他,什么是空调?他回答,空调就和冰箱冰柜差不多,他姥姥特别聪明,一下就把人比喻成冰柜里的雪糕。

  冰箱冰柜为雪糕服务,而空调为人服务。见到快六年没见的姥姥,单星回心疼极了。姥姥还是那个姥姥,却已经是满头银发的姥姥了。

  姥姥的背,年轻的时候,多直啊?她领着他去杏林里面摘杏子,摘了满满一大筐,回去用盐和糖腌渍,给他做杏脯红烧肉。姥姥那时候,摘那么一整筐的杏子,腰都还是直挺挺的,现在却老得像只骆驼。

  单星回一睁眼,躺在床上,眼角被风扇吹出了泪来。

  眼眶一阵酸热,心想:姥姥还能在人间享受几年呢?他必须要买空调!

  他们一家在香港住的教师公寓,宽敞又舒适。一年四季,冷了热了,就不间歇地开空调。父母在穿衣上比较节约,但是在其余的生活品质上,人到中年,便开始不愿意将就。

  这次回北京,单星回报名了大学生公路赛车夏令营,下星期去报道。段汁桃给了支他五千块的经费。临走前,单星回琢磨着,回北京要去中关村淘一台手提电脑,就又申请了七千块的电脑经费。其实平时他还有攒小金库的毛病,拿了奖学金,又或者在什么杂志上刊登了文章,拿的稿费,这些统统都没和家里报告过。

  左右段女士现在已经对钱麻木了,他那点小钱,三五万的,人家未必都瞧得上眼儿。她男人多厉害啊?最高记录,一个月提回来过八万美金的项目分成。啪的一声,把装满现金的小手拎箱,往玻璃茶几上一扔,数都不带数的,全部交给段汁桃。

  人家现在有财大气粗的老公撑腰,段汁桃面对傲慢的香港人,是一点儿也不怯生了。

  完全不像刚去香港那阵儿,做什么都缩手缩脚,去菜市场买个菜,还要被香港人嘲笑不会说粤语,故意装作听不懂,不给她拿菜。段汁桃不服气,杵在原地,涨红着脸,想辩驳些什么,人家还用英语,不知道暗搓搓的羞辱她些什么。

  钱很多时候,能带来自信和尊重。段汁桃过过苦日子,以前觉得钱重要,现在更觉得钱太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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