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今婳
不等出声,傅容与修长有力地手臂将她整个人从沙发抱起,那件松垮在肩膀的白色睡袍也顺着往下掉,像是一滩水似的落在地毯上。
他长腿不紧不慢地,迈步走向浴室:“陪我洗个澡。”
这一洗就是凌晨后了。
谢音楼困倦的厉害,卷翘的眼尾溢出泪光,衬得脸颊那颗泪痣越发明媚,公寓有暖气还是觉得凉意阵阵的,习惯依偎在傅容与胸膛前,声音懒懒的:“容与,我不喜欢被写到公众号里博眼球,紫丁香还不准备删么?”
傅容与扯过被子将她裹住,主卧的灯是熄灭的,只留一盏暖橘色照明,白纱的窗帘低垂在地板上,显得夜色格外的安静。
他低眸,视线看向谢音楼极美的脸蛋轮廓,嗓音起伏不大溢出薄唇:“我让邢荔联系她了。”
谢音楼听了,就没有在继续问。
“你倒是不好奇?”
傅容与这段时间忙,还要盯着谢忱岸有什么动作。
好不容易空出时间,便缠着她,想说会话。
谢音楼强撑着困意,牵着他的手掌放在腰侧,这儿酸的厉害,享受着傅氏独家按摩服务,才愿意拉长尾音开口:“你指紫丁香?”
“我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了,她叫施弥,是周序之结婚前捧在心尖宠了多年的初恋,在他跟云清梨家族联姻后,就转身接受了盛源集团的老总追求,也结婚了,不过无子女……”
谢音楼对施弥提不起兴趣,抬起手去搂傅容与脖子,声音故意轻轻柔柔的说:“区区一朵丁香花,怎么能跟我家傅总比呢,我明明对你更感兴趣啊。”
傅容与骨节分明的长指停顿在她柔软的腰侧,夜间的黑暗使得谢音楼大胆妄为,那点困意消失后,就开始撩他,一点点的微温拂面而来:
“所以啊,你要是继续在这张床上提丁香花,我就真来脾气了……”
一夜过去。
在这张床上,傅容与肆无忌惮地缠着她,没有再提别的。
在凌晨七点前,公众号的文章也终于删得一干二净。
有关傅容与和小观音的话题,都没了。
随之而来的,是宣传非物质文化遗产的节目播出。
这档节目本来就火,又是最后一期收官,这让嘉宾们的人气疯狂上涨,其中最有看点的就是收尾时的片段了。
温灼和孟诗蕊这对荧屏情侣似乎装不下去,如今零公开互动,连节目里,温灼都一心扑在了对他爱答不理的谢音楼身上。
官博的视频弹幕里,粉丝们为了吃瓜热闹成一片。
「顶流当初蹭谢音楼热度还反咬一口,现在看人家火了又来蹭啦。」
「拜托了……谢音楼是仙女啊,跟凡人谈恋爱是会触犯天条的,@温灼你不配!」
「隔壁孟诗蕊什么时候跟顶流官宣分手啊,等好久了。」
「要命,谢音楼真的不打算出道吗?她那身气质,好适合出演男主的白月光啊。」
「她要出道,新一代古偶圈的小花都要退位吧。」
「谢音楼是非遗刺绣传承人,要出道早就出了……别指望了,还是指望一下节目第二季能不能继续特邀她来宣传吧。」
「节目这期美颜滤镜是不是太重了,谢音楼穿的旗袍是什么绿啊?」
「有点眼熟。」
……
有点眼熟这几个字很快被其他留言冲走,而为了继续追谢音楼的粉丝们都组团似的,跑到了她的旗袍店官博关注。
每隔半个月,谢音楼会分享一些旗袍新式样在微博上。
但是她很少接单,对选客人都是看眼缘去。
粉丝们想知道她的行程,或者是跑到别枝坊打卡。
几乎都是看不到谢音楼身影的,倘若问店铺的小哑巴,便会被写纸条告知:“小老板出远门了去寻找孤品布料了。”
又或者,纸条上写着:“小老板找她未婚夫去了。”
“网传谢音楼家中管得极严,早就给她定了婚是真的?”
粉丝见状都震惊谢音楼有未婚夫,想再问姓甚名谁时,小哑巴就微笑收起笔,提醒自己不能说话,回答不了。
转眼到了冬季,网上的热度也逐渐降下。
谢音楼还抽空回了一趟泗城颜家看老师,因为傅容与还在沥城,就没有让他陪同,想着下次有机会在以未婚夫妻名义拜访。
这回,她是以学生的名义。
泗城的初雪来得比往年要早,夜深人静时,外头弥漫着寒冷的气。
谢音楼在谢家阁楼里,拧灭了照明的落地灯,窝坐在柔软沙发上看窗外路灯下的雪景,膝上盖着保暖的毛毯,隐露出的黛绿色绸裙柔软地搭雪白脚踝处,旁边放置着本古籍,以及新拆开的一封玫瑰情书。
情书信里,是傅容与离开她的第五年。
在结尾,笔力透纸写下的一段话:
「这个世界下雪了,终有一日,我会回到你身边。」
第68章
后半夜,谢音楼被急促的电话吵醒时,掀开被子下地,睡袍柔滑地沿着雪白足背垂落,堪堪不稳地踩在冰凉地板上,正找衣服,手机那端的迟林墨说:“医生说祖父应该挺不过这个冬天了,小观音,来颜家一趟吧。”
谢音楼指尖泛白,忽然觉得房间的温度下降了很多。
门外被敲响,同样传来谢忱时略显焦急的嗓音:“姐,醒了吗?”
外面已经安排好黑色轿车,在昏黄的路灯衬得四周几分孤寂。
谢音楼黑发黑裙,弯腰上车时,那大片大片的雪就落了下来,她眼尾细长而轻翘,慢慢抬起,乌黑瞳仁就跟被水浸过似的。
“颜老爷子年事已高,天一冷就要病,这次下初雪是撑不过了,醒来了三次,一次比一次要没精神,爸妈和黑心肝已经接到消息往泗城赶了。”
谢忱时在旁边将情况说了遍,见谢音楼侧颜白的厉害,又碰她膝上的手指,更凉。于是让司机将暖气升高点,抓住她的手往口袋里放。
“姐,毕竟颜老爷子已经百岁了,早晚要经历这天的。”
谢音楼半天才回过神,手指僵冷的握紧谢忱时掌心,想说什么。
唇颤了几下,却发不出声音。
颜逢卿的身体情况,颜家在深秋时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所以在快病逝前,便对外通知了出去,像他这样老一派德高望重的人物,圈内地位多年不可撼动,门徒又多,大家都第一时间往颜家赶来。
到了老宅,连悬挂在门前的红灯笼都已经被取下。
谢音楼进去,便被颜家主母拉到一旁,愁容地叹气说:“来了就好,父亲正念着你呢。”
颜逢卿在天亮之前,醒来过一次。
他人老了,视线都是模糊的,透过黄色的灯,双目如深井般沉暗地看着聚在了床边的众人,先是要找迟林墨,找完了就开始喊谢音楼。
古旧的房门被推开,伴着风雪透露进来。
颜逢卿感觉到这屋不再闷热,眼皮渐重,看什么都模糊变了形,隐约见到熟悉的女孩身影饶过屏风跑来,跪在他面前哭。
“小观音啊。”
他苍白的嘴唇抖得厉害,下意识想抬手给她抹眼泪。
记忆已经出现偏差,却仍然记得谢音楼年幼时爱哭,字写不好,被罚待在学堂里抄写古诗,那眼泪就跟不值钱一样滴滴落在宣纸上,又怕叫人看了去,手背不停地抹。
那时,他悠闲的躺在木椅里,瞧着傅家那小兔崽子去院子偷摘柿子。
拿他的柿子去哄哭哭啼啼的小人儿。
“别哭。”颜逢卿回忆着,想给她擦眼泪,可惜手臂沉重抬不起。
谢音楼含着泪,握住老师发抖的手:“上次来看您,约好了的……等傅容与回泗城了,我带他一起来看望您,老师,你等等他。”
颜逢卿气息是弱到快察觉不到,走前,没惦记着颜家的子孙。
他早在察觉到自己大限将至,就已经提前叫律师写好遗书,分配好了名下的遗产,该说的话,都在遗书里。
唯独这谢音楼,最小的嫡传关门徒弟。
颜逢卿疲惫的嗓音闷在胸膛里,越来越弱说:“我活过百岁……这辈子名誉地位都享受了一遭,也走得没有遗憾,小观音啊,音楼啊,老师给你定下的婚是最好的姻缘,那小子,适合你。”
窗外风雪凛冽,吹折了那些枯冻了的柿子树枝。
屋内寂静到无声,所有在场的人都望着病塌上的颜逢卿,哭声压抑在唇齿间,谁也没想到他在死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不是给颜家掌权人,以及后代子孙的。
是提起傅容与的,最后咽了气的那句一直响在谢音楼耳边:“……让他抬棺。”
**
天亮时,各方赶来吊唁的人都抵达了颜家老宅。
对于颜逢卿,颜家是格外看得很重,把灵堂设在了独院里,又安排了管家数人去将听到噩耗前来的媒体记者安顿好,不容许出一丝差错。
谢音楼独自来到年幼时的学堂,才短短两三个小时,整个人都是恍惚的,不顾积雪坐在了长廊台阶上,泪眼透过木窗看着老旧的藤编木椅,想着过往的事。
迟林墨从外面走进来,是怕她太难过,来陪的。
“我刚跟容与哥通过话,他已经下飞机了。”
祖父没挺过这个雪夜,走得实在急,甚至是都没给前来的徒弟们相见的机会。
外头哭声不止,就衬得这儿越发的静。
谢音楼一直低垂着卷翘眼睫,不想被瞧见泪眼。
她话极少,掐得手心发白,都是迟林墨在低语着:“祖父临终前指名要容与哥抬棺,终究是放不下你们两人的婚事……”
在场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是在给傅容与造势。
是想让各界赶来吊唁的人都清楚,傅容与即便出身落败的傅家,但是在泗城圈内,背后有颜家。
他跟谢家即将昭告天下的婚事。
是颜家老爷子定的,两人门当户对,天作之合。
陪了会,迟林墨身为嫡孙,自然是不能久久失踪,他被大伯叫到了前厅去。
谢音楼依旧坐在台阶上,细雪透过树枝慢慢的垂落下来,不知过去多久,直到一件高级羊绒面料的大衣笼罩在她薄肩,温度透进来让僵冷的身体逐渐回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