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今婳
她不困,仰头细细地端详着傅容与俊美的脸,一寸寸地往下描绘,落在他梵文刺青上。
“看来还是得多睡睡,你这眼神,是不认人了?”
傅容与眉骨神色是愉悦的,长指去缠绕着她的黑发,嗓音低哑中透着调侃笑意。
这一两个月里,他没有继续在谢家过夜,除了会陪同未来岳父出席商界各种高档宴会外,就是去医院陪伴傅容徊,倒是与谢音楼私下独处的机会少之又少。
两人连吻,都没有机会。
今晚凶狠得像是要通通补回来一般,用行动证明都想着彼此。
谢音楼细长指尖,轻点他腕骨的刺青,唇露出笑:“傅总体力这么好,我哪里敢不认人…”调侃完没两句,又把身体依偎到傅容与胸膛前,贴着耳廓吐气:“我好想你呀。”
傅容与那双琥珀色眼眸深暗下来,拿她完全没办法,伸出手臂扯过大靠枕,伴着嗓音低哑说:“别睡了,给你身上种点玫瑰花瓣。”
**
随着种玫瑰花瓣的一夜彻底过去。
谢音楼好长时间都不敢穿露脖子的衣服,乌锦的长发都是散下的,在家选的裙子都是保守款式,她没再继续偷摸着出去跟傅容与开房。
而谢临在谢宅住下不久,也迎来了大雪纷飞的除夕夜。
这天很热闹,四处都挂满了红灯笼。
先是一早,被接来过年的汤阮就主动帮姜奈打下手准备年夜饭,他因为残疾被父母抛弃,自幼是靠谢家做慈善赞助养大的,后来就当谢音楼的小助理。
为了能报答谢家的养育之恩,汤阮俨然是把自己当成了全能保姆。
他还去报考过厨师证,做了一手好吃的药膳。
别墅很热闹,汤阮先炖好人参鸡汤,仰着头,鹿眼透过玻璃窗看到院子外,谢忱时非常幼稚的买了鞭炮回来放,旁边谢临抽着烟,指挥他往鱼池里扔。
要能炸出几条红鲤鱼,今晚就有的加餐了。
看得认真,忽然间谢忱时捧着一把雪砸向了玻璃窗,响声惊得汤阮双手抱头。
伴随着一阵嚣张无比的嘚瑟笑声,楼上谢音楼也醒来了。
她什么事都不用做,只要打扮的喜气点儿,陪父亲在书房下棋,待天色逐渐变晚后,一桌的美味佳肴都端了上来,大家也规规矩矩坐在自己位子上。
今年与往年不同,谢音楼身旁加了个位子。
傅容与被姜奈邀请来过除夕夜,来时,还亲自下厨做了道谢音楼最爱的鱼,在饭桌上,更是体贴入微地帮她夹菜。
谢音楼胃口特别好,弯起眼眸冲他笑。
这倒是让看春晚台上女主持人的谢忱时抗议了:“这鱼还是我从池里炸上来的呢。”
怎么就不赏他个笑脸呢。
谁知话落一秒,对面的谢忱岸罕见黑脸。
谢家谁不知庭院里的那几条红鲤鱼,是他亲手喂养的。
结果谢忱时弄死了一条,差点让向来情绪内敛不外露的谢忱岸在这阖家团圆气氛下,没弄死他。
而谢音楼趁机会,拿筷子夹了块最好的鱼肉,偷偷地放到傅容与的碗里:“多吃点。”
这小动作,瞬间被谢临眼神给捕捉到。
他长指晃着酒杯,似笑非笑勾起薄唇:“喝一杯?”
长辈敬酒,傅容与刚要举起酒杯,手臂就被谢音楼给拦了下来,她护着紧,出声说:“容与对酒精过敏的,不能喝。”
“二叔敬都不喝,果然是有我爸当靠山的人。”
谢忱时不嫌事大,语气酸溜溜的。
奈何坐在主位的谢阑深没有给小儿子半个眼神,倒是专心给姜奈挑鱼刺。
谢音楼拦不住傅容与,见他真喝了口又去敬她的父亲,就把火气往谢忱时身上撒,在桌下,踹了一脚过去。
谁知皱眉头的是谢忱岸,长指僵了一瞬,掀起眼皮看向行凶的谢音楼。
“……”
谢忱时见状笑的很嚣张,谁知没过几秒,这一脚就被谢忱岸赏给了他。
“他妈的,你谋杀亲弟啊。”
“忱时。”
姜奈温柔教育他:“不许说脏话。”
……
除夕夜吃团圆饭,都齐聚一堂坐在客厅沙发看春节晚会。
在热闹欢乐的背景声音衬托着,姜奈换了身红色旗袍,纤白的手拿着一叠红包,坚持着多年不变的习俗,会给他们发,连身为长辈的谢临都有份。
直到给完谢忱时,在暖黄明亮的灯光下。
她走向落地窗那边,笑容温柔,将两个红包缓缓递给了傅容与。
“有一个,是给你弟弟容徊的。”
傅容与原是静静站在这里看外面放仙女棒的谢音楼,俊美的侧脸是被红灯笼的光笼罩着,明明室内温暖,长指却莫名的僵硬起来,过很长时间,在姜奈轻声提醒下。
他才接过,指腹印下了三分力道,难得不善言辞:“谢谢。”
有生之年,不管是傅容徊,还是他。
都是第一次在除夕夜收到长辈给予的新年红包。
第72章
夜间十二点多,傅容与回到医院。
走过清冷的走廊,窗外远处是城市璀璨夜景如同白昼,烟花惊动了病房的寂静气氛,推门而入,随着丝丝冷气吹进来,连空气里的消毒水味也淡了。
他脚步放缓,走到病床沿俯身,骨节匀称的长指将新年红包轻放在枕头下方。
不一会儿,傅容徊就从睡梦中醒来,睁开空洞的琥珀色眼眸,循着声转向他摸索着:“哥。”
傅容与搬了条椅子过来,让他手指触碰到自己西装衣袖。
“今晚……谢家热闹吗?”
傅容徊低声问,融了这医院夜里的病气,是苍白的。
“很热闹,谢家的主母还给你备了新年红包。”傅容与因为刚吃过敏药不久,喉咙嗓音是略低哑的,早在车上就换了身干净的衣物,叫他也闻不到任何酒味。
话落后,便抓着他手放到枕头下。
果然傅容徊摸到红包,用指腹去感受着珠光纸上的暗花图案,在灯光泛白的嘴唇扬起笑:“哥,替我谢谢小观音的妈妈。”
脑海回忆里那个给他在雨夜煮过一碗鸡蛋挂面的温柔女人,虽然对她的模样已经快模糊了,但是傅容徊永远都忘却不了那抹温暖。
傅容与的除夕夜离开了热闹的谢家,便是独自守在医院里,陪着弟弟度过。
直至外面的晨光透过玻璃窗,无声淌进来。
他前脚刚去趟主治医生办公室,后面邢荔就捧着一盆喜庆的蝴蝶兰敲门来了。
她换了病房里的鲜花,将花瓣层层叠叠的蝴蝶兰摆在柜上,还挂着福寿吉庆几个大字,硬是将冷清的环境添了些春节气息。
“新年快乐啊,小傅总。”
邢荔转头,狐狸眼带笑看向靠坐在床头的傅容徊。
在淡淡光线笼罩下,他穿着松垮的蓝白病服,领口微敞,露着颀长脆弱的脖颈,往下依稀能看见一条新的红绳,多半是傅容与春节给他求的平安符。
戴脖子上呢。
“傅总怎么不给你穿的喜气一点。”
她克制着没继续往里窥探,念了句,声调含娇带媚地笑:“来,我给你戴顶帽子。”
说罢,就把自己的红帽子按在了傅容徊头上,也不管深棕色长卷发乱糟糟的,认真打量几许他,煞有其事继续说:“喜气多了。”
傅容徊就如同一尊精致的陶瓷娃娃,被她摆弄半响却没抵抗。
他头发蓬松被帽子压垂在额间,消瘦病态的脸庞看上去格外减龄,衬得越发有种孱弱到一碰就能碎的感觉,听着邢荔抱怨夜里被外面烟花声吵得睡不安稳。
早知道除夕夜,就在医院陪房了。
他笑时,睫毛翘得像鸦羽一样漂亮。
“小傅总,你新年愿望许了什么?”邢荔不请自坐到床沿,与他的距离挨近,连带身上那股馥郁的香水味道也拂面而来。
傅容徊是避着她,动了动薄唇:“还没许。”
“俗话说的好,许个愿望日子才有盼头。”
邢荔就怕他没了活下去念头,从抽屉翻出笔和纸张,要他写。
傅容徊起先是不想写的,谁知邢荔伸手就轻握住他的掌心,窗外透进来的冷气被她体温驱散,声音跟着传进耳廓:“你哥这会不在,我要是把你衣服扒了……可是叫天天不应啊。”
“……”
十分钟后。
傅容徊在白纸上,一笔一划清晰端正,写下了新年愿望。
“希望我哥跟小观音结婚。”邢荔低头念出,手指头顺势将几缕散落的发丝拂到耳后,抬起头看向傅容徊苍白的侧颜:“好吧,也算个心愿了。”
傅容徊将新年愿望,跟枕下的红包一块妥善放好,却始终没有像往年般开口问邢荔。
她的新年愿望,是什么。
邢荔踩着她红底高跟鞋,绕着病房的单人沙发走来走去,偶尔去碰下那盆蝴蝶兰,出声问:“你不问问,我新年愿望是什么?”
傅容徊黑睫下的琥珀珠般眸子情绪是藏起来的,转过脸,是对着她的方向。
气氛沉寂数秒,邢荔执着地说:
“昨晚满城烟花,我许了一晚上的愿望
——希望你能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
整个阖家团圆的春节,并没有让傅容徊的病有所好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