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洝九微
林以柠回到后台,看到杨教授冲她竖了一个大拇指。她点了下头,慌慌忙忙往储物柜的方向走去。
她想去拿手机,看看晏析是什么时候到的。
身体还在微微发热,高强度的旋转后的余韵还没有结束。林以柠走到柜门前,刚刚打开柜门,就听见身后有人喊她的名字。
「以柠,门口有人找。」
「找我?」
「对啊。」来人笑得暧昧八卦,「特别帅一个男的,还给你带了一大束花哦。」
林以柠微讶,心中有个念头呼之欲出。
她来不及换衣服,从柜子里摸出手机和外套,直接小跑了出去。
大礼堂的后台连著一道长长的走廊,出去就是后门。林以柠拢著身上宽松的毛衣,一路跑出去,隔着落地的玻璃门,看到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男人穿着挺括的白衬衫和黑色长裤。
自动门向两侧滑开,林以柠跑向男人,「晏……」
「柠柠。」
男人转过身,熟悉的眉眼落进林以柠的视线。
她有点着急的脚步却蓦然一顿,堪堪停在男人面前,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寸余,中间隔着一大捧鲜艳欲滴的百合花。
的确是英俊的一张脸,眉眼温和,鼻梁上架著细细的银边眼镜。
却不是她朝思暮想的那张脸。
林以柠顿了顿,眸中微微有讶异。
「阿衍哥哥,你……怎么来了?」
「多大的姑娘了,还这么冒冒失失的。」齐衍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将怀里的花捧递给林以柠,「我们柠柠的舞台,阿衍哥哥当然要来看看。」
林以柠被动接住齐衍递来的花,眸色怔怔,眼底有失望闪过。
齐衍大约也觉得自己来得有点冒失,笑了笑,「其实是林叔叔告诉我的,我正好这两天在隔壁的津市参加一个学术研讨会,本来想五一的时候过来看看你。」
「哦。」林以柠似是终于回过神,唇角弯起笑,「你来津市都不告诉我,也太不够意思了。」
「那不是怕影响你排练?」隔着薄薄的镜片,齐衍眼中蕴著温柔和宠溺,「刚刚的演出很棒,我们柠柠长大了,更漂亮了,也更自信了。」
林以柠被他说得有点不好意思,微微低下了头。
齐衍笑笑,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顶。
大礼堂后门的路边,正停著一辆黑色的轿车。
车里,晏析安静地看着不远处的林以柠和齐衍,莹白的灯光透过落地的玻璃门,映亮相对而立的两个人。
男人眼底宠溺,女孩儿笑意温婉。
方寸之地,明亮如昼,容不下第三个人。
胡杨把著方向盘,大气不敢出。
因为天气原因,晏析预备搭乘的航班最终还是取消了,他匆匆赶去高铁站。从海市到京市要四个小时的动车,胡杨等在高铁站,过来的一路上开得飞快,到底还是没能赶上林以柠的演出。
没赶上就算了,怎么还就偏偏看到了这么糟心的一幕。
「析哥。」胡杨往车子后排瞟了眼,一大束鲜艳热烈的卡罗拉玫瑰。
「这花……咱还送吗?」
晏析的视线凝在远处半晌,终于收回,眉眼冷淡,湛黑的眸子里看不出情绪,平得像深海。
「开车。」
胡杨搭在方向盘上的手僵了僵,「可是……」
「不开就滚下去。」
护眼倏地噤声,瞥了眼晏析的左手。
来学校的路上,晏析自己把纱布拆了,只在伤口最深的地方贴了一张创可贴。胡杨知道,他是怕林以柠担心。
「要不……我先带你去医院,咱把手上的伤口处理一下?」
「不用,回公寓。」
晏析在京大附近有一套公寓,自从开始在医院实习,他大多时候都住在这里。
大半个月没回来,公寓里冷冷清清,只有打扫的阿姨每周会过来两次。
晏析将那束卡罗拉随意地丢在桌上,他本想直接扔在车里,却还是拿上来了。
客厅里只亮着一盏壁灯,晏析整个人窝进沙发里,一言不发。
他第一次知道齐衍这个名字,是从周年口中。周年说,林以柠是齐衍的小跟班儿。
第一次见到齐衍这个人,是在高三那年的跨年夜。
晏析有些烦躁地扯开衬衫领口的扣子。
昏暗的光线里,身上的衬衫已经有些发皱,额发垂下来,清孑又落拓。
*
校庆晚会结束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林以柠和其他演员一起谢幕合影。
等她换下演出服,再从礼堂出来,天空不知什么时候落下细细密密的雨,雨势偏急,空气里混沌著潮湿感。
林以柠没带伞,她站在大礼堂的后门,怀里捧著一大束百合花。
今晚的演出很成功,刚刚杨教授还在私下问她,愿不愿意以后继续参演她排的舞剧。
她明明应该是高兴的,可热闹散场,眼下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礼堂门口,林以柠看着怀里挂著新鲜露珠的百合,整颗心也像这潮湿的雨夜,困困顿顿,提不起半点兴致和精神。
林以柠从包里摸出手机,屏幕黑著,已经没电了。
方才告别齐衍,她打开手机,只看到了一条客户端推送的热点新闻。
海市暴雨,航班全部取消。
原来,晏析根本就没有回来。
林以柠在礼堂门口站了一会儿,等雨稍微小了点,才慢慢往寝室的方向走。
有一起演出的女生看到她,晃了晃手里的伞,「要不要一起?」
林以柠摇摇头,冲对方弯起笑,「雨不大,我想走走。」
「行,那我走啦。」
待人走远,林以柠牵起的唇角又一点点塌下去。
她一步步走下大礼堂长长的阶梯,雨水将白玉色的大理石冲洗得格外干净,地面上薄薄的水光里映出她单薄的影子。
绕过一根罗马柱,林以柠抬起眼,四周空旷,一字排开的罗马柱仿佛变成了撑天的石柱,直直插.入沉浓的夜色里。
雨滴落下,砸在眼睫上的一瞬,她整个人猝不及防被扯进一个怀抱。
林以柠惊慌挣扎,手里的花捧倏然落地,鼻息间充斥着熟悉的气息,冷冽的薄荷味里混了一层薄薄的烟草。
林以柠怔怔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人,只一霎,便放弃了挣扎,束手就擒。
大捧的百合花掉在地上,洁白的花瓣沾了地上的雨水,蔫塌塌地散开。
晏析将林以柠禁锢在身前,他不知在这里站了多久,身上的衬衫已经完全被雨水打湿,精薄的布料贴著肩胛和手臂的曲线,熨出腰腹的肌理。
男人黑眸沉沉,额前垂著湿湿的碎发,像暗夜里的一头凶兽。
林以柠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你……」
声音甫一出口,她整个人就被抵在了身后的罗马柱上,后背没有直接贴上冰凉凹凸的柱身,晏析的手撑在她的脊背后,强势的将她揽在身前。
他一句话不说,脖颈低着,抬手掌住她颈侧的一瞬,铺天盖地的吻落了下来。
男人的唇沾了春夜雨水的寒凉,覆上的一刻,林以柠只觉唇上的所有神经都被刺激。
他扣着她的下颌,发狠一样的在她的唇上碾压,娇嫩的软红一次次被压得变了形。唇上的软肉被咬住,就这么不轻不重地被撕磨著。
林以柠意识混沌,整个人都仿佛跌入了这潮湿的春夜里,毛衣的下摆被撩起,腰际的皮肤蹭上冰凉的罗马柱。
耳边是淅淅沥沥的雨声,砸在白玉的大理石上,带起天地间的回声。
四周寂静,空旷里,只有两个人薄热的呼吸声,在唇齿间交换。
不远处传来轻轻浅浅的交谈——
「今晚最后的那场芭蕾舞剧太好看了。」
「嗯,尤其是第三幕的24圈挥鞭转,简直绝了。」
「我听说那个演员不是专业跳芭蕾舞的,是老杨前段时间在艺术中心遇上的。」
「这都不专业?我觉得她完全可以去尝试莱格纳尼的32圈挥鞭转。」
……
林以柠心尖狠狠一跳,交谈声由远及近,紧张的情绪放大了所有的感官,携了雨水的凉意沿着脊背攀升,冰凉一点点被温热熨帖,如巡视领地一般,一寸又一寸。
潮湿的春夜里,人都浸了水,没有清明。
林以柠踮著脚,抓着晏析的手臂,一点点圈上他的脖颈,甚至主动却生涩的回应他。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为什么这么狼狈?
她通通不想知道,只想圈着他的脖颈,溺在他怀里,将自己一点点交付。
寒凉终于彻底褪去,心口的位置被温热覆盖,灼热的温度隔着皮肤,直抵心尖。
落在脚边的百合花已经被雨水砸得不成样子,枝叶散落一地。
混沌里,瓷白的花瓣上晕著一圈浅粉,一颗雨滴砸下来,娇嫩的蕊珠难承重负,轻轻颤著。
第037章
林以柠身上穿了件宽松的开口毛衣, 里面一件纯棉的白色T恤。眼下毛衣沾了雨水的潮气,轻软的一层绒毛蔫下来。
晏析低着头,帮她把T恤的下摆整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