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明月听风
葛飞驰头更晕了。
葛飞驰给老婆打完电话后被送到了病房。顾寒山接到了简语的电话,他已经到了,正跟医生们开会。顾寒山说她一会就到。
一直跟着的陶冰冰妈妈终于按捺不住,一把抓住了顾寒山的手腕。向衡赶紧过去:“阿姨,有话好好说。”
陶妈妈有些激动:“姑娘,今天你跟我闺女都在现场,是吗?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觉得你这人挺有福气的,是个福星。我闺女受这么重的伤,你却一点没事。他们想请专家,等这么久,你一催就来了。你还这么有学问,能告诉他们该怎么做。还有,葛队身体不好,要不是今天这事,他也不能顺道看看病,也算因祸得福,是吧?姑娘,你是福星,你帮帮我闺女。我就这么一个女儿。你一定帮我盯紧了医生,一直守着冰冰,可以吗?阿姨给你磕头。”
顾寒山没想到居然是跟她这些话,虽然惊讶,但她面无表情。陶妈妈以为她不高兴了,就真地想跪下。
葛飞驰差点要跌下床去扶人,向衡抢先一步赶紧把这位母亲扶好。
“顾寒山。”向衡唤了顾寒山一声,给了她一个眼神。
顾寒山还有些愣,这是第一次,有人说她有福气,是福星。她从来,只经历过灾难,不知道福气是什么。但今天竟然有人这样夸她。
贺燕担心陶冰冰家属找她麻烦,向衡也一直防备,谁知道,人家对她这么好。
顾寒山看了看向衡,看到他又给她递了个眼神。
要哄吗?
顾寒山对这个不太擅长,她便顺着这位母亲的意思道:“阿姨,我会保佑陶警官的,她肯定没事。”
我去。葛飞驰想直接晕倒,这样日后不必因为没有阻止顾寒山胡言乱语而负责任。还保佑?这是人类说的话吗?
但是陶妈妈却很受用,她点头,眼泪流出来。
向衡心里叹气,这真是病急乱投医,胡乱抓个救命稻草。
顾寒山看到这位妈妈的眼泪,心里也叹气,为什么大家这么爱哭呢。她看了看向衡,向衡又给了她一个眼神。别再乱说话,要负责的。
顾寒山接收了那个眼神。还要继续哄吗?
于是她拿出纸巾,递给陶妈妈。
陶妈妈道着谢,正要伸手接过,顾寒山却一转手腕,纸巾变成了一颗糖:“看,阿姨,我会变法术。”
葛飞驰两眼一闭,眼不见心不烦。
陶妈妈接过那糖,顾寒山再转手腕,纸巾又出来了,陶妈妈又哭又笑。一个劲说谢谢。
向衡忙把陶妈妈劝走,让她先回去看着陶冰冰的情况,他们处理完葛队这边的事就回去。
陶妈妈拿着糖连连点头。她转身走了,顾寒山看着她的背影,看到了她疲累的迈步姿态,她的脚……
许多画面忽然涌进了顾寒山的脑子。
“阿姨。”顾寒山叫道。
陶妈妈转头。
顾寒山道:“我虽然不能确定陶警官能恢复到什么程度,但我跟你保证,伤害她的人,我会抓到的。”
葛飞驰猛地睁开了眼睛。
陶妈妈说了谢谢,赶紧回去了。
葛飞驰这边着急喊着顾寒山:“顾寒山,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你看到凶手了?”
“我只看到了一闪而过的鞋。”
别人看到这些葛飞驰觉得没希望,但这是顾寒山。葛飞驰两眼发光:“然后呢?”
“我和陶警官在楼下等你们的时候,应该有看到穿这双鞋的人上楼,我可以做出模拟画像。”
第123章
常鹏家里。
钟敏沉着脸:“把伤害降到最低,是什么意思?是把对他的伤害降到最低吗?”
“他一开始的说法是处理得体面一些。但后来我具体问了问,他现在也不知道能怎么处理,因为他不了解情况。他得先来问问你。我告诉他了,你不可能跟他交代那些。”
钟敏插话:“对。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他,我不会给他机会拯救自己。”
常鹏默了一会,道:“简语能想到,首先就是得拖延时间。宁雅的死正好撞在警方知道宁雅去找过他之后,所以他得去跟警方讲清楚宁雅找他做什么。他有证据表明宁雅去找他借钱,但如果只是借钱,他解释不了为什么宁雅会找他,为什么他同意借,所以他准备好了录音。”
“呵,多么老奸巨滑,准备得多周到。”钟敏冷笑。“你看他,遇上什么事,都会先防备一道。他跟宁雅的谈话想必也是精心准备过的,他会引导宁雅说话,让宁雅感激他,会让宁雅证实他是无辜的。”
常鹏想了想录音的内容:“确实如此。”
“他一向准备周全。他杀死我妈妈的时候,就是经过周密策划,该说什么,该怎么刺激她,自杀的条件,自杀的环境,目击证人,他都会给她准备好。”钟敏看着常鹏,“完美犯罪。我是跟他学的。”
常鹏叹息,把钟敏抱进怀里。
目击证人,就是钟敏。
多残忍。
常鹏听钟敏说过她母亲的死。她找不到证据,她只有怀疑。
跟顾寒山一样。
这也是她为什么执着于要实施完美犯罪,她什么都要比简语做得好。她想证明她是简语的女儿,她还比他优秀。
常鹏相信钟敏的话,他想到今天简语的作为。
简语知道他对孔明有不良企图,他预见了他有可能会对孔明下手。但是重症楼没有下手的机会,于是简语给他创造了条件,他为此甚至换了孔明的药,让孔明病情加重。他布好陷阱,等他跳下去,然后把他抓住。
许光亮告诉简语,孔明“指证”出了他常鹏就在弃尸现场,简语没有来质问他。宁雅告诉简语,是他常鹏收买她做了这一切,顾亮因此而死。简语也没有来质问他。
他就是能这么气定神闲地再挖一个坑,亲手抓住他,然后交给他一个自首任务。
常鹏想不到,如果他们没有“坏”得这么彻底,怎么跟简语“抗衡”。想必就只能由简语摆布。
当初他与另一个学生竞争参与简语主持的一个项目,明明他的综合评分比那个学生高,但就因为那个学生家庭背景更好,更有钱,更有资源,他就被刷下来了。他告诉过简语他的情况,如果他得不到这份工作,他会很困难。简语安慰他,鼓励他,给予他很大的肯定,让他心里充满希望。但最后简语不但淘汰他,还是等到最后一刻淘汰,让他错过了别的项目机会。
他后来从被选中的竞争对手那里知道,大家都传简语选定他常鹏,他的竞争对手才会拜托家里,拿出了简语很想要的一个资源。而这资源,是之前简语从正常途径去谈谈不下来的。
他常鹏,不过是一枚棋子。
这样的“小事”,不胜枚举。
再比如钟敏帮他向简语提出工作安排的事,进项目组的事,涨薪的事,职称评定的事,简语全都一口答应。但最后,简语交给他一份拟定好的口供,告诉他好好自首,拖延时间,好让钟敏出国。
常鹏觉得真是太讽刺了。
简语真的教会他,千万不要觉得别人对你的好是真的好,也许只是想把你养肥了好宰了你。
常鹏对钟敏道:“我觉得你应该跟简语谈一谈。”
“谈什么?”钟敏生气。“事到如今,他都跟我们撕破脸了,还有什么好谈的。鱼死网破。”
常鹏道:“既然都不惧怕最糟糕的情况,那为什么要拒绝转机?”
“你说什么?”
常鹏道:“如果简语真能帮我们脱罪呢?就跟从前一样。”
钟敏盯着他看。
“你想拉他下水,让他陷得更深,这不是最好的机会吗?”
“你被他说服了?”
“我在跟你商量。我们一起讨论怎样对我们更好。”常鹏道,“如果他能帮我们,虽然他的出发点是为了他自己,但如果真能帮我们,我们就先过这关,然后想做什么才能继续。”
钟敏抿紧嘴。
常鹏道:“你可以出国,带着我们的研究成果,把论文发表了,将研究公开,狠狠打简语的脸。你会被邀出席论坛,你会有演讲,会有记者采访你,你就可以公开自己的身世,向学业界控诉简语的恶行。”
钟敏的嘴抿得更紧。
“这不才是你想要的吗?”常鹏握着她的肩,“我们做了这么多冒险的事,赚着刀口上的钱,跟杀人魔合作研究,不就是为了那一刻吗?”
是为了那一刻。
钟敏这些年,幻想过无数次那样的场景。要去闹事,公开简语是她爸爸,写举报信到学校就可以,找家媒体炒作一下也可以。但是那样的结果,她钟敏只是简语抛弃的私生女而已,名字都不会被人记住。她永远也翻不了身。
只有她成为跟简语并肩的医学家,她站在闪光灯下,享有世间瞩目的成就,那一刻,她平静地讲述自己的身世,讲述自己是如何励志走到今天。到那时,她的名字会被大家记住,会深深印刻在学术界。而简语,就是抛弃了钟敏的那个教授。
名词所有格,关乎着她的尊严。
她想从简语那里夺回尊严。
“我们不能着急。”常鹏道,“反正事情已经曝光,不能再做什么了。就看看简语他想怎么办。他想拖延,我们就帮他拖延,我们利用这些时间,做好我们的准备。”
“要准备什么?”
“死是不用准备的,但是活下去却要。”常鹏顿了顿:“你应该跟简语谈谈。就算是防止他杀我们灭口,都该谈谈。他现在知道控制不了你了,你可以试着控制他。你不怕坐牢,不怕死,他怕不怕?”
怕的人就是输家。
钟敏想了很久,问:“他还跟你说了什么?”
常鹏把简语教他保持沉默的招数告诉了钟敏。他道:“我觉得,你也可以这样。如果警方也找你问话的话,别着急捅出来,反正我们真的最后也没什么好损失的了。”
钟敏点头:“还有吗?”
“简语想跟老王他们聊聊。”
钟敏笑笑:“他想做我们代理人吗?”
“我们可以先跟老王他们聊聊。”
钟敏摇头:“我说了,这次行动失败,就没法联络。不联络,互相不知道对方的情况,这样反而更安全。我觉得,他们一定已经跑路了。他们的路子,可比我们多。只要他们没被抓住,我们就是安全的。”
常鹏道:“简语还吓唬我说他们有可能把我们灭口。”
“听他放屁。在现场被发现的又不是我们,要灭口也是我们灭口他们才对。”钟敏道:“你提醒得对,简语才更有可能是想灭口我们的人。”
常鹏道:“老王他们如果真有路子,也许可以成为我们的后路。”
钟敏知道他在想什么,她点头:“等他们成功逃出去吧。他们安顿好会联系我的。反正,他们别被警方抓到,我们会省事很多。”
常鹏点点头,道:“简语去医院讨论那个警察的手术方案了,不知他怎么考虑的,如果他真帮我们,就不会让那个警察活着。还有,他说他会趁机跟警方打听一下情况,有消息会及时通知我们。”
——————
医院。
葛飞驰焦急地问顾寒山:“应该有看到是什么意思?你不确定看没看到?”但是她又夸下海口说能做模拟画像。
但向衡已经听懂顾寒山的意思了:“我带你重回现场,能刺激你的记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