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明月听风
宋朋试图继续了解情况,他主动说明:“我认得宁雅,她昨晚来找简教授,她想借点钱安置自己,她还想离婚,她老公家暴她。我受简教授所托,帮她找律师来着。今天听到她的死讯我很意外。我上午开车送简教授去了现场,现场有个目击证人叫顾寒山,她发病了,简教授过去把她接回医院急诊。当时的情况,武兴分局那边很清楚。艾局和葛队都在,向衡也在场。”
“我知道。”关阳点头:“葛队刚刚住院了,正好也在省中心医院。我也是被领导一通电话叫出来的。没办法,分局人手不够,这案子我来接管了。”
“我能帮关队什么?”宋朋道:“我也只知道宁雅被家暴想离婚,在昨天之前我没见过她。对她了解不多。”
“嗯。”关阳转头对田飞宇:“小田,你去把车子调好头。”
田飞宇转身走了,上了不远处的车。
关阳逼近宋朋,低声问:“简教授呢,跟宁雅什么关系?”
宋朋心里转了转,道:“宁雅是顾寒山的家政。简教授跟她并不熟,她来访的时候,简教授很惊讶,他几乎不认识她。但你知道简教授这人,心特别善,我虽然没听到他们谈话过程,但似乎宁雅的遭遇很惨,博得了简教授的同情,他同意帮她,还让我帮她找律师。”
“简教授跟你讨论过这事吗?宁雅跟他具体聊了什么?”
“没有讨论什么,离婚这种事简教授又帮不上忙。他就是让我帮找律师,让宁雅后头有事可以联络我。我就找了律师,让宁雅加他,就没了。”宋朋道:“我觉得就是很简单的。”
关阳压低声音警告他:“别用你觉得,你猜,似乎这样的陈述,从前教你的都忘了吗?这案子上头压得很紧,很多双眼睛盯着。你的口供最好别出纰漏,没事也搞成有事了,明白我的意思吗?”
宋朋心里一动。
“别再犯蠢,关什么手机,躲什么洗浴中心,这不是让人怀疑你心虚吗?简教授主动承诺明天会到分局接受问话,交代他所知道的宁雅情况,被你这么自作聪明拖延一番,反而惹来麻烦。”关阳声音虽低,但很有气势:“你很清楚警方办案的流程。两个证人需要分开录口供,最后对比内容判定真实性。你主动配合,也算帮简教授排除嫌疑。别乱说话,不知道的就说不知道,别自作主张帮他解释,明白吗?”
宋朋有些闹不清关阳究竟站哪边。虽然他知道关阳跟简语关系很好,但关阳也是出了句的铁面无私。他干脆顺水推舟道:“我确实不清楚简教授跟宁雅说了什么,我不会自己瞎编帮他解释的。”
“那就好。”关阳回头看看,田飞宇已经调好车头等着他们。关阳便对宋朋道:“凡事讲证据,在有证据证明简教授与这事有关之前,我们得确保他的名誉不要受损。那是简教授很在惜的东西。别弄得最后人是无辜的,但调查结束,名声没了,那会损害他的事业。”
宋朋心里稍松了松。关阳果然是简语的好友,虽然不耽误他铁面无私,但只要警方查不到证据,关阳都会照顾好简语的。
“我不会乱说话的。”宋朋道。
“那行,上车吧。我们到局里谈。”关阳道:“分局那边会对你进行审讯,我是主审。你放聪明点,别说谎,我会知道。说谎只会增加你们的嫌疑,会给简教授带来麻烦。没事变有事,小事变大事。懂了吗?只要你们是无辜的,我肯定能把你们保下来。”
关阳这番黑着脸的恐吓安慰,让宋朋心理压力巨大。
宋朋跟关阳上了车。
田飞宇开车,而关阳与宋朋坐在后座。关阳什么话都没说,沉默使得车里的气氛凝重。
车子驶进夜幕,朝武兴分局方向开。
宋朋悄悄看了一眼关阳。关阳很不高兴的样子,一直皱着眉头。车子离武兴分局越近,宋朋的压力就越大。
会问些什么呢?他可不能说错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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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鹏家里,钟敏的一部旧手机忽然响了。
常鹏警觉地看了一眼钟敏。
钟敏看了一眼来电号码,接起来了。
“雪人,我们被发现了。”打电话来的是“老王”,也就是顾寒山认出的那个凶手刘施阳。
“怎么会?”钟敏道,“顾寒山发病了,她什么都没看到。警方现场收集到的痕检材料太多,不可能这么快就出结果。”
“是吗?那现在高速开始盘查什么?”刘施阳很不高兴:“幸好我们机灵,提早发现岗哨,又回来了。他们肯定知道我们身份了。”
“你难道怀疑是我?”钟敏的语气也很不高兴,“我还不想坐牢,你最好把自己藏好。”
“我们出不了城,住的地方迟早也会被找到的。”
钟敏想了想:“这样吧,我给你们提供一个安全屋,你们先确保安全,后头怎么脱身,我们一起想办法。”
“什么安全屋?”
“一个警察绝对不会想到的地方。”
“有这种地方?”
“有的。翡翠居,顾寒山家隔壁楼,正对面。”
第129章
刘施阳听到这个地方,不由得默了默。
手机开着免提,一旁的“小李”冯安平也听到了钟敏的话。他惊讶地转头看了看刘施阳。刘施阳与他交换了一个眼神。
电话这头钟敏继续道:“那屋子的钥匙就放在门口的地毯下面,里面水、电、燃气都是充好值的,宽带、电视全都有。厨房用品很全,米粮油全是新的,还有脱水蔬菜,各种零食,还有方便面、饼干、袋装小面包等等,只要不嫌弃吃的碳水太高,完全不出门呆上一个月都不成问题。”
刘施阳问:“那地方原来做什么的?”
“我住在那里。为了观察顾寒山,我在那里住了挺长一段时间。”钟敏道,“但这两天不是风声紧嘛,我就把里头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以备不时之需。除了简语,没人知道那个地方。顾寒山都不知道。”
刘施阳又问:“你把地方给我们用,那你自己呢。”
钟敏道:“我要跟常鹏在一起。”
常鹏一听这话,动情地看了钟敏一眼。
钟敏继续道:“我跟常鹏在一起,这样能牵制住简语。他想找我们麻烦,我得跟常鹏一起面对。那个屋子简语知道,但我住在常鹏这儿,他就不会想到那里还住着人。”
刘施阳与冯安平再次对视了一眼。
“你们先安心躲着,我来跟简语交涉。他人脉广,办法多,我不会提你们,只说我和常鹏要走,让他想办法。等他拿出办法后,我把你们一起带走。”钟敏道:“这几年,我一直在那里观察着顾寒山,她根本察觉不到。现在为了保护她,警方也派人在她家里一直陪着。那样的地方,他们怎么会想到有通缉犯藏身。”
冯安平道:“可是我们进入小区,就会被拍到。”
“别从正门走。”钟敏给他们出主意,“我对那里太熟了,我给你们在地图上标一下,你们把车停在一条街外,走过去。在小区南边的围栏那儿,那一排安全监控没用的,是装饰,用来吓唬人的。那边没有门,是一片绿化带,一般没人走动。但有业主发现了这个安全漏洞,向物业提了出来,但物业偷懒又想省钱,拖到现在还没处理。”
刘施阳和冯安平沉默着,没有表态。
钟敏等了两秒,道:“总之方案我提供给你们了,你们好好考虑。我一会给你们发安全进入的路线。11栋503,只要避开小区门口的监控进入小区,就没什么问题了。警方查出入小区的人,一般都查小区大门。楼门的监控没什么用,你们戴个帽子遮好脸就行,走楼梯上去。我平常进出都很小心,窗帘总是拉着,我也不跟邻居交际,几乎没遇到过邻居。没人知道503住着谁。我们也用不着见面,你们去或者不去,我都不管。”
刘施阳终于道:“好,我们再考虑考虑。”
钟敏道:“那屋子里面有安全锁,扣上之后,外面用钥匙也打不开。在主卧衣柜里有消防用的逃生绳,如果外头有人破门,你们把逃生绳绑腰上,绳头扣在任何一个窗户的护栏上,都能爬到楼底去。四楼和三楼、一楼都装了防盗护栏,你们可以踩着下去。小心一点绝对没问题。你看,那里真的是最好的安全屋了。我让给你们用,就是不想你们被捕了连累到我和常鹏。”
冯安平问:“屋主是谁的名字?”
“我妈妈的名字。”钟敏的声音冰冷,“没人认识我妈妈。”
常鹏揽过钟敏的肩,将她抱在怀里。
钟敏继续冷着声音道:“我妈妈的名字,与简语、与新阳、与你们、与顾寒山都毫无关联。那小区有21栋楼,2000多户人家。警方排查户籍资料,光看名字,查不出什么的。最算查到最后,也会查到我的头上。你们总该放心了。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
刘施阳道:“既然你要跟简语交涉,最好打听清楚这个案子警方查到了什么。究竟是不是在通缉我们,有没有什么对我们不利的线索。我离开的时候,应该没在明显地方留下指纹DNA这些,除非警方去爬楼体,对着墙面一块砖一块砖地刷。”
钟敏想了想:“是不是那个警察醒了?”
冯安平道:“那警察绝对没看到我。”
钟敏又道:“那就是顾寒山看到你们了,你们不知道。”
“不可能。”刘施阳道:“她转过头之前我就跑出屋子了。我跑上楼,她跑下楼,我们根本没碰面。”
钟敏开始烦躁:“那可能高速上设岗根本不是查你们。”
“就是查老王呢。”冯安平道,“我去偷偷看了一眼,警察手机上露着照片,是照片,不是画像。没来得及看太清,但扫到的边角很像老王。”
钟敏骂了句脏话:“只能是顾寒山。她就算只看到了你的衣角,她也有办法认出你来。我想办法打听一下,但是问出来哪里出问题又有什么用?知道是你就已经知道了,怎么知道的重要吗?”
“重要。”刘施阳道:“证据链条的关联性和有效性在庭审里很重要。就算警方找到一个证据抓人,但只要他们无法证明这个证据与这个案子相关,证据无效,检方就不能起诉。起诉也还有机会无罪。”
钟敏无语,这群混蛋还挺懂法。呵,他们还好意思讽刺他们学医行恶,他们自己才是行恶学法。
“我知道了。”钟敏回道:“我想办法打听。”
“好的。没打听到之前,都不要再联络了。把这部手机藏好,别被发现。每天晚八点拨个号响三声确认对方没事。如果没接到这个电话,就把手机卡冲掉,再也别联络。有重要的事,打两遍三声,我会接电话的,你也一样。还有,别想着摆我们一道,我会知道的。白道上你们在行,黑道却是我们说话的地方,懂吗?”刘施阳道:“我们的生意合作到此结束。大家好聚好散。你们的手术刀拼不过我们砍刀,明白吗?你为我们解决了梁建奇,我们替你们解决了宁雅,也算两清了。同意吗?”
“好的。”钟敏应了。
刘施阳把电话挂了。
钟敏看着电话沉默了一会,常鹏问她:“怎么样,会有麻烦吗?说好了不联络,又突然打来,是真的以为我们出卖了他们?他们会报复吗?”
“不会。他们这样的人,只要躲过了这阵子,又会重操旧业。他们找不到比我们更好用的搭档了。”钟敏道:“我还担心他们从此没了音讯自己偷偷逃了。现在找上门来,也挺好的。原本宁雅死了,就该轮到他们。只是他们办事不利索,横生了些枝节,麻烦一些,但现在也正好。”
“真让他们住你那?”
“嗯。就等他们住进去了,弄死他们,反正那房产是简语的名字。”钟敏笑笑,“简语自找的。让他买套房给我,他还抠门得只给我使用权。他说等我事业有成,生活安定了,再转户给我。唉,怎么就有这么恶心的人呢。让他等吧,等着在他屋里给人收尸。”
第130章
刘施阳挂了电话,与冯安平对视了一会。
不一会,手机响了。钟敏把地图信息发了过来,还标注好了要点。
冯安平看了看,问刘施阳:“你信她吗?”
刘施阳道:“不信。”
冯安平皱眉头:“说真的,她挺邪的。我一直觉得她是个人物。”
“确实挺邪的。能在老范手底下活下来,还一起合作。”刘施阳道。
冯安平惊讶:“什么?她被范哥弄过,还活下来了?”
“对。”
“不可能。”冯安平笑,“范哥手底下没有活人。他是宁可被警察抓到枪毙,也要把人弄死才舒服的。”冯安平的语气里带着些仰慕,范志远这样的,是真的牛逼,无所畏惧,自由自在。
“她确实活下来,这几年不是在你眼前晃。当初老范跟我谈,他决定要让雪人入伙。我不认识她,就很谨慎,我问这人是谁,干什么的,老范就把经过告诉我了。”刘施阳道。
冯安平忙道:“能跟我说说吗?”
“八、九年前吧,记不太清,挺久了。老范在酒吧看上她的。那时她嫩得很,一脸学生气,好像在读大二,反正是个医学生。她一个人去的酒吧,哭得很伤心,酒也不太会喝,还会被辣到。老范就过去搭讪。她说她的人生毁了,她想自杀。老范一听这个就觉得特别带劲,这姑娘明明这么倔强,眼睛里全是活力,却说自己想死。老范手很痒,就把她带走了。”
冯安平太好奇了,范志远手痒想杀人,居然最后把人放了。这简直闻所未闻。
刘施阳顿了顿,道:“雪人当时喝得挺醉,老范把她带到铁屋那,想弄完了就杀了她。她一开始很害怕,拼命挣扎,想跑,老范就打她。后来她不挣扎了,完事之后,她居然抚摸老范的头,问老范,你是变态吗,你的脑子会是什么样子?你去看过医生吗?”
“范哥觉得挺有趣?”冯安平问。
“当然。没人问过他这个问题。他爸都没有。他爸一发现他有异常就抛弃他了。喜欢破坏喜欢伤害别人就是个坏小孩,管不了。难道为这个要去看医生?变态是没法治的,只能关到精神病院去。他爸不可能送他去,丢不起这人。而且老范老爸也不懂这些,就是觉得老范叛逆、太坏,迟早惹下大祸连累他,他也怕老范伤他。他一表现出害怕,老范就更高兴。老范真想试试动手的。他说那时候他就知道自己是跟别人不一样了。他爸不知道他想什么,知道的话,估计真会把他送精神病院。反正那时候他爸丢下他走了。老范自己也没去看过医生,但他看了很多书。他一个人生活,乐得轻松。”
冯安平把话题转回来:“然后呢,雪人就给范哥看病?”
刘施阳摇头:“没有。雪人那时候还没有现在这么牛。她在医科大才读了两年,看什么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