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明月听风
钟敏冷笑:“别打感情牌,别以为我带你走来走去,愿意跟你好好聊,你就觉得可以假装温情脉脉打动我,让我听话。我也不傻,如果还有余地,我也不会走到现在这一步。”
简语道:“你误会了。我当然不是想跟你打感情牌。我想跟你说说我的想法。”
钟敏盯着他。
简语道:“如果我在医院中警察交代了所有事情,我被捕了,接受调查,那我只是一个很有背景的罪犯,也许能引起短暂时间的关注和热度,但其他的不用多想。大家会追究我到底参与了多少,我犯罪的细节,而我脑科学家的身份,我科研上取得的成就,那些都不重要。媒体的关注点会在狗血的伦理悲剧上面。拖个两年,最后宣判,无论我有没有被判刑,我现在拥有的所有东西也已经没了。”
钟敏笑了笑:“这样不是挺好。”
简语道:“你也一样,你甚至还不如我。你是女的,年轻,没有名气,媒体和网络只会讨论你被强奸,被利用,讨论你的残忍和变态,讨论女性犯罪,荡妇羞辱,性别争议。而那些医学成绩,研究成果,论文内容,根本不会提起,就算提起,也会套在常鹏和我身上。”
钟敏的脸色变了。
简语轻声道:“你仔细想想是不是?他们讨论你的原生家庭,会拿你妈妈出来鞭笞。就算扣我一个婚内出轨的帽子,但你妈妈未婚先孕,控制女儿与我纠缠,你觉得舆论与大众更批判哪一个?我几十年勤勤恳恳投身医学研究,成绩有目共睹,我治好了多少人,给社会做了多少贡献,你妈妈呢?她什么正事都没干,只会处心积虑,敲诈我的钱。舆论肯定是这样。”
钟敏沉默着,咬紧了牙关。
简语观察着她的表情,道:“我并不乐见这个结果。你是了解我的,不是我多高尚,我很自私,所以我认真想过事到如今怎么样才对自己最有利。我们面对的凶险和压力强度不一样,但是处境是一样的。我们必须团结。”
钟敏看着他的眼睛:“怎么团结?”
“别抱着玉石俱焚的心态,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别觉得被捕审问是被反复羞辱,我们是专业人士,知道如何调整心态。进了看守所之后我们就再没有对话的机会,唯一可以串供的时间就是现在。”简语简洁但有力地说。
钟敏在简语脸上搜索着心虚或是说谎的表情,但她没有看出来。她犹豫着,但仍问:“要串什么供?”
“你和我都是受害者。你被范志远强奸和控制,你做的一切都是身不由己,后来你遇到了常鹏,他为了仕途和利益诱骗你利用你。你一直在寻求人生的光明,医学研究成为你罪恶里唯一的光亮。”简语说到这里顿了顿,问她:“你想想,这里面哪一句是谎言?”
钟敏张了张嘴,闭上了。全是真话。真的。
简语又道:“你妈妈,蓄意、恶意地利用你来道德绑架我,从我这里获取报复的快感和金钱上的利益。我努力保护我的家庭,也想保护你,我在生活里挣扎着,工作是我人生最大的解脱和救赎。”
钟敏终于开口:“你不能抹黑我妈妈。”
简语哼道:“算了吧,钟敏。你并没有那么爱她。你对她的依恋只是虚假的寄托,你对我的依恋才是真实的。我才是给你利益的人。你妈妈作为我们之间的纽带,你紧紧地抓着她,就算她死了,你也不肯放手,你生怕断了与我之间的联系。你如果能承认这一点,我们才可能团结,后面的事情才能执行下去。”
钟敏沉默了好一会,道:“你继续说。”
“我们对一遍所有事情的细节,原则就是大罪都是范志远和常鹏干的,你推脱不了的,就咬定是被迫的。我能找到最好的律师给你辩护,比童元龙更好。我还可以找到鉴定机构,对你长期在性压迫和暴力威胁之下的心理状态做出评估。你态度要好,一定要认罪,要哭,要忏悔,那些你教别人的,你一定很擅长……”
钟敏没等简语说话便要开口,但她才说了一个“我”字就被简语抬手阻止。简语道:“你让我说完再来讨论。”
钟敏闭上了嘴。
简语道:“我离开医院之前用手机录了音,我跟警察说了我们的关系,说了一些感人的话,也把你说成了可怜的孩子。这些话之后一定有机会在媒体公开,这会争取到最好的舆论支持。我的罪名不大,如果你能够配合,我可能都能争取到缓刑。我一定会拿到保外就医,然后我来运作所有的一切。我会发布你的研究结果,还有我的。去他的保密协议。我有顾寒山,你有范志远。我们的名字会在世界医学界掀起热潮,我们的关系,还有这一系列的事件,都会让我们成为热点人物,我们不用站上舞台就已经在聚光灯下。”
钟敏看着他,眼睛里闪着光。
“孩子。”简语道:“你不用担心,一定不会死刑。你看看范志远,就他这样的案子他都能无罪,何况你的情况这么复杂,你是受害者,你被是逼的,你还有舆论的支持。我太知道他们司法界的那一套,我向你保证,你不会死,而且我会让你获得大幅度减刑。你在狱中可以继续学习,继续医学研究,你会成为一个励志正能量的范例。你会有粉丝,会有很多人喜欢你。你还可以出书,写自传,等你出来,我们一起巡回世界做演讲。”
简语朝前探了探身,离钟敏更近了些,他看着她的眼睛,对她道:“现在你明白了吗?我为什么不直接报警撇清关系,而是选择跟你走。”
钟敏抿了抿嘴。
简语道:“我们团结,才会有最大的利益。”
他再次顿了顿,给钟敏思索反应的时间,然后又道:“我耐心听你说了这么多,跟你去这些地方,听你的论文,我就更加肯定,我的选择没有错。但这个计划要成功,必须得到你的配合。你仔细想一想,对不对?”
对。但钟敏没说话。可以相信他吗?她不确定。如果他对她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她肯定不会信。但他跟她讲利益,这个可信度,就还挺高的。
这样做确实很符合他的利益。
她拖累了他,他干脆就把她当挡箭牌,不是短期的,而且必须把她打造成悲壮的积极的人设形象,他的将来才有路。
钟敏想着想着笑了笑,姜果然是老的辣。就算她身上有他的基因,她也比不上他的老奸巨滑。
简语继续道:“钟敏,这个计划对我们来说都是最佳方案,我们抓紧时间,把口供对一下。”
钟敏道:“可是范志远和老王还在等着要我的命。”
“所以我们才需要尽快联系警方,让警方来处理他们。”
“如果警方有用,我们怎么还有机会坐在这里聊天?”钟敏冷笑,摇着头:“把我的命交给警察来保护,太讽刺了。”
“还有更讽刺的。”简语冷静地道:“交给顾寒山。”
他看着钟敏,道:“只要你到了警方的手里,顾寒山就不能把你怎么样了。但是如果她知道范志远和老王才是亲自对她爸爸动手的人,她一定不会放过他们的。”
“那事老王没参与。”钟敏道。
“有什么关系。就这样告诉顾寒山就可以,范志远和老王动的手。”简语道:“顾寒山根本不会求证细节,她只想要个人名。”
钟敏咬咬牙。
“之后顾寒山如果还活着,她肯定还会来纠缠你。那个不用担心,我能让她出院,当然也能让她住院。她的律师会因为我泄露了她的病情隐私跟我打官司,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顾寒山会因此受到很多骚扰和压力,然后她出什么事,也都不奇怪了。”
钟敏忍不住道:“如果你早……”
“没有如果。”简语打断她:“如果不是被逼到这步田地,我根本不需要做这些蠢事。如果我不是你爸爸,我也不需要这么辛苦一次又一次帮你善后。你好好想想是不是,哪一次你闯祸,不是我来帮你收拾?”
钟敏不说话了。
简语见得她软化,趁胜追击:“你这么聪明,一定能想明白,其他都是死路,而且死后你也名誉扫地。只有这条是活路,只要挺过去,你前半生的那些错事和委屈都会抹掉。”
钟敏道:“可是警方的审讯很难应付,童元龙跟我说过。”
“他教过你多少?”
“他教范志远的那些,他都告诉过我。”
简语点头:“够用了。我再跟你补充一些,不要逞强,要坚信自己就是一个普通人。普通人的记忆是不值得信任的,何况你还受到了严重的肉体和精神摧残。创伤后应激障碍你很清楚会有什么,就让那些症状反应发生。你的记忆在伤害你,欺骗你。所以你颠三倒四,情景错乱。你不要说不知道不记得,你要记得每件事,你很努力配合警方调查,但你未必能真正帮上忙。其它的,我来帮你解决。”
钟敏抿紧嘴。
简语看她的表情,知道自己说动了她:“现在,你把你朋友的事告诉我,还有其他你觉得最难的部分告诉我,我来教你怎么做。然后我们通知警察。”
钟敏道:“他们去医院干掉范志远,有人配合……”
她话还没说完,手机忽然震动起来,钟敏拿起一看,是监控器的警报。
“老王来了。”
——————
医院。
范志远跟一位看守所的警员道:“报告管教,我想去厕所。”
那名警员眼皮抬了一下,范志远又说一遍,那警员干脆走开了。
过了好一会,那警员又回来了,冷着脸守在床边不远处。
范志远看了看他,再次说:“报告管教,我想去厕所,憋不住了。”
那警员转头看了看他,仍不动。
范志远耐心等了等,态度很软:“谢谢管教,真要憋不住了,会拉裤子上。”
那名警员这才上来,打开了范志远铐在床头的手铐,等他起身后将他双手铐上,叫上了另一名警员,两人押着范志远去了洗手间。
洗手间里,一名清洁工打扮的男人正在一个隔间里躲着。
第213章
向衡报出了桃山坡这个名字。顾寒山和黎荛都很振奋。
向衡道:“指挥中心通知了桃山坡派出所和附近警力支援。关队已经率队过去了,他受了伤,我带人过去汇合。”
黎荛马上意会:“好的,我和钱哥沟通一下。”
顾寒山看看向衡:“我呢?”
向衡犹豫了一下,应该把她丢给黎荛照看,或者找人送她回分局,但这两样都不保险。孕妇气流产了可不行,去分局谁看得住她。
“算了,你还是跟着我吧。”向衡道:“但你得保证不要自己行动,让你呆在哪儿就老实呆着,看到了什么报告就行。”
“行。”
向衡有些不放心,但不亲自看着她更不放心。“走吧。”
顾寒山下了车,跟着向衡去了他的车上。黎荛挥手告别,也下车找钱威去了。
——————
范志远虚弱得走路不稳,二十多米的距离,走了好几分钟。
押着他的两个警员都有些不耐烦。
到了洗手间,一个警员扣着范志远在门口等着,那个同意带范志远上厕所的警员进去做检查。厕所是L形,外面是洗手池,里面才是便池隔间。那警员很快出来,对同事说:“没问题。”
同事把范志远交给他。那警员抱怨了一句:“里面臭死了。”他把范志远往里推。
范志远一个踉跄,然后腿一软,摔倒了。他抱着肚子,呻吟喊痛。
同事皱起眉头:“起来啊。”
“没事。”那警员挥手,“你负责外头吧,我来弄他。”
那同事看着那警员往前去拉范志远,催了句:“你快着点。”
警员顺利拉起范志远,再把他继续往里推,两人拐进了厕所里面。那同事背对厕所门往外站远了几步,守着通道。
警员架着瘫软的范志远进去,范志远捂着肚子:“□□,快点,我憋不住了。”
那警员正要推开一个隔间的门,范志远说到“憋不”时突然转身用胳膊套住警员脖子一扭,“住了”两个字说完,咔嚓一声,那警员软倒。
范志远抱着警员头颈,把他架着往后拖了几步,放倒地上,在他身上摸到了钥匙。
隔间门突然打开,范志远似早有准备一般一个箭步冲上去对着那人的喉咙就是一个手刀。那人显然没料到范志远这么快这么狠这么准,来不及防备,咙间巨痛,叫也没叫出来,他下意识地捂住喉咙,手里的匕首要向范志远刺去。范志远甩起手铐打在那人眼睛上,一个侧身躲开匕首,瞬间转至那人身边,抱着他的头往后一扭。那人本能的弹身挣扎,范志远抱着他的头将他抡起,咔嚓一声,那人倒地再也不动。
帽子落在地上,露出了脸——石康顺。
范志远看着那张脸冷笑。
这是关阳给他认的照片里的之一。他不知道这人叫什么名字,他也不在乎。他只知道,他被人背叛了。刘施阳想告诉他的,他都明白。
范志远快速把石康顺身上的衣服扒下。对石康顺来说衣服大了一码,但范志远刚好。
范志远换好了衣服,搜了搜石康顺身上,有手机和车钥匙,他对着尸体轻声道:“杀人,我才是专业的,明白吗?”
范志远用石康顺的指纹给手机都解了锁,取消密码和锁屏,把手机和车钥匙放在了身上。他搜了搜警员身上,同样用他的指纹解锁了手机,他看了看通话记录和社交软件的记录。把手机丢回他身上。然后他捡起了匕首,悄悄走到厕所门口往外看了看。接着他回身猛地踢了一脚隔间门板,虚弱地喊:“管教,求求你不要……”
门外的警员被“呯”的一声撞击声吓了一跳,回过身来听到范志远的求饶声,来不及多想赶紧跑进来,喊着同事的名字:“你做……”
什么这两个字还没吐出来就被范志远一把抱住拧了脖子往墙上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