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只小火腿
而时间回到2015年。
钟浅锡似乎开始从这段对话中,逐渐体会到了一点别样的乐趣。他坐在书桌旁,腰板挺直。钢笔尖点在纸张上,一下、两下、三下。
“喂?”姚安以为是信号不好。
哒,哒,哒。
思考仍在继续。
半分钟过去,钟浅锡理顺了思路,开口说:“过段时间会有些活动,在达拉斯。你愿意和我一起吗?”
不是“陪我”,是“一起”。
钟浅锡的社交圈向姚安敞开了一条小缝,这次不再是她贸贸然闯入,是来自对方的主动邀请。这是几周前,甚至一天之前,姚安都不敢想的事情。
“真的吗?”姚安的语气是惊讶的。
诱惑也是巨大的。
可上次的难堪还历历在目,她怕自己做不好。
“你是个很聪明的女孩。”钟浅锡是这样回答她的迟疑的,“不要浪费你的天分。”
对于一个自尊心极强的年轻人来说,有时候承认她有潜力,甚至比钻石和鲜花来得还要珍贵。
短暂的沉默后。
姚安的声音顺着听筒传来:“我们什么时候去?”
*
那不是酒肉朋友间的聚会,是一场真正的生意,光靠观察是不够的。
在那之前,姚安还有很多准备要做——要按照社交规则,打磨出一个精致又得体的轮廓。就像修剪花枝一样,往往需要一点时间。
也许是该趁着这个空档,看看另外一边。
时间倒回到四个小时前。
米勒正坐在一辆银灰色的福特轿车里面。
他是个很稳重的年轻人。凡是认识他的,都这样称赞过。
每到这个时候,作为钟浅锡秘书的米勒都会抻一抻衣领,很谦虚地说上一句:“不如我的老板。”
他是真心认为,钟浅锡先生是一位值得尊敬的绅士。和那些喜欢在比弗利豪掷千金的暴发户不一样,钟先生有想法,有耐心,有手段。
最重要的是,慷慨。
米勒为钟浅锡做过很多事情。干净的、体面的,每一次都顺利完成,从来没有被亏待。
今天也会是很好的一天。
正值晌午,圣盖博的街上不算繁忙。车辆零星几个,路人几乎没有。阳光明晃晃地照着,在柏油路上投下一团团刺眼的光斑。
再也没有比这样的日子里,更适合出一场意外的了。
“抱歉,警官先生——太阳实在太大,我没有看清,不小心撞到了人。”
你瞧,借口都是现成的。
想法一旦拟定,气氛就骤然变得松快起来。米勒坐在驾驶位上,吹了一声口哨——老板不在的时候,这样的放松是被允许的。
半个小时后,他等待的身影从街角的香锅店走了出来。
祁航一边给自行车解锁、往前推去,一边低头查看手机。
短信还停留在他昨天发出的最后一条。
【我永远都是站在你这边的。】
过了整整一天,姚安都没有回复过,像是没看见。
被放置不理的滋味实在太难熬了,冲动褪去,后悔和反思开始逐渐冒出头。祁航突然觉得,是不是自己太冒进了。
毕竟才认识不久,就去询问对JSG方的感情生活,多少有点鲁莽。
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再发一条微信,向姚安道歉的时候。
吱——
从不远处驶来一辆福特。拐弯时车辆突然急速变道,把祁航连人带着自行车挂了起来,重重地摔在地上。
砰!
人滚了两圈,自行车翻倒在地,轮子咕噜噜直转。
福特车又开过几米,才停下。
一个淡黄色头发的年轻人推开车门,跳了下来。
简单查看过祁航的情况后,他真诚地道歉:“很抱歉,我刚才没有看清路上有人。您现在感觉还好吗?”
疼,疼,疼。
过了快有三分钟,祁航才在对方的帮助下,撑着地坐直身子,活动了一下手腕和脚踝。
还好。
多亏他带了戴了安全头盔。身上擦破了皮,骨头没事。
倒是自行车经过这么狠狠一摔,轮子全都变形。
“天啊,这太糟糕了。车子坏成这样,我想您一定需要一笔赔偿金。”
祁航心大,事情很少往深处想。他试着掰了掰轴承,见没有完全松动,于是回答道:“我可以先自己修一修……”
话还没讲完,那个淡黄色头发的年轻人打断了他:“这笔赔偿款,刚好可以用来买一辆崭新的汽车。我认识很多出色的品牌销售,可以介绍给您。克莱斯勒、凯迪拉克,或者Mini cooper——祁先生,都是不错的选择。”
这下就算是心大如祁航,也愣住了。
这人认识自己。
他是故意撞的。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祁航顾不得浑身疼痛,咬牙从地上站起来:“你是谁?”
米勒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笑眯眯地开口:“拿下这笔钱,离一位女士远一点。或者我可以压断您的一条腿。祁先生,您觉得呢?”
第18章 二合一
“我觉得。”店员亲热地说, “这条裙子很适合您。”
Fendi的VIP室里灯火通明。
姚安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裙子立体剪裁,腰线掐得刚刚好,下摆垂在膝盖上面, 衬得小腿修长笔直。露出来的皮肤像刚泼出来的牛奶,白皙、新鲜、诱人。
好看是好看, 就是不知道衣服要多少钱。
姚安想去翻看标签,被店员抬手拦住了:“钟先生说了,这些都不是问题。”
不光是成套的衣服,还有各式各样的包和鞋。
Hermes, Chanel,Saint Laurent,Gucci。
15年洛城大学最流行的Peekabo皮包, 一只足足五千多美金。负责前来刷卡的米勒在询问姚安时, 语气却是轻快的:“鳄鱼皮和蜥蜴皮,一样一只?”
越来越多的东西挤进那间狭小的公寓,不仅占据了衣柜,连床上堆得都是。
姚安忍不住阻止钟浅锡:“够了, 不要再买了,太多了。”
钟浅锡却微笑着回她:“还差一点。”
——他似乎决心要按照社交规则,打造出一个和谎言中一模一样的豪门女孩。
姚安能够见到钟浅锡的次数也变多了。他越来越愿意腾出时间, 带她去更多的地方。
比如会员制的高尔夫球场。
“安, 你不去打两杆吗?”米歇尔太太掀起遮阳帽,用球童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汗, 眼神探寻地问。
姚安这辈子就没摸过球杆, 怎么能上场呢, 一打非得露馅。
钟浅锡接到了她求助的眼神, 默契地把话题岔了开去:“她之前骑马的时候, 腰受过伤,还在恢复。”
“我儿子前段时间也是扭到了,复建了好一阵子。这可不是小事,真要好好休息。”米歇尔先生做出个夸张的手势,又询问起钟浅锡,“钟,那你也不打了吗?”
“是的。”钟浅锡在姚安身旁的长椅坐下,温声回道,“不然安会很没意思。”
米歇尔太太艳羡地嘟囔起来:“这让人神魂颠倒的爱情。”
而当人群走远,钟浅锡的讲述才刚刚开始。
“他们在打□□,10杆制。米歇尔先生如果这一杆进不了洞,就得换人了。今天西风大,应该调整一下角度才对——我猜他这一杆不行。”
钟浅锡说的没错。
隔了一两分钟,远处果然传来米歇尔先生沮丧的声音。
钟浅锡笑了笑,回过头问姚安:“规则是不是不难?”
对着场地实况一条条听下来,确实比光看文字解说要清楚得多。
姚安点了下头。
“明天什么时候放学?”钟浅锡示意球童递给姚安一杯沁凉的果汁,“我再带你去一场拍卖会。”
高端拍卖会之前,往往要先验资,贵宾会被邀请着提前看展品。
“能看清吗?那些笔触上的裂纹。”钟浅锡指着保险框后面的一副中世纪油画,对姚安讲解,“法语叫它们Craquelé。”
“Craqele。”姚安轻声复述,发音有点怪。
钟浅锡听了,却没去嘲笑什么,只是又重复了一遍。
“Craquelé。”这次姚安读对了。
男人立刻鼓励道:“说得非常好。”
——如果需要,钟浅锡可以是一个很好的老师。
他深谙一切规则,有着无比的耐心和涵养。即便姚安有领悟不到的地方,他也从来不会发脾气。
这是一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