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张小纸片
——是同一个女制片吗?如果是的话我对女性要彻底失望了。
手机一暗,沈西淮抄起电话拨给助理,又立即大步去往会议室,不过几分钟,Touching专管部门的员工鱼贯而入,起初闲适自然,进门后往主位上一看,各个跟着一脸肃杀起来。
会议不过二十分钟,一个个又都鱼贯而出,脚步匆匆,半秒钟也不敢懈怠。
剩下主位上的人不动,过会儿拿起手机拨出电话。
没接。
继续打,仍旧没通。
他存了Paige的电话,但直接打去给了陶静安的上司。
座机很快被接通,沈西淮一秒不停,直接自报家门,紧跟着问:“陶静安在公司么?”
那边Demy有片刻的沉默,随后问:“请问你是以什么立场在问?高中同学?”
Demy已经忙得焦头烂额,心情不快到极点,这一通电话更是让他的火蹭蹭往上冒。
但他没有继续去挑衅对方,网上的舆论不堪入目,如果想要以最快最有效的方式阻止舆论发酵,电话那头的人显然是求助的不二之选。
他放低语调,说:“她请假好几天了。”
“是请假还是被停职?”
Demy听出了他话里极力克制住的怒气,语速愈发快:“两者都有,她先请的假,暂时还不知道自己被停职。”
Demy跟陶静安承诺过,这次项目结束一定让她休假,现在她确实休假了,却与计划中的休假有着云泥之别,更是承受了一场她曾经试图阻止过的无妄之灾。
他继续说道:“停职只是暂时的,她现在也没法上班。”
沈西淮心蓦地一沉,就听对面说:“她家人病危,五天前请的假,早上我跟她通过电话,她家人刚脱离危险,转出ICU,我还没告诉她现在的情况,但她很可能已经看见了。”
五天前,沈西淮给她回复消息,告诉她一周内回淮清,在那之后两人没有联系,直到今天。
沈西淮有一瞬间几乎不敢呼吸,Demy在那边试探他是否会帮忙,他极力保持沉着,回他:“二十分钟后再看新闻。”
Demy立即懂了,又听他问:“她在哪家医院?”
他忽地一怔,说:“没问她。”
电话立即断了。
沈西淮往外走时带起一阵风,他一面希望陶静安别接电话,这意味着她可能没空看网上的舆论,一面又恨不得她下一刻就接起。
电梯一路下到停车场,黑色车子开出触动总部,在车道上疾驰。
电话在第五个路口后终于通了。
“喂?哪位?”
是道男声。
沈西淮紧踩油门,用力握住方向盘:“我找陶静安。”
“她暂时不在,你哪位?”
那道声音熟悉而陌生,沈西淮很快听了出来。
“我是沈西淮,陶静安现在在哪家医院?”
那边有片刻的停顿,“沈西淮?我是郑暮潇,陶静安刚休息,你可以晚点打来,等她醒了我告诉她。”
沈西淮的火气彻底压不住了,语调却听不出情绪:“我问你陶静安现在在哪家医院,我需要见她。”
那边再次停顿几秒,随即报出医院名字,紧接着问:“陶静安知道你会来么?”
沈西淮直接撂了电话。
第34章
医院走廊,梁相宜正蹙眉看着手机。
几个小时前,她还用着触动的软件Touching看了几眼触动大公子沈西淮的新闻,新闻乍看起来跟他没什么关系,因为幽默工作室发出的公告中从头至尾没有提过沈西淮的名字,只表明先前所有的恋爱新闻均不符合事实,但苏津皖只那一位绯闻对象,网友并不乏对号入座的能力。
她也不认为这是幽默工作室单方面的行动,在绯闻暂时被遗忘的时候冷不丁出澄清公告,显然存在很强的目的性,沈西淮大概率是知情的,毕竟在此之前他从没有在社交平台替自己或是公司的产品作过解释跟辩护。
原本看几眼就作罢,ZL的新闻又跳到面前。她只看了一会儿,心里有了判断,随即把手机递给郑暮潇。
两人还在吵架,即便郑暮潇的妈妈前阵子住院,梁相宜每日到医院探望,在长辈面前也对郑暮潇爱答不理,只有迫不得已的时候才跟他说上两句,开口也均是“哎”“喂”,连名字也不愿意喊。她板着一张脸,以为自己已经够严肃,她那位口头上已经被她分手的男友却像是没事人一样,他妈就在跟前,他也时不时拿玩笑话逗她,她当着长辈的面没法发作,出门后不理他,他也不那么殷勤,却怎么也甩不开。
她换了家里门密码,竟然被他猜出来,晚上不知怎么又睡到一张床上,起初两人各占一边,中间像是隔着一条河,半夜却被吻醒,他气息急促,将她浑身吻了个遍,怎么推也推不开。她被揉得没了力气,后来只能咬他,他像是一点儿不痛,笑着说就没见过你这么倔的人,她脑袋几乎空白,又较劲般不肯发出声音,他动作变本加厉,还不忘问她哪里来的那么多气生,她先一巴掌拍他脖子上,才溢出声来。就这样纠缠大半夜,隔天醒来继续冷战——她单方面的冷战。
隔几天在医院门口撞见陶静安,才知道她奶奶在住院,情况不很乐观。她让郑暮潇给医院电话,问了后得知陶静安已经请了最好的医生,医生也已经下了几回病危通知。
两人一有空就过来,陶静安看上去还算镇定,但眼睛有些肿,人也憔悴,偶尔坐着不动。早上她奶奶从ICU转入普通病房,她看上去像是松了一口气,脸色却仍然惨白。
见她时不时看一会儿手机,以为她在处理工作消息,可现在一想,大概是在看网上的舆论。
“你去把她手机拿来,让她睡一会儿,这几天估计就没怎么睡。”
郑暮潇将手机摁灭,眉头也皱着,依言把陶静安手机连同包也一块儿拿了出来。
梁相宜持续关注着网上的舆情,ZL的舆论引导让微本官方账号的评论区瞬间沦陷,除去小半部分的人在骂公司,更多人在揪着女制片不放,恶言恶语不堪到让人不忍看下去。
“ZL到底想干什么?广告是他们自己投放的,现在为了拖时间就拉微本下水,还故意放出消息把舆论指向女制片这个身份,他们是以后都不想做了么?”
郑暮潇直接把她手机收了,隐隐有些懊恼,“上次听陶静安同事说过,那时候没想过事情会发展到这步。ZL拖时间没用,致歉是最基本的,但他铁了心要做坏人,就是微本太无辜了。”
“什么微本无辜?是陶静安太无辜了!”梁相宜忿忿,“有没有微本老板电话?如果他们不作为,我来。”
郑暮潇忍不住笑了,他外套搭在她腿上,快要滑下去,他伸手拉了两下。
“都这样了你还笑得出来?”
郑暮潇的笑很浅,“陶静安不会坐以待毙的,如果实在解决不了,你再帮她。好在她奶奶已经稳定了,不然确实够呛。”
梁相宜睨他一眼,“什么叫我再帮她,你就袖手旁观了?那些人你不是刚接触过么,正好再联系一回。”
郑暮潇并不想笑,却还是笑了,“我是为了谁跟那些人联系的?”
梁相宜将他手挥开,“别动手动脚,你还能为了谁?你是为了你自己。”
“你看,跟你说什么你都要抬杠,也都不信,想问什么也死活不问,累不累?”
她气极,却只是气急败坏喊他名字:“郑暮潇!”
“嗯,我不是在这儿呢?”他去捏她耳朵,“才说两句耳朵就红了。”
她气得要把他外套丢了,却先一步被他摁住,紧跟着他就凑过来在她脸上碰了下,“要你多穿点,不听,现在冻的是谁?”
她彻底说不出话来,只急忙推了下他,他顺势捉住她手,闷笑着,她感受到他胸腔在震,心头的气忽然就消了。
旁边包里手机又一次震了起来,她抽回手,把陶静安手机拿出来一看,丢给郑暮潇。
“烦死了,这人一直打电话,你接一下。”
“别接了,没备注,指不准是哪家媒体。”
“也说不准是她朋友或者同事,这不是一直打么……”
郑暮潇接了,几句话后又挂了。
梁相宜觑着他:“别跟我说你在逗我。”
她听见他刚才跟对方确认是谁。
见他神色一敛,她立即意会过来,“真是沈西淮?他要过来?”
“嗯。”
“他俩很熟?”
“没听陶静安说过。”
郑暮潇想起在街上遇见苏津皖那回,以及陶静安大谈触动的阅读产品。
梁相宜想的则是幽默工作室的澄清公告,她很难不将这两者联系起来。
十几分钟后,走廊另一头出现一道迅疾的身影。
触动作为聚点最有力的竞争对手,两家公司在局势上颇有些水火不容,但梁相宜本人对沈西淮并没有偏见。大约从初中开始,她就经常从各个地方听到这个人名。后来去师大附读高中,同学里有一位颇有些名气的大个子男生,好巧不巧坐她后头,这人幽默风趣很有人缘,但也十分欠揍,尤其那张嘴最为欠抽,时不时将“我二哥”“西淮哥”挂在嘴上,不是说他这位二哥考了全校第一,就是过段时间他二哥乐队要来学校巡演。这些话当然是说给她听的,她也知道宋小路就是闲得无聊没有恶意,所以并没有放在心上。
然而很久过后她才发现,乐队巡演不假,成绩却压根不是那么回事,常年考全校第一的并不是这位触动大公子,而是她的男朋友。甚至总是大言不惭的宋小路自己还复读了一年高三。
后来去英国读了三年书,只听说沈西淮在LSE,比她早一年毕业。在申请去斯坦福之前她还有些顾虑,等真的去了,果然有无聊的新闻说她在复制沈西淮的学业之路,她对此很是不屑。斯坦福也确实太大,她从来没有在学校碰见过沈西淮。
往后在机场偶遇几次,也只是远远点头示意。娱乐新闻总拿他跟她男友比较,她承认他确实长得好,但她始终认为她男友更胜一筹。
沈西淮走得很快,站定时低喘着气。
“陶静安呢?”他脸色很差,周身气压低到极点。
“在里面休息。”说话的是郑暮潇。
两人对视一眼,都没有再说话。
空气像是凝滞了几秒,直到梁相宜出声打破尴尬。
“我去看看她醒了没。”
她一走,剩下两人继续站在走廊。
郑暮潇看着对面几乎与自己齐平的人,认为自己该说点什么,他也确实有话想问,但两人并不熟,而他想问的话去问陶静安比较合适。
他也察觉到沈西淮不太想说话,他脸色冷淡,身上带着明显的疏离感,似乎还透露出一丝敌意。他不确定这种敌意是针对于他,还是沈西淮对所有人都这样,或许也只是他的错觉。
正沉默相对,梁相宜走了回来。
“她不在……刚都没注意她出门。”
郑暮潇回想了下,“她不会走远,应该很快就回来。”
“麻烦把她手机给我,还有她的包,我去找她。”
沈西淮的语气不容置疑,也夹杂着被压抑过的怒气,另外两人听了都稍稍一怔。
沈西淮视线扫回去,他知道他们想问什么,他们跟Demy一样,想问他的身份,问他的立场,问他跟陶静安是什么关系。
他能怎么回?陶静安的普通同学?陶静安的床伴?
他甚至没法说服自己。
无论是哪一种身份,都不足以让陶静安在家人病危的时候第一时间告知他,也不能让他现在有充分的理由擅自带走她随身的东西,在来的路上他甚至一直在思考,陶静安是否会愿意接受他来帮她,又是否愿意他来医院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