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根号桑
这个要求很低很低。
真的很低很低……
问出口后,乔以笙甚至不敢转头看他,她下意识间将圈圈搂得愈发紧。
圈圈舔了舔她。
陆闯不辨情绪的声音随之飘入她耳朵里:“不是。”
“……”乔以笙的心瞬间灰败,如飓风过境,一片颓然不堪。
好,那就到此为止吧,再下去她可真就死皮白赖、死缠烂打了。
乔以笙松开圈圈,站起身。
因为蹲得太久,她刹那间有些晕,眼前发黑,踉跄着晃动了身形,险些没站稳。
清冽的雪松味扑近,她的手臂被扶住。
几秒钟过后,乔以笙稳住身体,发黑的视野亦恢复正常,她直接甩掉陆闯的手。
都否认他是小马,也同意断绝关系,又嫌她麻烦,现在假惺惺的算什么?
乔以笙走去衣架收拾她的衣服。不收拾难道留在这儿等着被他当垃圾处理掉?
圈圈一直跟在她身后,从衣架前跟进卫生间,看着她收拾完衣服又收拾她的洗漱用品,大概猜出她要和陆闯分道扬镳,所以叫唤个不停。
从卫生间回到客厅,乔以笙问陆闯:“我的那份字面约定,你也给个地址我寄给你,你亲自撕毁会比较放心。”
本来东西就不多的一览无遗的大平层,眼下更显得空荡荡,有种她正常音量讲话都隐约传出回声的感觉。
陆闯正坐在他那张直接放在地板上的作为床使用的床垫上抽烟。
是的,抽烟。
来过的几次,乔以笙第一次见他直接在室内如此肆无忌惮地抽烟,窗边都不去。
他本来似乎在盯着地面愣神,周身弥漫着一股沉郁,即便他的脚边就是夕阳余晖投射进来的光,也没有冲散开。
听闻她的话,他望了过来。
散乱的碎发在他额前落着鸦青的阴影,阴影模糊了他的眼神。
乔以笙只能从他的声音里感受到他的冷漠:“不用了。”
像恨不得和她能省联系就省联系。
乔以笙便也说:“我的那份你也不用给我寄了。”
陆闯的眼波似乎微不可察地动了动。乔以笙不确定,她也不想确定,拎上她的包和临时用来装衣物和日常用品的袋子,朝玄关走。
“汪汪汪!”圈圈颠颠地追到玄关去。
乔以笙换回自己的鞋,把两只家具拖鞋也塞进袋子里一并带走,看了看圈圈,对着视野所限见不到人影的里面说:“把你的狗带进去。”
陆闯没有走过来,只是吹了记口哨。
圈圈转头朝里头张望,又看回乔以笙,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进去。
陆闯又吹了一记哨,这回不是口哨,是狗哨,比起口哨更为尖锐。
圈圈终究是跑了进去。
乔以笙便也打开门,走了出去。
关门的动静并不大,但回声一层又一层,震荡进陆闯的耳膜。
圈圈蹲在他的面前,等着他下一步的发号施令。
陆闯捏着狗哨子,并没有动弹。
须臾,手指上传来灼烫感,他才有了反应,低头看一眼,发现是夹在两根手指间的烟烧到头了。
陆闯并未松开手指,反而夹得更紧了些。
夕阳恰好在这一刹那间全部落到地平线下,收回它的最后一丝余晖,没有开灯的室内突兀地陷入昏暗。
手指间微弱的星火明明灭灭,闪烁两下,随着烟灰不堪沉重的掉落,也彻底熄灭在他的指腹的皮肉里。
圈圈朝他吠了好几声,两只前爪往上跳到他的腿上,嗷呜嗷呜地主动拿脑袋蹭他,又用舌头舔他的脸。
陆闯还是坐在逐渐趋向于黑的昏暗之中一动不动。
不多时,圈圈竖起耳朵,转头朝外面吠,用力扯陆闯的裤脚。
这和之前乔以笙出现在门外时,圈圈的反应差不多。
陆闯的眼皮微微动一下。
圈圈等不到他给它反应,径自飞快地往玄关跑,爪子沙沙地扒拉门,并对着门外汪汪直叫,叫了几声重新跑进来对他叫。
陆闯继续坐了会儿,见圈圈还是叫,他才手脚僵硬地起身,迟钝而缓慢地前往玄关。
他停定在门板前,默不作声地盯着门板,与黑暗融为一体的双眸似乎想穿透门板看清楚门外有什么。
圈圈叫啊叫,叫个不停,爪子都快扒拉烂一般。
陆闯慢慢地抬起一只手,攥住门把,又顿滞了三四秒,轻轻地拧动,然后……缓缓地打开。
随着门缝敞开得越来越大,廊外的灯光照进来得越来越多,灯光所裹挟的人影也逐渐清晰地映入他的眼帘。
她背对着门,头颅是低垂的,纤细的双肩亦是垮的,悄无声息地细微颤动。
圈圈早在第一时间从门缝钻出去,边叫边蹭她的小腿,间或着回头看他的动作。
陆闯眼波闪动,但就只是定在原地。
顷刻,是乔以笙主动先转过来,眼尾的淡淡轻红泄漏了些许潮湿。
她的下巴则是扬起的,神色亦是骄矜的,当着他的面,扯了扯颈间那条项链:“忘记还你了。”
她扯得很用力,脖子上的皮肤迅速扯出细微勒痕。
也因为疼,她的眉心蹙起。
扯了两下没扯下来,乔以笙松开手里的东西,任由它们重重地砸落地面,她两只手均伸到后颈,解项链的扣搭。
越是想快点,越是快不了。
整整一分钟,乔以笙才成功,而脖子也比刚才红了。
终于解下来后,乔以笙直接狠狠地丢向陆闯。
项链砸上陆闯的胸口,弹出去,掉在两人之间的地上。
陆闯低头,死死地盯着挂坠上摔出裂缝的黑色宝石。
圈圈嗅了嗅,又舔了舔,仰起脑袋看他们俩。
乔以笙捡起刚刚丢在地上的包和袋子,转身就要走。
陆闯伸出手,猛地攥住她伶仃的腕骨。
乔以笙没来得及反抗,整个人便被他强行拖进门。
第195章 南
“你干什么?放开我!”
“摔我的项链,嗯?”
“谁让你不接着?”乔以笙也没想到会摔坏,而且不就一条破项链,平时哪见他宝贝过,“大不了我赔给你。”
“你赔得起吗你?”陆闯按住她在墙上,用力抵住她。
“赔不起你又能拿我怎样?”乔以笙手里的东西全掉了,两只手被他分开着摁在身体两侧。
陆闯拖她进来的同时,一脚踢关了门,连圈圈都来不及进来,被遗留在门外可怜兮兮地边嗷嗷叫边扒拉门板。
黑暗中,她起伏的呼吸与他急促的喘息触鼻相闻。
两人的面容均隐匿,谁也看不清谁的神情。
陆闯说:“三个问题,换一个问题。”
乔以笙:“朱——”
“不是。”陆闯分明早料到她又要问“朱曼莉的孩子是不是他的”,完全就是抢答。
而且一改他平时的讲话方式,不和她绕弯子,直截了当给答案。
乔以笙丢出第二个问题:“你会不会和聂婧溪——”
结婚。
“不会。”陆闯又抢答。
乔以笙最后问:“……你是不是小马。”
而相较于前两个问题的果决,陆闯又陷入沉默。
乔以笙心里跟塞了颗弹簧球似的,因为他的沉默而跳上跳下,极不稳定。
在她的耐心即将告罄之际,终于听见陆闯声音很轻地说:“……是。”
这个字眼简简单单,之于她却宛若千斤重。乔以笙心脏一阵滚烫,喉头又发哽。刚刚给他最后一次机会的时候,他为什么就是不承认。
陆闯要换的那个问题紧接着便来了:“为什么。乔以笙。”他习惯性地捏住她的下巴,他的吐息就近在咫尺,“……为什么要这样好像舍不得和我断关系?为什么……”
乔以笙的胸膛满是紧涩与阻滞,翻涌的情绪奔泄出来,她连舌尖都盈满苦意。
“你没有心的吗?你感受不到为什么吗?”说着乔以笙往前倾身,拉近和他嘴唇剩余的那点距离。
陆闯一开始是没给她反应的。
气氛依旧有点压抑、沉重。
可乔以笙离开他的唇时,他又箍住她的后脑勺,摁回她,反客为主。
乔以笙抱紧他。
滚烫的油泼进空气里一般,刹那间沸腾。
可明明是沸腾的,她又觉得陆闯莫名地克制,比起以往多出一股道不明的复杂情愫在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