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根号桑
在陆宅录口供的时候,何润芝一度捻着佛珠对警官说,自己早预见陆家会有血光之灾这一天,因此差点惹祸上身,被警方怀疑她是否与此次陆清儒捅人事件有关。
杭菀帮忙跟警官解释,何润芝只是信佛信得太深诸如此类,警官最后多问了两句才没怎样。
陆闯回戳了乔以笙的手心:“所以我猜,何润芝巴不得陆清儒这一次熬不过去。”
陆清儒这一次熬不过去的可能性确实非常大。
之前乔以笙就觉得,陆清儒像是在凭某种意志撑着他的身体。
如今算是验证了她的想法。
只不过那种意志,并非是他和佩佩之间的遗憾,并非为了看见聂陆两家执行婚约正式联姻。
而是……乔敬启的死。
如今揪出了陆家坤,从陆家坤口中知道了一些不为人知的真相,陆清儒又捅了陆家坤那一刀,亲手为乔敬启报仇。
他最大的心愿,到这一步,差不多实现了,支撑他生命的那口气,便泄掉了。
他最后讲的那句话,也说明了他现在是想死的。
乔以笙对陆清儒无法建立起亲情,所以对陆清儒几乎走到尽头的人生,仅有旁观者的唏嘘。
第583章 尽头
重症监护病房外面,庆婶又在接受警方的询问。
警方没办法给陆清儒做笔录,所以想去陆清儒的住所里展开调查。当然,小区那边已经有警官在询问门卫和调取小区门口及附近的监控,只是进入陆清儒的住宅,需要经过同意。
另外,对于陆清儒的精神状况,警方也需要从医生手里获取相关资料,并确认以陆清儒目前的病情,独自带刀行凶的可能性。
像老年痴呆患者,很大可能性是能够减免罪行的。
即便在乔以笙看来,陆清儒好像并不需要。
见乔以笙和陆闯过来,庆婶把陆清儒暂时交给乔以笙:“乔小姐,我需要陪警官们去一趟董事长的别墅。”
虽然重症监护病房是二十四小时有专门的护士盯着病人,但因为住在重症监护病房里的病人都是身体情况随时有可能发生变化的,医生和护士随时有可能要跟病人家属沟通,所以肯定是得留人的。
乔以笙是有些犹豫的,犹豫的点不在于留在医院,而在于,倘若恰恰好,庆婶不在的这段时间,陆清儒情况有变,需要家属做什么决定,该怎么办。
庆婶似乎猜中她的心思,紧接着道:“乔小姐,你是董事长唯一的亲人,比起我,你才是董事长真正的家属,你才最有资格陪在这里,你才有资格和医生沟通。”
乔以笙下意识抓紧了陆闯的手。
陆闯洞悉她的情绪,不太爽地插话道:“你把压力全给到她身上了。”
庆婶还是只注视着乔以笙:“乔小姐,你不需要有任何压力,董事长该去哪里,他早就为他自己选好了路、做出了决定。能有你送他最后一程,他会很开心。”
乔以笙沉默,脑海中再次回荡起陆清儒的声音——
“佩佩,你来接我了。你终于来接我去一家团圆了。”
无论乔以笙的顾虑、庆婶的叮嘱还是陆清儒的话,都仿佛成为了预告。
约莫两个小时后,陆清儒又面临新一轮的抢救。
隔着透明的玻璃,乔以笙在医生给的知情书上签字,然后和陆闯一起看着浑身插满管子的陆清儒的病床旁边的机器上显示直线。
医生竭尽全力地抢救了差不多五十分钟,直线也没有任何变化,最后终止复苏,出来对乔以笙宣告了陆清儒的死亡。
有两位警官也是留在医院全程陪着的,因为陆清儒身上还背着案子。
之后陆清儒先被送去了太平间,警方要求检查陆清儒的遗体,确认陆清儒是因病自然死亡,而没有其他因素。
警方办案的流程是如此的,要排查每一种没可能性。
在陆清儒的这个案子里,目前就是存在两种可能:一,陆清儒的自发行为;二,陆清儒这个病人受到暗示或者其他什么情况,才有目的地带着刀前往陆宅捅陆家坤。
离开医院的时候,乔以笙得知,两个小时前陆家坤从手术室里出来了,但情况仍旧很不稳定,也送去了重症监护病房。
庆婶向乔以笙道别:“乔小姐,今天太晚了,讣告明天会通过陆氏集团正式对外发出。我先回别墅了,董事长的后事,我要开始准备帮他准备起来。乔小姐一定也很累了,早点休息。”
她这是默认,乔以笙今晚不会再去陆清儒的别墅住。
确实,乔以笙没想再去。不仅是因为陆清儒已经去世了。即便陆清儒还在世,她今晚也没什么事需要住在陆清儒的别墅里。
但乔以笙还有问题要请教庆婶:“耽误庆婶一点时间。”
对于陆清儒的死,庆婶的情绪也是很稳定的,应该是早有心理准备的缘故,或许也带了一点看淡生死的意味。
庆婶分明也猜到她想问什么,在她开口前,以抢答的方式,直接告诉她答案:“小蛋糕掉在地上,我回头去捡起来的时候,看见董事长从轮椅里起来了。”
“我知道董事长要去干什么,我没有阻止,假装没看见,之后该怎么找他就怎么找他,也打电话告诉了你情况。”
“陆宅的管家打电话告诉我董事长去了那边,我也不惊讶,正常赶去陆宅。”
乔以笙沉默数秒,复开口:“只是这样而已?”
那万一陆清儒的身体支撑不住他去到陆宅?陆清儒如何保证他自己有捅人的工具?倘若今天没有遇到那位好心的出租车司机,他要怎么成功到陆宅?或许路人看见他是个不正常的病人,送他去了警察局?
太多的不确定性,太多的变数。
能杀陆家坤的机会也绝对只有出其不意的一次,失败的几率还特别大,陆清儒今天捅到陆家坤,目前看起来,运气占据了很大的比重吧?
要么,陆清儒的病情不如大家所以为的严重,并且今天捅人的前后时间是清醒的。
要么,有人帮忙。起码庆婶参与其中了,帮忙陆清儒顺利执行了今天的杀人计划。
乔以笙认为就是这两种可能性。
可现在庆婶不承认:“就只是这样而已。”
乔以笙不强求:“好,我明白了。”
庆婶最后说了一句:“乔小姐,这些年,我在董事长看到了,执念的力量。”
-
车子启动一会儿后,陆闯问乔以笙,今晚是要回联排别墅,还是她的公寓。
靠着车窗发呆的乔以笙回神:“你不是总说我们心有灵犀?怎么这次要问我了?”
现在才问,显然不是他真心发问,不过没话找话吸引她的注意力而已。
说起来她都心疼她公寓的房租了,这么长时间没住。
但肯定还是不能退租了。这几天她就是请假,陆家的事情处理结束后,她得回去留白建筑事务所上班。
陆闯斜睨眼,特别无赖:“我想问就问,还要经过你的允许?问你不代表我们就没有默契了。”
第584章 她的
乔以笙狠狠翻了个白眼。
最终回去的地方还是如乔以笙所预料的,是她和她爸爸妈妈的家。
大炮送来了打包的宵夜和陆闯的电脑。
傍晚在医院,两人随便啃了点面包,这会儿都饿了。
不过乔以笙吃几口很快就饱了。一方面是她胃口不大,一方面也是天气热,食欲一般般。
陆闯的眼神特别凌厉瞥一眼她的胸口:“怎么?因为我说你比之前‘高’了,所以给我玩减肥吗?”
“……”乔以笙真想拿针把他的嘴巴缝起来,“看哪儿呢你?看哪儿呢你?你这是sao扰。”
陆闯像听到天大的笑话一般:“我的老婆,我想看她哪儿就看她哪儿。不服你也看你老公啊。”
边说着,他伸手过来,往她嘴里塞了满满一勺的蟹肉煲,股得乔以笙的嘴巴胀胀的,无法再回嘴。
于是在陆闯的监督下,乔以笙被迫又多吃了一些。
等陆闯终于允许她放下碗筷,她感觉自己有九分饱,接近撑的地步了,不免埋怨道:“你也太恶毒了,几点了还让我吃这么多,等会儿睡觉不消食,给我的肠胃增加负担。”
陆闯颇具意味:“有我在,你想睡前消食还不容易?”
“你一个人消去吧。”乔以笙犯懒,没管碗筷,留给陆闯收拾去,她去院子里的花圃看花。
二十分钟后乔以笙心满意足地将花苗的生长情况记录在手机相册里,折返进去,循着水声行至厨房门口。
身上系着围裙的陆闯,正在把洗好的最后一只碗的水渍擦干。
他曾经故意在她公寓的厨房里摔碎她全部碗碟的遥远记忆涌入脑海中,乔以笙倚靠着门框,笑道:“陆大老板越来越有家庭煮夫的风范了。”
陆闯头也没回,将碗放进消毒柜里:“所以乔圈圈,你要对我好。我这辈子也就为你这样屈尊降贵洗手作羹汤了,其他女人就算在佛前苦苦求个一千年也得不到的待遇。”
他的很多话单拎出来,放到网络上是要被骂普信男、被骂大男子主义,被骂不就做一点家务好像多了不起似的。搁以前,乔以笙可能也得气得怼他一句:“难道要我对你感恩戴德吗?”
但她的陆闯现在就是这样的人啊,生活中做了一点点琐碎的小事就幼稚地翘起尾巴向她邀功,跟小孩希望得到大人的肯定似的,以这种方式确认她对他的感情,让他自己拥有安全感。
乔以笙也喜欢他这样。
回头想想,其实不止现在,以前他便如此。区别在于以前的他遮遮掩掩,现在的他坦坦荡荡,方式上就很不一样。
坦坦荡荡地暴露对她的爱意,坦坦荡荡地寻求她对他的爱意。
走上前,乔以笙站在他身后帮他解开围裙的带子。
陆闯从他的头上把围裙摘掉的时候,乔以笙也从他的后背往前抱住他。
没说话,就是安安静静地抱着。
乔以笙也没什么想说的,情绪上也非常平静,最多就是……又有点想爸爸妈妈了。
如果说之前,随着真相的一层层揭开,她各种地为无辜的乔敬启感到意难平。今天,因为陆清儒捅的那一刀和陆清儒的离世,她的意难平好像也跟着淡了。
陆闯也没说话,也安安静静地任由她抱着,陪着她站着。
他的手掌轻轻抚摸着乔以笙环在他腰上的手,时不时在她无名指的戒指上面捏一捏。
半晌,乔以笙瓮声瓮气:“是不是耽误陆大老板办公了?”
既然大炮送了他的电脑过来,他肯定是有事情要办。
乔以笙也没问他具体什么事。反正他的公事她一般不过问,包括最近有一些陆氏集团那边递过来给她处理的事情,她也全暗地里转给陆闯。
术业有专攻,她不懂他们商界,她也没兴趣懂,而且以后也不会和她有关系,她的主业永远只会是建筑师,那她当然不费那个脑子,一切交由陆闯。
陆闯还将此定性为:“成功的女人背后,总是有一个为她默默付出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