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六
林诗语又跟她寒暄了一番, 才重新回到营帐里。
当天夜里, 白眠和熊书怡睡在一个帐篷里, 夜里呼啸的风声,让白眠一晚上都没怎么睡着,天一亮就醒了。
她早些年来过西北一次,但是掀开帐篷,看到戈壁上冉冉升起的朝阳,还是不禁感到震撼,拿怵手机拍了张照。
她刚刚摁下拍摄键,镜头里便多出来了一个人。
对方刚刷了牙回来,白色的背心上还残留着些许的水渍,他听见白眠拍照的声音,以为她在偷拍自己,不由皱起眉头道:“干什么?”
白眠指着朝阳道:“我拍太阳呢。”
对方显然不信,唇角泛起一丝嘲讽的冷笑,掀起面前的背心,在脸上擦了一把,白眠不动声色移开了目光。
男人唇边嘲讽更甚,俯身进了一旁的帐篷。
白眠总觉得他误会了什么,但是一时半会儿也解释不清,只能暂且作罢。
熊书怡醒了以后,便开着营地的越野车载着白眠到研究院办理入职,研究院距离考古工地有两百多公里,沿途都是茫茫戈壁,偶尔能看见远处的绿洲。
白眠的手机久违的有了信号,想把早上拍得日出发给秦牧云,却发现照片里多出了那个白背心的男人,默默把照片删除了。
给秦牧云打了一个视频电话。
秦牧云正在拳击台上和教练互搏,听到电话响起的声音,立刻躲开教练挥来的拳头,翻越围绳,用牙齿撕下拳套上的魔术贴,取下头上的护具,拿起旁边休息椅上的手机。
看着微信上,闪烁着她的头像,唇角不自觉泛起一丝笑容,眼底的冰霜顿时有所松动,生出一抹柔情。
他用毛巾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接起了视频。
“有信号了?”他坐在休息椅上,单手撑在身后,举起手机道。
白眠见他满头大汗被吓了一跳,“你在干什么呢?”
“运动了一会儿,”他轻描淡写道:“你那边怎么样?”
白眠怕他担心,没有多言,只说不错,秦牧云在屏幕里意味深长的望着她,她被他盯得心虚,又补充道:“真的。”
他若有所思垂下眼睑,缓缓坐起身道:“阿眠,我来找你好不好?”
“不好。”白眠一口回绝道。
“为什么?”他继续道。
“会影响我工作的。”白眠半真半假道。
“怎么会影响你工作?”他穿着一件宽松的背心,领口湿了大片,突出的喉结伴随着他说话的声音轻轻牵扯:“你工作的时候,我又不找你。”
“不行,我会分心。”白眠要想他真来了,看到现场的情况,估计当场就得劝她回去,“先挂了,我和书怡要去吃饭了。”
“挂了干什么?”秦牧云好不容易等到她主动联系自己,哪能这么轻易挂断:“你吃你的,我说我的,不影响。”
“你要说什么?”白眠插上耳机道。
“你那边天气怎么样?”秦牧云问。
“还不错,就是昼夜温差挺大的,晚上风声……”她意识到自己差点儿说漏,话锋一转:“你那边呢?”
“晚上风声怎么了?”他并没有被她糊弄过去。
“就是挺大的,怪冷的,晚上有时候得穿袄子才行。”白眠故作轻松道:“其他的都没什么。”
秦牧云若有所思的垂下眼眸,白眠一见他琢磨,就觉得自己无所遁形,又强调道:“真的。”
“知道了。”他扯开话题,又跟她瞎聊了一番,直到彻底没有信号,才被迫挂断。熊书怡开着车扫了她一眼道:“你男人也太粘你了吧?”
“他只是关心我。”白眠纠正道:“没有粘我。”
“是是是,你家美人才不是粘人精呢。”熊书怡说完后,又叹了口气:“何智杰对我要是有你男人一半上心,我和他也不至于拖到现在。”
白眠这才想起,何智杰也在研究院这边,熊书怡中途了耽误了十几分钟,应该是去找他了,可是她脸上没有和爱人见面的喜悦,反而满是沮丧和惆怅,不禁好奇道:“怎么样?”
“能怎么样?”熊书怡道:“他在洞窟里面修壁画,我就在旁边看他修了十分钟壁画,我想让他终是我一点儿,跟他说要走了,然后他就真的和我说了再见,连饭都没说留我一顿,”
白眠不便插言,没有说话。
熊书怡满是茫然的望着前方的道路道:“小眠,我从前只是觉得他不会表达而已,等我到了这边,一切都会有所改变,可是我来了这么多天,他就头几天对我稍微热情点儿,现在又恢复原样了。”
白眠欲言又止望着她。
熊书怡又继续道:“他最开始可能也跟我想得一样,觉得见了面就会有所改变,但是真的见了面,发现自己好像真的没那么喜欢我了,准备重新定义我们的关系吧。”
可是又碍于她是因为自己才来得这边,陷入两难的境地。
熊书怡唇角不禁泛起一抹自嘲。
白眠静静看着她许久后,才缓缓开口道:“那你想怎么办?”
熊书怡什么都知道,根本不需要她多说。
“先这样吧。”熊书怡其实也没想好该怎么办,“等他真的开口再说。你让我这样跟他说分开,我又舍不得。”
这个舍不得,不是他这个人,而是自己付出的这么多年的时光。
“那就再等等吧。”白眠没有多劝,有些东西,得熊书怡自己想通才算想通。
两人重新回到营地,已经到了下午。
大家都已经在下了工地,白眠和熊书怡换了衣服,正准备过去的时候,斜对面的帐篷走出一个全副武装的男人,头上戴着遮阳帽,双手戴着防晒的冰袖,白眠完全没有认出他是谁,但是他似乎认出了白眠,发出了一声熟悉的冷笑。
白眠和熊书怡同时眉头一皱。
等他走了以后,熊书怡低声在白眠耳边道:“你可千万别跟他说话,那是一个超级自恋狂,听说之前在单位上,有个妹妹看了他一眼,他就觉得别人是暗恋他,对别人冷嘲热讽了大半年,后来那个妹妹辞职走了。”
“那完了。”白眠把早上他以为自己偷拍他的事说了出来,熊书怡配合双手一摊:“那完了,你等着接受他的辱骂吧。”
白眠见她还能开玩笑,自然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一笑置之。
可是没想到几天,她和熊书怡晚上巡夜,被安排到和这个男生一组,白眠起初根本没认出他,但是他那声满是嘲讽的冷笑,实在太具有标志性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他主动走到白眠和熊书怡对面坐下,挑眉望着白眠道:“恭喜你哦,得偿所愿的和我分到了一组。”
白眠和熊书怡头上齐齐冒出一个问号。
说完,他就咬抽掉筷子上的包装袋,自以为很帅的盯着白眠,吐在地上,端着盒饭离开了。
“郭溯扬,你有病吧?”熊书怡起初也是他的事当笑话讲给白眠听,没想到他真的这么疯,不禁开口道:“我朋友都结婚了,对你可没有兴趣。”
郭溯扬又是一声冷笑,侧头看向白眠道:“有没有兴趣,你说了不算,得看她干了什么。”
附近取餐的人不少,闻声齐齐向他们望来。
白眠解释道:“我那天真的是在拍朝阳。”
他冷笑频频:“你觉得我信?”
“你信不信,那都是真的。”白眠觉得他病得不轻,一脸同情的望着他。
他一脸不想拆穿白眠的表情,又狂又拽的走开了。
营地里的其他人,一直都觉得他脑子有问题,也不敢招惹他,他反而觉得大家是在怕他,整个人就更加膨胀了。
白眠难以置信和熊书怡对视一眼,熊书怡显然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奇葩,忍不住吐槽道:“不是,他自恋也要有自恋的资本吧,他长得也就还行吧,能力好像也一般吧,到底在狂什么劲?”
“我不知道啊,”白眠也很无语,“他也听到了我结婚了吧?怎么还能这么自信呢?”
“天呐。”熊书怡表示不可理喻:“你别搭理他,巡夜看都别看他,有什么我去跟他沟通,知道吗?”
白眠一脸无奈的点了点头。
然而到了换班的时候,熊书怡晚上吃了感冒药,死活起不来,白眠只能自己先过去了,郭溯扬见她孤身前往,顿时又是一声冷笑,等到上一轮巡夜的同事离开了,他靠坐在椅子上,伸直一条腿打量着她:“为了跟我单独相处,你这手段可不少啊。”
白眠翻了一个白眼,拿着手电筒,独自往前走去。
“现在又想带我去哪儿?”郭溯扬单手揣兜跟在她身后,打量着她道:“你这种已婚的,就是玩得开啊。”
白眠猛的转过身,用电筒照着他的眼睛:“你能不能把嘴给我闭上?我要怎么跟你说,我不喜欢你,不喜欢你,不喜欢你啊?我老公比你帅一千倍一万倍一千万倍,你再跟我装疯,我马上就让我老公来揍你,你信不信?”
郭溯扬当然也不是真的有病,他就是觉得很好欺负,耳根子看起来也不是很硬的样子,平时大家有什么需要她帮忙的,她都没有任何怨言,对谁都和和气气。
他从她第一天晚上来营地的时候,就注意到她了,躲在熊书怡身后,就像一只任人宰割的小羊一样,才故意没话找话,引起她的注意,不断试探她的底线。
如果被他这样轻薄,她都不反抗他的话,他就有更一步欺负她的动作。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她只是看着软,一点儿都不好欺负。
他立马话锋一转,软着性子,委屈巴巴道:“你不喜欢就不喜欢,你也没有必要重复那么多遍吧?”
“你离我远点儿,”白眠打心眼瞧不起他这种人,觉得她好说话,就觉得是好欺负,变着法子得寸进尺,“有多远站多远。”
他老老实实往后退了一步。
“行了吧。”
“站我前面去。”白眠对他一点儿安全感都没有,觉得还是得把熊书怡叫起来,这完全是一个神经病。
“好好好,我站前面去。”他见她不吃硬,就开始跟她服软,一副千依百顺的样子,走到她前面道:“这样行了吧。”
白眠不搭理他。
想着巡完这一圈,就去把熊书怡叫起来,而他有意拖时间,放缓步调,围着坑一方一方给她介绍。
白眠仿若未闻,用电筒认真照明以后,从简易棚里走了出去。
棚上没有加盖,只在四面围了一些铁皮,只能起到保护的作用,做不到防盗。
巡完汉代墓葬群的一号坑,而后就是距离营地稍微远一点儿的前凉家族墓群,前者大多都是斜坡墓道洞室墓,以土洞作为墓室,后者则是三室两龛的砖砌墓。「1」
深夜的戈壁滩上,一望无际,晚风阵阵。
砖砌墓道的斜坡深长,里面亮着灯,但还是让人觉得背后发凉,白眠没敢走近,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听到凌乱的脚步声。
她顿时汗毛都起来了。
而脚步声不是从墓下传来的,是从身后传来的,两辆没有开灯的越野车,无声无觉围上了过来。
白眠猛的转过身,手里的电筒已经被人打落了。
走在前面的郭溯扬听到声响回过头,顿时被白眠面前的几个蒙着面的男人吓傻了,立刻举起双手。
白眠借着墓道里面的灯光,隐隐能看见面前几个男人的轮廓,没有轻举妄动。
一个男人越过她和郭溯扬光明正大往墓道里面走去。
为首的男人用刀指着白眠道:“小妹妹,我们来取点儿东西,不害你性命,乖乖把嘴闭上。”
白眠暗自屏住呼吸,不知道这个墓里有什么值得他们铤而走险的,这个墓不算特别大,里面的陪葬品也只是一些普通的金银铜器,最有价值的就是砖上的壁画,而且墓室的上方还有两个盗洞,里面的东西,显然是被“筛选”过的。
“大哥,”过了一会儿,进入墓道的男人匆匆忙忙走出来:“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