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桃籽儿
他的气息也开始发烫了。
“这里的隔音……可能比你家还不好。”
……什么呀。
她脸红了个透,一边摇头说不是一边窝在他怀里打他,他笑了,声音像微热的酒,还牵住她的手轻轻吻了一下。
“怎么了?”他的手指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摩搽,“出什么事了?”
还是觉得她反常。
“没有……”
她摇摇头,声音又酸又甜,跟学生时代一样青涩腼腆。
“……就是忽然很想你。”
他挑挑眉、似乎更惊讶了一点,由于过去她每出现反常的表现都意味着两人间出现了问题,此刻心里也难免感到一些不安,开口询问前她却又紧紧抱住了他,所有的钟情都在这里,千百倍的深刻和绵密。
“我会很珍惜你的……”
她语气严肃得像在发誓。
“不会再胡思乱想,不会再丢下你一个人逃跑,不会再让你伤心。”
“我想永远跟你在一起,每天每天都见到你,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一直到我死的那天。”
“我爱你。”
“非常爱你。”
“我们……结婚吧。”
——她从来没有像这样对他表白过。
即便是重逢后最动情的时刻也只有一句“我喜欢你”,“喜欢”与“爱”之间那道小小的缝隙似乎为她攫取着虚假的安全感,好像不说那个字她就不是非他不可、就可以遮掩那些强烈到让人失控的感情;现在她却对他说了,怎样的孤注一掷都不能偿还他沉默的温情,原来温吞的春日也可以具有这样的攻击性,把她所有的防备都击溃,让她不得不给他她失落的四季。
他都听到了、可却一直沉默着不说话,她依偎在他的胸口,感觉到他的心跳正在变得越来越快;然而他抚摸她后背的手却还是很轻柔很审慎,过一会儿又松开她,从西装外套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盒子。
打开。
——是一枚奢华璀璨的钻石戒指。
她当场失语,看了看盒子上印的logo一时间都估不出它到底值多少钱,震撼的同时又觉得惊讶,结结巴巴地说:“你……你怎么带着这个……”
……摆明就是求婚戒指。
“想跟你提很久了,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他叹了一口气,眼神一直凝在她身上,“其实都带一个礼拜了……想找你心情好的时候拿出来……”
多讨人喜欢的话,她已经被哄得又哭又笑,一边悄悄抹眼泪一边又假装抱怨他:“哪有你这样的……随身带这么贵重的东西也不怕丢了……”
“不会丢,”他低下头又吻了她一下,每说一个字都是话里有话,“重要的东西……都不会丢。”
她听懂了、被珍爱的感觉美好得让人心颤,而他还在一点一点帮她擦泪,之后又将那枚戒指一寸一寸地戴进她的无名指。
尺寸正好。
分毫不差。
“喜欢吗?”他轻轻吻了一下她的手指,询问的语气带点不确定,“因为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所以就买了比较简单的款式……”
简单?
倒的确是挺简单的……就是这个钻的个头有点过大了……
“那要是不喜欢怎么办?”她心里的快乐多得就要漫出来、下意识的撒娇信手拈来,“你可以旁敲侧击问我一下嘛……”
“真不喜欢?”他皱皱眉、像是有些自责,“不过这个应该也可以换——或者再买一个你喜欢的?”
什么鬼,哪有人求婚戒指重复买……
“骗你的——”
她已经又笑起来了,小兔子的耳朵高高竖着,抱紧他的时候还要一刻不停地摇尾巴。
“我很喜欢。”
“……你给的我都喜欢。”
由于这个钻戒客观上实在太大太闪,她一上车就被刚刚结束拍摄的小姚发现了,年纪轻的小姑娘不太会掩饰,当场就“哇”了一声,说:“尹老师你的戒指——这是、这是结婚戒指吗?”
刚把设备放进后备箱的魏驰一听人都毛了,猛地从前排回过头盯着尹孟熙的手看,她被两个小孩儿盯得有点不自在,但还是点头:“……嗯,是。”
魏驰的脸立刻变臭,姚安琪则又“哇”了一声,仔细想想似乎今天早上从台里过来的时候并没在尹老师手上见到这么大个戒指,于是心里就冒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尹老师……”她兴奋地一直眨眼,“这是肖老师给您的吗?你们……要结婚了?”
多么不可思议,明明来的时候还只是男女朋友,回去的时候就变成未婚夫妻了。
“嗯……”尹孟熙的脸颊微微泛红,难得在同事面前也露出了柔软含蓄的一面,“就这段时间吧。”
他们已经聊好了,今天就跟各自的父母说一下结婚的计划,然后月底两家人正式见一见,五月初领证,六月办婚礼……
盘算刚进行到一半,坐在前排的魏驰却忽然爆出一声“什么”,同时一直扭头瞪她,表情活像自己被绿了。
“你要结婚?”他看起来又震惊又生气,“我靠有没有搞错?这才见了几面就要结婚!”
姚安琪吓得一哆嗦、立刻缩在副驾驶上不敢说话了,心想魏驰这人是真的虎,就算喜欢尹老师也不能这么直接开麦啊……毕竟是顶头上司……
而他这种炸也就只能吓吓小姚,对尹孟熙则是完全不见效——她本来还笑盈盈的,现在直接抱起手臂沉下了脸,眼神很凶语气更凶地说:“你开车吗?不开就下去,我还赶着回台里开会。”
一点面子没给。
魏驰也是真没出息,坐在旁边吃瓜的姚安琪本来还以为他脾气上来要顶一顶,谁想到他默默瞪了尹老师一会儿后就又转回来了,一边发动车一边无能狂怒,叫嚣:“我开!我他妈开!”
回了台里以后他也一直生气。
尹孟熙会都开完了,回办公室却发现他人没在,小姚说看到他拿着一包烟下楼去了;她叹了口气,拿起手机给他打电话,结果人一直不接,亲自下楼以后又看到他跟个二流子一样蹲在电视台门口的马路牙子上抽烟。
……这小孩儿。
她真无语,抱着手臂朝他的方向走,他也看见她了,却只是蹲在原地换了个方向继续抽,根本不搭理人。
“你素材过完了吗就跑下来抽烟?”尹孟熙也不惯他,开口就是训人,“这个片子进度有多赶你不清楚吗?”
他还以为她是来哄他的,谁成想劈头盖脸就挨了一顿批评,脸差点气歪,干脆破罐子破摔原地放赖:“我没心情!你不是要结婚了吗?找你老公给你过!”
什么混话。
尹孟熙都气笑了,看他就像在看小朋友摔玩具,可就算是小朋友的爱也很珍贵,他给她的善意同样一直令她感激。
“魏驰,别这样。”
她的语气放缓了,倒是难得的轻柔。
“你知道我们不可能,也应该看得出来我很爱他。”
“我跟你没有成为爱人的缘分,时间不对地点不对什么都不对……爱情是很苛刻的东西,谁都没办法骗谁的。”
“可我确定我们有成为朋友的缘分,可以是工作上的朋友也可以是生活中的朋友——六月我可能要立一个新项目,如果你还愿意继续跟我合作,我会非常开心地邀请你加入这个项目组。”
第83章 终章
这对魏驰而言其实是非常难得的机会。
纪录片跟普通的宣传片的不同, 不仅体量大得多,而且对质感把握和调度能力的要求也高得多,以他现在的资历不可能主hold, 需要跟在经验丰富的导演后面学习;尹孟熙在节目中心工作十年, 圈子里能拍的导演一多半都认识, 项目只要立了制作一定不会差,对魏驰来说是一个珍贵的学习机会, 也是一个难得的拓宽人脉的机会。
他知道她在带他、同步也在带姚安琪, 碰上这样的领导是后辈们的福气,他当时却嗤之以鼻说“老子不去”;大概又过了小半个月才终于慢慢转过弯儿来, 心想妈的爱情已经丢了、要再不捞个事业那真是血本无归,于是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 三天两头在尹孟熙跟前晃, 说什么如果她特别需要他帮忙的话他也不是不能搭把手。
尹孟熙作为一个大人当然不会跟小孩子计较, 安抚过魏驰以后就全心全意地投入到了手头的工作里,片子送到剪辑室改了一版又一版,她一直在旁边盯着, 就差直接在台里过夜。
这已经属于报复性工作了, 似乎打算一口气把这几个月来的消沉低迷都抵消, 卷的程度完全吓到了罗华,疑心是不是自己和何主任给她的压力太大把孩子逼坏了,背后还偷偷给何主任打过电话、让她想办法给孩子做做心理疏导。
“她就那样, 不用管她, ”何主任在电话那头却是笑呵呵的, “瞧着吧老罗, 我们节目中心出来的人可不是白给的。”
节目中心的人是不是白给的罗华不知道, 但节目中心最近出事了却是实打实的。
五月上旬《永不停步》正式开播, 全媒体平台都在宣传、声势造得很大,一开始收视率也可以,毕竟请了那么多明星流量,关注度本身就差不了;结果录制到第四期现场就爆雷了,据说是户外保障措施没有做好,一个运动器械出了安全问题,在嘉宾尝试任务挑战的时候直接断裂把人从两米多高的位置直接甩了出去,据说艺人已经骨折,后续必须手术治疗。
这个事情一出台里的反应就是先捂消息,但录制不是在封闭场馆进行的、外围有不少明星的粉丝在观看拍摄,很快现场视频就被放到了网上,接着立刻爆了热搜,粉丝要求节目组和电视台出来做声明,解释事故原因并赔偿艺人损失。
这可是天价的赔偿,除了艺人本身受到的伤害以外还影响到他后续影视剧的拍摄还其他综艺商演的出镜,一系列赔偿算下来根本是天价;钱还是小问题,重要的是事故追责,一开始背锅的是第三方公司、被指是他们提供的设备质量不过关,但后来节目中心本身又被扒出拖欠劳务费,同时对现场环境的检测和维护也不到位,责任更大。
现在的情况就是台长已经被惊动,要求彻查《永不停步》制作组内部的资金明细、给社会一个交代,尹孟熙作为最初项目的策划还被叫过去调查了一次,但因为她做的时候招商还没招到、根本不可能涉及到资金问题,所以很快就撇清了干系,就剩孙建彬和郑泽在那儿狗咬狗。
这俩人一时半会儿也撕不明白,反正全台上下都在看戏,基本要么是眼红郑泽升得太快的、要么是不满孙建彬个人领导风格的,里里外外没一个人帮着他们说话,一面倒都在等人出事。
这些无聊的是是非非尹孟熙其实已经不在意了,她关注的只有自己的工作和生活,五月热搜上全是这事儿她也没怎么刷,一心扑在自己的宣传片上,终于在下旬做出了自己满意的东西,交到A大宣传部一审,各级领导老师都很满意,提的意见也就是字幕大小、学校logo位置这种小事儿,稍微改一改就能好。
她干净利落地收了个尾、总算能从剪辑室里出来了,同时也终于想起自己还有个未婚夫,而且下个月就要跟他结婚了。
这一个月来关于婚礼的事基本都是肖至和他父母在忙。
尹孟熙的贡献非常有限,也就是在定制婚纱的时候挑了个款式、去店里量了个尺寸,其他包括什么婚礼场地、捧花样式、各种酒水餐点安排她都一点没管,等交完片子肖至都安排得差不多了,也就剩婚礼请柬还没写完。
她当然很愧疚,工作结束放假的那几天就跑到他家里去、自告奋勇承包了剩下的所有婚礼请柬,扬言会一个人把它们都写完。
“还是放着我来吧,”他叹气,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拆新请柬的包装,“你去睡一会儿,最近太累了。”
她还是怕他心里不舒服、就一直老实地摇头,乖乖贴在他身边坐下,小心翼翼地伸手搂住他的胳膊。
“我不睡,都睡饱了……”她还要在他肩上轻轻地蹭,“……让我写吧,总要有点参与感嘛。”
……原来她也知道自己没怎么参与。
他笑着看她一眼、还是把请柬和笔都让给她,她开开心心地接过去,挽起袖子就坐在了客厅厚厚的地毯上,小心翼翼地把崭新的请柬展开,落笔写的每个字都认认真真。
“我很久不写字了,”她一边写一边忐忑,“这样看好像有点丑。”
他低头看了一眼,咳嗽一声,接:“挺好的,不丑。”
她听出了安慰的意思,撇撇嘴又去扒拉前面几张他写好的,软头笔写的很像毛笔字,会让漂亮的更漂亮、丑的更丑——他写的就很漂亮,端端正正的小楷,并没有很凌厉的笔锋,相反显得圆润中正,收笔时多用顿笔或提笔,看起来特别挺拔干净。
……衬得她更菜。
有点丧气地把他写的请柬合上,她一边像小学生一样横平竖直地写字一边跟他闲聊:“你以前还学过书法吗?看起来好专业的样子。”
他闲着没事就坐在她身边削苹果,随口回答:“小时候的事了,现在退步很多。”
……有点凡。
她“哦”了一声,说起书法又想到了自己六月份要立的纪录片项目,可能就是要往博物馆书画这个方向做,当下就又扭过头兴致勃勃地跟他说:“之前不是说可能要立一个新项目嘛,我领导说问题不大可以开始准备了,我就想做书画这个方向的——到时候你可以来做我的专业指导吗?有报酬的那种。”
肖至挑挑眉,似笑非笑地:“报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