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债 第44章

作者:小鱼卷 标签: 破镜重圆 现代言情

  她看到站在不远处的沈琅怀,温声道:“大皇子。”

  端妃手边是被风吹得书页纷飞的书本,她有点儿不好意思地将手压在上边,“皇子应当是刚刚下学归来吧。”

  沈琅怀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也并没有兴趣和端妃过多寒暄,转身欲走。

  却又恰好对上了迎面走来的沈兆。

  或许是因为在端妃的面前,沈兆对上沈琅怀时,面上的笑意也还是没有收,语气和蔼道:“今日和林太傅学得如何?既是下了学,现在无事的话,也陪着父皇坐坐。”

  沈琅怀原本应当是借故离开的,但是端妃听闻沈兆刚刚的话,抬手将自己手边的鲜果用帕子擦净,递给了他。

  若是不接,必然要惹得沈兆恼怒,所以沈琅怀踌躇了片刻,还是走上前去。

  沈兆考了他几句国学,随后就同端妃小声交谈,末了,他们在谈及这一胎是男孩还是女孩。

  端妃或许是怕沈琅怀在一旁无聊,转而问道:“皇子觉得这是一个皇妹,还是一个皇弟?”

  沈琅怀想及李氏时常在他耳边谈到的,若是一个皇弟,那么他就要被取而代之的话,嘴唇抿了抿,小声道:“我觉得……是皇妹。”

  这话分明是出自他的私心。

  可端妃听闻这话脸上的笑意却不似作伪,也丝毫没有生出恼意,“孩子的话一般都会很准。”

  她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腰腹,“我也觉得,这会是个小公主。”

  端妃将自己手边的书册压住,“皇子早慧,才智过人,不如也来帮着想想皇妹的乳名?”

  当初他其实只是随口说的一个名字,却没想到,这当真成为了沈初姒的名字。

  阿稚。

  除了沈兆端妃和极为亲近之人以外,没有人会再这么叫她。

  即便是自己这个取名字的人。

  沈琅怀现在站在乾清殿,恍然十几年过去,她甚至都已经嫁为人妇过,却又很快和夫家和离,他想,他原本应当是觉得无所谓的。

  甚至还应当觉得,即便是父皇这样捧在手心里的人又如何,现在还是沦为了这样的境地。

  当年被偏爱的人,现在应当还回来。

  可是——

  沈琅怀额间突突地跳动,眼前忽然又浮起她当年年幼丧母之时的情形,跪在小小的蒲团之上哭泣的时候,即便是哭起来,也像是一只幼猫,声音很小,像是细细的啜泣。

  她小时并不怕生,甚至还会跟在自己身后,唤着皇兄。

  乾清殿内此时静默一片,殿下跪着的侍卫心中惴惴。

  片刻之后。

  沈琅怀的声音在殿中响起:“给朕去找,一寸一寸地找。隐卫全部出城,搜查往西所有的四十八座城池。”

  他看着殿内愣怔的众人,声音低沉却又隐隐带着风雨欲来的凛冽,“听明白了吗?”

  *

  昨日受伤,医师叮嘱,这样的内伤不宜过多行动,需要调养。

  谢容珏此时半躺在床榻之上,眼睫半垂,手上百无聊赖的玩着一枚铜板,白蔹端了一碗药进来,谢容珏连眼睛都没抬,“放那里吧。”

  白蔹依言将手中的药放下,然后对着谢容珏道:“世子,今日城门戒严,也不知晓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但是驿馆外原本守着的侍卫全都撤走,应当是与西羌的那位阙王有关。”

  谢容珏倏然抬眼,“……什么?”

  他原本还半躺着,听闻此话,随意披了件外衫站了起来,笑意顿敛。

  抬步就是往外面去。

  白蔹不解其意,“世子?你要去哪里?药还未用!”

  谢容珏连片刻停顿都无,独孤珣突然离京,无非就是做了什么,不然不可能无缘无故地用障眼法逃过眼线,如此大费周章——

  宫阙守卫森严,独孤珣就只带了这么一点儿人手,不可能冒此大险。

  昨日力竭,他没有想到,独孤珣居然如此兵行险着,即便是被自己用剑抵在喉间,也还是如此不知死活。

  谢容珏身上披了一件雪色的外衫,一时间也顾不得避嫌,在屋檐上轻点,直接就落在了沈初姒的院落之中。

  越靠近,他就越心生不安。

  寻常这里,至少也应当是侍女仆从在侍弄花木的,但是现在整个院落之中,却又空无一人。

  只剩下一片死寂。

  空中散着一点儿淡淡的香味,是可以让人昏迷的迷香,谢容珏眼瞳之中隐有暗色。

  一步一步,院中都并无人醒着。

  直到,一声极其细微的猫叫之声从角落之中传来,只看到一只绒毛凌乱的黑猫朝着他走过来,或许是受伤了,左前爪跛了,走过来的时候极其缓慢。

  他抬步走近寝屋,而此刻的寝屋之中,空无一人。

  独孤珣如此这般离开盛京,只是因为,他把沈初姒当做是此行的战利品,一同带回了西羌。

  谢容珏几个瞬身返回自己的院落之中,看到白蔹,声音很淡,“取剑,备马。”

  谢容珏的佩剑很少出鞘,至少在白蔹的印象之中,没有事情是值得他拿出自己的佩剑的。

  世子现在的神色虽然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但是白蔹跟着谢容珏这么久,即使谢容珏此时情绪并没有外露,白蔹还是突然觉得有点儿凛然的杀意传来。

  这种几近实质的杀意,白蔹从来没有在谢容珏身上感受到。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更!最近都准备双更啦!早点写到后面的剧情,想的时候我就觉得好嗑!(当然如果没做到,就当我没说)

  二十个红包~

第50章

  马车几乎没有怎么停下来过, 这一路疾行,沈初姒暗暗想着现在这里应当是在什么地方,这一路上都没有经过城镇, 听着独孤珣和扈从的谈话, 他们还会派出斥候,前后排查, 就是为了不被人找到。

  他们显然觉得沈初姒没有任何机会逃出去, 现在连说话都没有避着她。

  确实有隐卫追查到附近, 但是连消息都还没有传出去, 就被附近的斥候联手斩杀。

  这一路之上,独孤珣每次见到这位传言被捧在手中长大的九公主时, 却又未见她流露过什么畏惧之情。

  难道还当真以为会有人能在出中原地界前找到他们?

  独孤珣之前就推算过大概的时间,之前他们是一路往西,但是又北上了一段路, 现在重又往西, 路线一路在变,即便是盛京来人再如何快,也不可能来得及在出中原地界之前拦截。

  之前他就已经做好了全然的准备,前后都是斥候,只要有人查到这里, 也没有人能活到传出消息的时候。

  况且每一次看到来人, 他都会变更路线, 行迹莫测, 无可推算。

  独孤珣此行带的人并不多, 但是每一个都是精锐, 至少, 现在一路顺通无阻出中原境地, 游刃有余。

  现在已经到了盛州境地,只要再经过两座城池,经过接壤的最后一座偏远小城,就可以顺利抵达西羌境地,一旦进入的西羌境地,即便是沈琅怀再如何,也不可能轻易进入。

  而就算是当真借此为由开战,中原无将才,独孤珣也是乐见其成。

  到时候这位如花似玉的公主殿下,就要成为他的刀下亡魂。

  可是她现在还在小口咬着干饼,好像对于自己现在的境地一无所知。

  独孤珣支着手看着沈初姒,突然开口问道:“这个时候还有心思吃东西。难道公主殿下就一点儿都不担心赌约会输?毕竟殿下的赌注,可是自己的命。”

  “阙王这般说,”沈初姒咽下口中干涩无味的饼,“难道阙王现在不也是在赌?从抓我出盛京的那刻起,只要阙王被抓到,皇兄就有足够的理由诛杀你在中原之地上,不用担心天下悠悠众口,阙王现在也同样是在逃亡的路上,同样在赌命。”

  “即便当真被找到,难道公主以为你还能活?”独孤珣啧了一声,“即便是有人追上来,也不过是为了杀我罢了,你的死活,其实也没有那么重要。更何况区区隐卫,在我刀下,不过就是徒增亡魂罢了。”

  隐卫追查速度很快,但是未必武功出挑,况且中原地大,只是分散寻找,被他们斩杀也是寻常。

  沈初姒看着独孤珣,“既然已经成为定局,那阙王说这些,就是为了吓唬我?”

  独孤珣闻言,笑了两下,“吓你?只是因为还没有必死之人能在我的手上活这么久的,才与你费些口舌罢了。”

  马车之中逼仄,即便身下是柔软的垫褥,一路疾行这般久,还是让人觉得浑身酸痛。

  这一路上除了必要的修整,沈初姒根本没有任何机会可以逃离。

  现在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沈琅怀应当派出了人前来找她,她必须要留下可以辨明的讯号。

  但是这一路上的斥候都会将前后排查一遍,她要找到一个隐蔽又不是完全会被人忽略的地方,实在是困难。

  况且若是这一次不成功,下次就会越来越难。

  等到了西羌境地之内,就是再无逃脱的机会了。

  沈初姒刚刚一直在思索着这件事,独孤珣却又会错了意。

  他挑眉,“殿下现在这般,不会还在想着那个在金銮殿上的镇国公世子吧?与我一同待了这么多天,中原重贞洁,玷污皇室就是不小的罪名,就算是退一步说,那个谢容珏就算是从前对你有意,经此一遭,你觉得他还会前来寻你吗?”

  独孤珣说着,手指在沈初姒脸上略微碰了一下,“其实这么想着,也不是全然不可,只是可惜——”

  “我对殿下你,毫无兴趣。我还是觉得殿下这样好的容貌,被我亲手了结在刀下,才更为令我,”他眯着眼睛,说到这里顿了顿,“动心呐。”

  沈初姒语气毫无波澜,“那就先谢过阙王抬爱了。”

  她好像是没有情绪,即便是现在她的死生全都在自己的一念之间,却又从来都没有对他流露出任何谄媚的情绪。

  这么一个被人如珠似宝娇养长大的公主,现在吃着这样食不下咽的干饼,却又连眉头都没有皱起。

  但若说她是并无求生之意,可是用餐就寝,却又如常。

  即便是自己再如何出言嘲讽,她也好像并不介怀。

  独孤珣见过许多人,却看不透现在坐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公主。

  西羌自然也是有公主的,老阙王的王妃所生就有一个被娇惯着长大的公主,性情蛮横,独孤珣幼时被她抽过几鞭子,还被她当做狗骑过,他在草地之上,像一条狗,被人围观着在地上攀爬。

  周围全都是笑声和拊掌之声,他的阿姆只能跪在地上,求着那个公主怜他年纪尚小,放过他。

  那个公主笑着点了点头,说好啊,转身就命令仆从拿来了有婴孩手腕粗的鞭子,上面布满了倒刺,被篝火烫过,上面的倒刺被烧的通红,然后挥鞭一下一下地打在他的身上。

  当年的独孤珣只能蜷缩在地上,身下是草原干枯的草地,被鞭子打到的地方,瞬时间皮开肉绽。

  阿姆跪在地上一遍又一遍地朝着那位公主磕头,额头上甚至全都是血迹,可周围的人全都是笑声,没有人会觉得他们可怜。

  因为他们是女奴和女奴生下的孩子,这样的身份低贱,原本就是要被当成牲畜玩乐的。

  后来独孤珣登上王位,曾经欺辱他的公主跪在他的脚边,一遍又一遍地跪地求饶,甚至愿意成为他的女奴,将她逃跑的王兄的大概方向和据点告诉他,就只是为了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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