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姐已婚未育 第61章

作者:含胭 标签: 现代言情

  唐亦宁问:“那那边现在是谁在管?”

  程娟说:“厂长是有的,管理层还留着原来的几个,就是业务没人管,剩下的业务员各干各的,生意差得一塌糊涂。工人没工开,钱就少,很多人辞了职,整个分厂现在就是个摆烂的状态,我觉得迟早要关门。”

  唐亦宁:“那边那种情况,会影响我们这边吗?”

  “不会,放心吧。”程娟很耐心地讲给她听,“那边之所以会设分厂,是因为十年前我们这边的业务越做越大,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客户都在广东。你应该知道,广东也是服装大省,从我们这儿把货运过去成本很高,孙总就去广州考察,收购了一家小拉链厂。我们这边出技术、设备,派出管理层,让他们按照我们的生产流程、质检标准来运营,慢慢的就变成望金在广州的分厂。”

  程娟喝了一口茶,继续说,“头几年生意还不错,后来,管理层慢慢撤回,他们的家都在钱塘嘛,就把管理权交给那边的本地人,一下子天高皇帝远,他们就不按我们这边的标准来了。去年几个老业务员在外头接私单,被公司发现后打官司,最后就闹成现在这样子。我们这边一直管得很好,生意多到做不过来,现在广东那边的客户指明了要我们钱塘的工厂来做,不要广州分厂做,你说说,那破厂子不就是在拖我们后腿么?”

  唐亦宁懂了,抬头看孟杨,他正和莫惠清凑在一起聊天。

  这个凶巴巴的男人似乎很怕莫惠清,对别人说话粗声粗气,碰到莫惠清就秒怂,也是很有意思。

  就这样,唐亦宁在望金拉链做起了初级业务员,后面的几天,她每天跟着程娟出去见客户,去服装厂或外贸公司,一天要跑好几家。

  拉链的订单不比面料,一条拉链便宜的才一块多、两块多,最贵也就十几块,每个订单都很细碎,业务员不能出错,待在厂里的跟单员下单时更不能出错。

  唐亦宁听程娟和她的跟单打电话,一条某款式黑色尼龙拉链,尺寸竟多达十六种,每种的数量从二十几条到一百多条不等,精确到个位数。

  整个订单涉及拉链四款,颜色八种,尺寸一百二十六种,单价最低1.25元,最高4.37元,总金额才两万出头。

  这让以前动不动就接触到百万订单的唐亦宁很不适应。

  钱塘办事处的坐班人员采用大小礼拜休息制,第一个周末是单休,程娟周六也要跑客户,唐亦宁自然跟着去上班,没陪江刻去新房。

  她接到周雯的通知,说下周一进厂培训,让她带点儿换洗衣服和日用品,早上直接去厂里报到,会包吃住。

  江刻一个人承担起周六盯墙布、周日盯窗帘的工作,唐亦宁乐得轻松,周日独自一人回文兴桥看望父母,韦冬颖看着女儿笑嘻嘻的样子,捏捏她的脸,问:“江刻对你好吗?”

  “还行吧。”唐亦宁说,“他就那个样子,和爸没法比。”

  韦冬颖说:“你们那个房子刚装修完就要住,会不会有味道?我总觉得对身体不好。”

  唐亦宁说:“没办法,租房到期了,房东不肯短租,江刻也想搬家。至少,整个房子的硬装已经过了三年,我们白天上班都会给它开窗通风,妈妈,别担心啦。”

  周日晚上,唐亦宁回到公寓,和江刻一起收拾起行李。一些用不到的东西,江刻已经趁周末运去新房,小公寓变得空荡许多。唐亦宁摸摸那张写字台,问:“明天早上我走以后,是不是再也回不到这里了?”

  江刻正在往大行李袋里装衣服:“你还想回这儿?回来干吗?这小破屋,住了一年半还没住够啊?”

  “咱们可是在这儿结的婚。”唐亦宁抬头看看那低矮的天花板,又看向窗边的落地晾衣架、1米2宽的单人床,还有狭小的厨房台面、老掉牙的冰箱和微波炉,笑起来,“过几年会不会不记得了?我要拍几张照片留个纪念,以后给咱们的孩子看,说爸爸妈妈结婚时就住的这种房子。”

  江刻:“……”

  他回头看她:“你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

  唐亦宁正在拍照,回答说:“至少二十八岁以后。”

  见江刻没回应,她问:“你呢?你想什么时候要?”

  江刻:“我……不急,要不要都无所谓。”

  唐亦宁一愣:“什么叫‘要不要都无所谓’?孩子总得要吧,不要孩子结什么婚?一直谈恋爱好了。”

  江刻看着她,唐亦宁还在拍这小屋子,他眨了眨眼睛,没再说话,继续低头干活。

  周一早上,唐亦宁拖着拉杆箱出门,江刻开车送她去工厂。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去望金拉链位于云遥的工厂,从科创城过去,江刻特地绕到星云坊,又从星云坊重新计时,二十分钟就到了目的地。

  江刻想下车去搬后备箱的箱子,被唐亦宁拒绝了。

  厂门口有人员进出,她说:“你知道的,我同事都以为我是单身,你最好别让他们看见,就当自己是个网约车司机吧。”

  “行。”江刻点头,目光沉沉地看着她,“你好好培训,周五晚上,我等你回家。”

  唐亦宁知道这句话里的深意,这一次的“回家”不是回文兴桥,不是回小公寓,而是回到她和江刻共同拥有的那套房,是他们真正的家。

  唐亦宁点头:“嗯,周三就辛苦你了,要自己搬家。”

  江刻说:“没事,你去吧。”

  唐亦宁下了车,搬下拉杆箱,这一天秋高气爽,她转头望向那碧蓝天空下陌生的工厂大门,又回头看了眼江刻,朝他挥挥手,拖着箱子汇入进厂上班的人流中。

  周三,下雨了。

  江刻请假半天,蚂蚁搬家一样,把小公寓里剩下的所有东西装上车。他最后一次上楼,在屋里走了一圈,房间被他打扫得很干净,房东的东西一样都没损坏,这是他多年租房养成的习惯。

  江刻在只剩床垫的小床上坐了会,又去写字台前坐了会,心里的感觉很奇怪。他租过好几套房子,有合租,有单租,没有一套在搬离时会让他产生这样的情绪,竟是有些舍不得。

  他想起唐亦宁说的话,他们是在这间房里结的婚,婚后生活了三个多月。在那之前唐亦宁也会来,只是当时的江刻不会想到现在的光景,今天将要发生的事,是过去十几年他最大的梦想,很意外,他竟然并不怎么高兴。

  江刻按照约定,把两把钥匙留在玄关柜上,背上双肩包,最后看了一眼这房间,关上了门。

  他开车去星云坊,因为租的车位在地面,还很远,只能扛着行李一趟趟往返车位和新房。怕行李淋到雨,他甚至会跑起来,衣服头发被弄湿,都不算个事。

  搬完所有行李后,新房变得很乱,江刻脱掉外套,挽起袖子开始整理行李。

  最近他跑这儿跑得很勤,所有的东西都是他在收拾,唐亦宁国庆以后就没来过,江刻都记不得自己打扫过几遍卫生,每次打扫干净,又因为要装这装那,房子再次弄脏,他也不嫌麻烦,就一遍遍地打扫。

  不知不觉天黑下来,屋里变得安静,只剩下窗外的雨声。江刻拉上所有屋子的窗帘,坐在客厅的餐椅上歇口气。

  他饿了,还没做饭,米面油和调味品都有,燃气也已开通。冰箱是新的,里头装了些速冻食品,他买了几口新锅子,有炒锅、奶锅、大个头的高压锅,还有崭新的一台微波炉、一只电饭煲、一套刀具和铲勺六件套,热热闹闹地摆在厨房台面上。

  但他不想做饭,提不起劲,大概是因为下雨,雨天总是会让人心情低落。他身上很脏,又是汗水又是污渍,他看看自己沾了灰的双手,心想要不先洗个澡吧?

  洗完了煮碗饺子吃,他想,今天真是累死了,晚上早点休息,明天还要上班。

  他站起身,扒掉T恤和长裤丢在餐椅靠背上,去主卧大衣柜里拿了条内裤。两个卫生间,去哪个洗呢?江刻决定去客卫,客卫的淋浴房比较大,还有窗,洗澡会更舒服。

  就在江刻准备进客卫时,大门处传来了开门声。

  江刻装的是指纹锁,能开门的人只有两个,他拿着内裤站在餐桌旁,眼睛盯着入户门,只听“滴滴”两声提示音,入户门打开了,那个人提着包、甩着伞蹦进门来。

  “surprise!”她对着他摇头晃脑,又被他的造型吓一跳,“我去!你怎么不穿衣服的?”

  她慌慌张张地回头关门,怕他被外边的人看了去,江刻哪还会管走光,丢掉内裤,大步走到她面前,张开双臂就将她拥进怀里。

  唐亦宁一阵错愕,以为自己眼花了,她没看错吧?

  江刻的眼睛红红的,他是……哭了吗?

  作者有话说:

  小江:呜呜呜呜呜呜……

第48章 小狗

  唐亦宁是周一早上进的厂,江刻也就两三天没见到她,两三天,和以前相比,真是一段短得不能再短的时间。

  他到底是怎么了?难道是因为最近两个月他们天天生活在一起,每晚都一起睡,于是习惯成自然?

  这套房子比租来的公寓大很多,三个房间一个客厅,两个厕所一个厨房,他在屋里走来走去,只有一个人,那寂寞感就像藤蔓一样从心底滋生、蔓延。干活的时候还好些,等到停下来,他竟是浑身不得劲,心里只剩空虚。

  江刻隐约察觉到自己的心思,他是想念唐亦宁了。

  想念她的声音、她的笑、她柔软的身体、她的拥抱……他们待在一起时,屋里不会那么冷清,就算她和他吵架,他都觉得很热闹。

  为什么会这样?江刻想不通。

  他承认自己喜欢唐亦宁,就像她说的,他要是不喜欢她,几年前就把她赶跑了。唐亦宁问他是否爱她,他说爱,在他看来喜欢和爱没太大的区别,他遵循内心的指示,就想和她生活在一起。

  但他不承认自己对她有依赖。

  他一个人生活了这么多年,早就习惯自己吃自己睡,自己处理日常生活中的一切琐事。

  他的生存不需要依赖任何人,反而一直觉得是唐亦宁在依赖他。

  不然呢?上学时,他给她介绍兼职,帮她讨薪,出去吃饭都是他买单。他让她学车她就学车,说陪她练车,她就屁颠屁颠地跑出来。他给她分析哪份工作更合适,哪些工作不要做,她都会听。

  毕业后,那些暧昧的周日,她大老远地跑来找他,他买菜做饭,准备水果,从不要求她做家务。

  他愉快地与她做爱,满足自己,也满足她。

  他是男人,她是女人,他学校比她好,头脑比她聪明,赚钱比她多,对未来的规划比她更清晰。

  她对他百依百顺,他从她身上得到一种被需要的满足感,就像养了一只小狗,他照顾她照顾得甘之如饴。

  他真的就是这么想的!

  小狗依赖主人,谁听说过主人去依赖一只小狗?

  直到五月时,她决然离开,江刻才开始感到不妙。

  没有一只小狗会抛弃主人。

  他费尽力气把她找回来,用一张结婚证将她绑在身边,还掏出全部的身家,送给她一套小小的房。

  他揣测着她的心思,哄她开心,给她买吃的喝的,可还是会惹她生气,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他们爆发过一次又一次的争吵。

  他变得经常会对她说“对不起”,希望她能高兴些。她懒得干活,没关系,他多干些就是了。她喜欢吃零食水果,他就给她买,她想吃什么菜,他就学着做,她想去约会,他也愿意陪……

  今天搬家,他梦想成真,劳累一天后精神却萎靡不振。

  他以为是雨天的缘故,在看到她进门的那个瞬间,才知道,和下雨无关,他只是……想她了。

  只有小狗会在家里等主人回家,哪有主人会巴巴地等着一只小狗?

  所以,到底谁是小狗谁是主人?江刻开始怀疑。

  这个拥抱维持了好一会儿,唐亦宁没动,左手提着包,右手拿着伞,也没法去回抱江刻,就安安静静地站着,闭上眼睛依偎在男人宽厚的胸膛上。

  松开怀抱时,江刻的情绪已恢复如常,唐亦宁看着他依旧泛红的眼眶,一点不给面子地问:“你是不是哭啦?”

  江刻怎么可能承认?快速地转过身去不让她看:“没有,刚打了个哈欠。”

  唐亦宁追去他面前,他又一次转身躲开,唐亦宁再蹦到他面前,仰着小脸,用手去摸他眼睛:“你就是哭了!”

  “我没有!”江刻懊恼,语气也变得生硬,“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不能回来的吗?”

  “干吗那么凶啊!”唐亦宁才不怕他,“我是想着你今天搬家,第一天住新房,一个人孤孤单单多可怜啊,你是不想我回来吗?那我走好了。”

  她哪会真的要走,只甩着伞做了个样子,就被江刻拉住了:“回都回了,走哪儿去?”

  他接过唐亦宁手里的伞,一边嘟囔一边走去客卫:“过阵子我去门外打个挂钩,用来挂伞,你看这地上被你弄得这么湿,地砖碰水很滑的,摔跤了怨谁?”

  唐亦宁努努嘴,在他背后冲他做鬼脸。

  江刻挂完伞出来,身上还是只有一条内裤,身材的确是很棒,要胸肌有胸肌,要腹肌有腹肌,可唐亦宁看惯了,这么白花花的一大只走来走去属实是辣眼睛,忍不住说他:“你是暴露狂吗?快把衣服穿起来!”

  江刻解释:“我刚准备洗澡。”

  “哦。”唐亦宁去厨房洗手,问,“你吃饭了吗?我还没吃。”

  江刻跟到厨房门口:“我也没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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