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山有嘉卉
裴冬宜听得瑟瑟发抖,“……不会吧?”
温见琛笑笑不说话,一副不信你等着看的表情。
裴冬宜眼睛转了几下,计上心头,“那我到时候就一问三不知,全都推给你好啦,反正你也不去!”
温见琛脸上的得意瞬间消失:“……”
他盯着自家太太看了半晌,冲她竖起大拇指,“在甩锅这件事上,我的太太确实巾帼不让须眉。”
裴冬宜眨眨眼睛,嘿嘿地腼腆一笑,“也没有啦。”
温见琛:“……”没有夸你的意思:)
这时客厅发出动静,在楼上休息的三对夫妻都下楼来了,见到他们俩在餐厅里坐着,都好奇地走过来。
谭夏还调侃道:“怎么着,在饭厅谈情说爱更有意思?”
“没、没有啊……”裴冬宜忙摆摆手,脸孔有点泛红。
温见琛就不像她这么腼腆,直接回了句:“谈情说爱谈到最后都是柴米油盐,在饭厅谈怎么啦,我们这叫一步到位。”
谭夏顿时被他一噎,咬咬牙抬手就要揍他,裴冬宜见状顾不上脸红了,连忙一把抱住谭夏的胳膊,转移话题:“你们要喝酸梅汤吗,应该已经冰镇好了。”
谢微媛一边哈哈大笑,一边去厨房拿饮料和杯子。
“真是夫妻同心,其利断金呀。”纪苓薇也笑着调侃道。
温见琛冲裴冬宜笑着眨眨眼,她和他四目相接,立刻移开了视线。
这人可太烦了,她在心里默默吐槽。
可是吐完槽,她问自己讨不讨厌他这样,她又觉得不讨厌,甚至还觉得有趣。
好像和他待在一起,他们总有话题可以聊。
谭夏他们似乎更加关心周五的慈善拍卖会。
拿到请帖之后,纪苓薇和张栩宁昨晚就火速利用各自的人脉开始打听,这个慈善拍卖会都有谁会出席。
得到的答案是,因为这次拍卖会真的有不少好东西,有涉及到做慈善,所以确实吸引了不少富商名流的注意,主办方给许多知名企业、部分超一线和一线明星都发了邀请函。
言外之意就是,邀请函在一线以下的艺人里一纸难求。
张栩宁的经纪人叮嘱他:“既然有这个机会,你就要好好抓住,跟大家打好关系。”
肖桦倒是收到了一张邀请函,不过他已经有了裴冬宜给的,纪苓薇就做主把邀请函给了她手下一位二线的女艺人。
至于谭夏那边,得知她也要去拍卖会,她所在的SW公司干脆就让她代表公司上台捐款,反正以她在公司内的职务,非常够格了。
此外女士们还很关心自己要穿什么款式的礼服出席拍卖会才好,谢微媛道:“千万不能跟别人撞衫,特别是女明星们,不然就等着被人当对照组吧!”
一顿艳压通稿下来,就算是裴冬宜,也肯定难逃一劫。
纪苓薇笑眯眯地点头,“是啊,我跟夏姐还好,我们都属于幕后人员,媛媛肯定会被人拉出来点评,至于秋秋……最近节目播出,你也上了几次热门了,要是能艳压过你,粉丝应该会很高兴。”
看,我们姐姐比豪门女儿还要美,还要有气质,豪门也不过如此。
裴冬宜嘴角一抽,“……真的吗?”
“真的。”谢微媛点点头,有点同情地看着她,“我就算了,很多网友都当我是网红的,网红跟明星有壁是理所当然,但是你不同,世人对豪门的感情很复杂,既趋之若鹜,又仇富,如果遇到一个不要脸一点的,以后每次她要发艳压通稿,你就要被拉出来遛一圈。”
裴冬宜:“……”你们娱乐圈实在是太可怕了!
第三十九章
因为听了谢微媛和纪苓薇说的关于女明星艳压的话, 裴冬宜对礼服的选择产生了巨大的纠结。
在同辈人里,比起项芸或是盛明菱他们来说,裴冬宜出席公众场合的次数少之又少。
既是因为家里对她的保护, 也是她本人性格比较低调,不爱去凑那些热闹。
但这不代表她对选择礼服没有经验, 她的经验很简单, 穿最新的就可以了, 反正大伯母肯定会给她准备好的。
“难道这次我又要去问大伯母吗?”裴冬宜问温见琛。
温见琛觉得奇怪, “以前你都是这么干的,这次继续这么干,有什么问题吗?”
因为是晚上要睡觉的时候了,房间里的摄像头已经关闭,裴冬宜说话就没那么顾忌, 直言道:“首先, 我已经结婚了,长大了, 这些事难道不应该自己解决吗?其次,我没有问过大伯母呢, 万一到时候节目组问起我的礼服怎么来的,我要把大伯母说出来吗?”
说起裴冬宜的大伯母薛雅芸, 那可是个传奇人物。
薛雅芸出生于曲艺世家,十六岁的时候就被导演挖到申城电影制片厂拍电影, 她本色出演的处女作一炮而红, 票房在当时能排名全国前三, 作为女主角的她也因此红透半边天。
此后她的演艺之路一路高歌猛进, 塑造了不少的经典角色, 几次登上《电影画报》的封面, 被影迷们票选为电影圈的“五朵金花”之一。
她的长相既可古典端庄,又可美艳风情,导演会觉得她的脸很有可塑性,观众会觉得她特别迷人,所以她被一代人奉为童年女神、梦中情人,即便现在早已退居幕后专心教学几十年,也偶尔还是会被提起。
就连他大伯温致仁……
“诶,你在想什么呢?”裴冬宜见他突然开始发呆,就抬起手掌在他面前晃了晃。
温见琛回过神来,“首先,你长大了,并不代表必须所有事都自己解决,像衣服衣服这种小事,既然有长辈愿意替你操心,你不妨坦然接受,顺便学习一下,珍惜吧,她们已经在老去了,总有一天你就是想,她们都没办法替你操心了。”
“其次,大伯母是公众人物,嫁入豪门也不是秘密,节目组可能也知道,再说,你就算说衣服是大伯母送的,只要不强调名字,应该不会有人往那边想的。”
他说得很有道理,裴冬宜本来就摇摆不定,被他推了一把,直接就被说服了。
“好,我明天就跟大伯母说。”裴冬宜了却一桩心事,被子一盖,嘘了口气,“睡觉睡觉!”
她闭上眼,睡意刚酝酿出来的时候,突然听见旁边的温见琛小声叫她:“秋秋。”
她的呼吸顿了一下,迷糊地嗯了声,“……干嘛呀?”
“你没睡啊?要不要听故事?”温见琛问她,“我下午睡多了,现在还不困。”
裴冬宜一听这话,心里一咯噔,想到了上次他给她讲的故事,顿时呼吸都要停了。
甚至声音都开始颤抖:“你、你确定吗?现、现在……太晚了,要不然……白天再说?”
温见琛觉得奇怪,“你怎么了?睡前故事就是要睡前说的,难道你打算大白天睡觉做白日梦?”
裴冬宜:“……”
她沉默,她挣扎,拒绝的话在嘴边滚来滚去,最后却只化作一句委屈巴巴的:“那你别再讲那么吓人的了。”
她的声音不对劲,温见琛一愣,怎么感觉他太太快要哭出来了?
他纳闷极了,问道:“再?我就上次给你讲过故事,难道上次那个术中知晓听起来很吓人?”
回答他的是裴冬宜软绵绵又可怜兮兮的一声:“呜——”
温见琛:“……”啊这……
“我做了两天噩梦。”裴冬宜躲在被窝里小声控诉道,“梦见我做手术半路也醒了,动不了,他们切开我肚皮,我好痛好害怕,又说不出话来,好吓人的。”
啊这……
在做外科手术时,病人要打麻醉,麻醉医生给的药不是单一的,而是由镇静剂、镇痛剂和肌松药等几种不同作用的药物组成。有的病人在手术过程中,镇痛剂的作用失效了,但肌松药的作用还在,这时候病人动不了、眼睛睁不开、更不能说话,麻醉医生无法得知病人已经清醒而及时补充药物,病人就会在有知觉的情况下,度过手术剩余的时间,这就是术中知晓。
当时温见琛说的就是他以前轮转时,在手术室听到老师说的一个出现术中知晓的病例,裴冬宜听完以后瑟瑟发抖,只觉得毛骨悚然。
温见琛这会儿才知道她那么害怕,顿时很不好意思,“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会怕,因为这种情况出现的概率是很小很小的,所以……”
所以他听的时候都没觉得怕,也就忘了,其实裴冬宜跟他是不一样的。
他顿了顿,语气有些歉意地道:“我给你讲个感人的弥补一下?”
裴冬宜不知道该不该信他,但她还是嗯了声。
不过却强调,“如果你这次再吓我,我就要告诉爷爷奶奶你欺负我了。”
温见琛:“……”小裴老师真是一招鲜吃遍天。
温见琛觉得自己已经被告状精太太完全压制,叹口气,小声地开口:“我研究生阶段轮转的时候,在胃肠外科做待过三个月。”
“那段时间我管的床里,有一个四十岁的大姐,陪护的是她老公,她老公不经常来医院,但每天的一日三餐,都会准时送过来陪她一起吃饭,我看过他们的饭菜,都是很家常的,但很营养,说是她老公自己做的。”
“她老公是外地人,讲一口很标准的普通话,说话轻声细语,特别遵医嘱,很配合医生的所有治疗,他是医生很喜欢的那种能迅速领会医生的意思,并且予以配合的患者家属。”
“我查房的时候听到她隔壁床的病人夸她老公温柔脾气好,她就笑眯眯地说他们结婚十几年都没吵过架,她老公什么都顺着她,天生脾气好。”
“我还记得她的治疗安排是先肠镜后手术,做肠镜前一晚要吃泻药,那个药挺难吃的,而且要喝很多水,她老公就哄她喝完,半夜要起来去好几次厕所,护士说,她老公一晚上没睡,就坐在旁边守着她。”
“她原本的手术时间推迟了,我去送新的通知单,他们刚昨晚肠镜回来,她看起来很难受,她老公一直在安抚她,她看电视,她老公就一直看着她。”
“我一直都记得这个细节,他看着自己的妻子,就像看世上最好的珍宝。”
他说到停了下来,裴冬宜等了一会儿,没听他继续往下说,才意识到,哦,故事结束了。
她忍不住问:“那个病人是什么病呀?她好了吗?”
话音刚落,她听见温见琛的呼吸声顿了一下,然后他有些遗憾地道:“手术的病理结果出来之后,确诊了结肠癌。”
裴冬宜一愣,啊了声,“……怎么会这样?”
“是啊,怎么会这样。”温见琛重复了一遍她的话,但语气和她截然不同。
裴冬宜犹豫了一下,又问:“后来呢,你还见过她吗?”
温见琛知道她想问什么,应道:“没见过了,也不知道她后来怎么样了,可能找到了好医生,用到了合适的药,还和家人好好地生活在一起吧。”
不过更大的概率,是已经去世了,温见琛算了算,时间已经过去好几年。
但这话就不要跟她说了。
裴冬宜嗯了声,声音嗡嗡的,“那样最好了。”
顿了顿,她又说:“可是我听完更睡不着了,我心里难受。”
她觉得温见琛可能不太懂什么叫睡前故事,不然怎么讲的都是要不就很吓人,要不就很堵心的故事?
这些故事听完她要是能立刻睡着,那得心有多大啊?!
温见琛听了她的话,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转头,看见裴冬宜抱着枕头窝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张脸,光线昏暗,他只看得见一个轮廓。
他想了想,问道:“那我给你唱个歌?”
裴冬宜闻言一愣,吓得眼睛都睁开了,“别别别,自己人,别开腔!”
温见琛一噎,“……你觉得我唱歌难听?”
“……那倒不是,我没听过。”裴冬宜讷讷,她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自己可能伤到了他的自尊心,但有的话又不得不说,“以防万一嘛,现在已经很晚了……”
温见琛又被噎了一下,哼,这人说话一点都不懂委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