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天一半
宋之衍笃定道:“……是因为戚乔?”
“是。”谢凌云坦荡地承认。
他视线收回来,看了眼宋之衍。
宋之衍笑说:“放心,我一个马上要结婚的人,怎么可能还惦记着学生时代喜欢过的人。”
谢凌云懒散地靠坐着,轻笑一声:“我又没说什么。”
宋之衍换了个姿势,搭在椅子扶手上的手紧了紧。
没半分钟,又直起身,将腿交叠起来。
谢凌云察觉,问:“怎么了?有话就说。”
宋之衍笑意微僵,轻叹一声:“其实是很早之前的事,我在犹豫要不要告诉你。”
“墨迹什么,有话就说。”
“当年我跟你说过的,戚乔的那个日记本……”
“老板。”门外助理再次敲门,宋之衍的话被打断。
“进来。”
助理推门,温声提醒:“剪辑室那边说遇到点问题,请您过去看看。”
“好,跟他们说马上过去。”
助理严丝合缝地关上门走了出去。
谢凌云站起身,眸色淡了一分,声音却低沉而坚定:“她喜欢过江淮又怎么样,他们都没有在一起过。何况,就算在一起过又怎么样,现在只不过是朋友。那个时候她碰到江淮……”他微微一顿,只道:“喜欢上他也不是不能理解。”
字字句句传到宋之衍耳中,他脸上的笑意滞涩,随即在谢凌云看过来时调整妥帖。
“我是想说,或许当年是我看错,毕竟她抱在怀里不小心掉在地上,就那么一眼,现在再回头想,倒觉得……那上面的名字不一定是江淮。”
谢凌云已经不再关心:“过去这么久你还能想起来看错?刚才的话一字一句都是我真心,不用瞎编这些安慰。”
他脱下外套,从抽屉里取出眼镜盒,赶时间下楼去剪辑室盯梢。
“不送你了,我去忙了。”
宋之衍定定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眼中流出一丝丝愧疚。
当初被嫉妒蒙蔽了心,在听见张逸说又在校门口看到江淮来接戚乔的时刻,他的余光中在教室的谢凌云返回,刚推开了宿舍的门。
宋之衍鬼使神差地脱口而出,说自己意外撞见戚乔的日记本,从摊开的一页上,正好看到了她写下的隐秘的心事。
在张逸和蔡沣洋八卦好奇的目光,和一旁谢凌云状若毫不关心垂眸翻书的姿态中,宋之衍将那本日记中被暗恋的主人公,改为了江淮。
谢凌云当时恐怕不知道,他捏着纸页的手背上,紧绷的青筋早已暴露了他的在意。
往事像尘烟一般,从眼前漂浮而过。
宋之衍紧握着拳。
很多事都在时光的流淌中渐渐远去,但这件事或许永远都无法忘却,历历在目。
只因那是他向来标榜光风霁月的外表下,内心痴狂的嫉妒心在作祟。
他本以为,毕业之后,戚乔与谢凌云渐行渐远,或许再也不会有联系。
而他也能把当年,因不可告人的心思而编撰的谎言永远埋藏。
却没有想到,他们会有久别重逢的一天。
更没有想到,谢凌云从来都没有放下过戚乔。
宋之衍颓丧地靠在椅子上,抬头,又看了一眼墙上的电影海报。
现在,他再回头纠错,恐怕都太晚了吧。
如果谢凌云发现,他还能拿他当朋友吗?
宋之衍自嘲地笑了下,随即,下楼离开了工作室。
当晚,谢凌云回到碧水云天。
贺舟交给他一份金山影视账务的材料,六个月前,这份资料本该出现在税务局的办公室,却在半道被人拦截了下来。
他走出电梯,连家都没有回,转身走向戚乔的房子。
才准备敲门,却听见从里面传来模糊的类似争执的声音。
隔音效果太好,他听不清里面的人再说什么,只能分辨出,在说话的人似乎是江淮。
谢凌云微顿,下一秒,屈指大力扣响金属门。
没半分钟,戚乔到门口,为他打开了门。
谢凌云只低眸看了她一眼,随即望向里面怒火中烧的人。
不等他开口,江淮先发制人走过来,抓着谢凌云的领口一字字问:“你那电影,找了冯巍投资?”
戚乔没想到江淮会直接冲过来,拉着他的手向后:“师兄,和谢凌云没关系。”
另外两人却没一个搭理她的意思。
谢凌云直直地望着江淮:“她告诉你的?”
江淮怒道:“戚乔要是会主动告诉我还好了?都传遍整个圈子了,还想瞒着人?”
他深吸了口气,松开了抓着谢凌云领口的手,语气沉沉:“谢导,别的资方都无所谓,冯巍不行,他……”
江淮没有继续说下去。
“我知道。”谢凌云说,“放心,你担心的事情,绝对不会发生。
江淮撤开一步的距离,探寻地打量着他。
“你知道?”
戚乔开口:“他不知道那件事。”
谢凌云看向了她,目光很深。
江淮道:“你的保证在我这里没有效力,如果当初知道你要与冯巍合作,我绑着人都不会叫她与你签约。”
“合作?”谢凌云给了他一颗定心丸,“马上就不是了。”
他举起手中的资料,走进屋内,打开一份份给两人看过。
偷税漏税、非法集资、洗钱,涉及金额足以将法人代表冯巍送进去。
戚乔在看完后,才问:“你怎么拿到的?”
谢凌云轻描淡写:“简单,一通电话的事儿。”
一个小时后,两人才一前一后从戚乔的房子离开。
江淮已经走去电梯间。
谢凌云的脚步在门口停了下来,回头垂眸看着戚乔,低声问:“他怎么什么都知道的比我多?”
戚乔笑了下,一本正经道:“那谁让这几年我跟师兄是彼此最亲近的朋友。”
闻言,谢凌云板起张脸,长睫垂下来,轻睨了戚乔一下。
下一秒,又低下了头,他动作很快,不等戚乔反应,轻轻地掐住了她的侧颈。
却又在两人的唇瓣之间不到一厘米的距离时,动作停滞。
戚乔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只感觉到,轻柔摩挲着的手指。
谢凌云“啧”了声,拇指指腹搭在戚乔侧颈的动脉血管上。
他无意识地用指腹轻蹭着,低声呢喃:“晚上去找贺舟拿东西的时候在他那儿喝了杯酒。”
话音落下,他惋惜一般松开了手,直起身朝戚乔道:“进去吧,明晚有我在,不用担心。”
戚乔笑了下,却觉得微妙。
哪怕他没有说这一句,对于明天要见到冯巍这件事,她似乎都没有从前那么惧怕,创伤感前所未有地消失了。
戚乔低声道了句晚安,关上了门。
谢凌云转身,朝对面的房门走去,经过电梯间,看到了还没有离开的人。
江淮指间夹着一支烟,抬眸:“聊聊?”
两人乘电梯,去了天台。
12月的北京,冷风猎猎。
吹着风,谁都没有先开口。
一分钟后,江淮将手中的烟盒递给了他。
谢凌云抽出了一支,咬在唇间。
江淮摁下打火机,点燃了一直没有抽的那支烟,又笼着火苗伸出手。
谢凌云低头,轻轻吸了一口,猩红的火星在夜空中闪烁。
“看着挺熟练。”江淮道。
谢凌云抬手,指间夹着烟取下来,微微仰头,将袅袅青雾送去空中。
“会是会。”他只说,“很久没再试过了。”
江淮比谢凌云更早抽完这支烟。
分不清是因为这一支烟,还是情绪使然。
他的嗓音有些低哑:“明天……别让戚乔跟那姓冯的老变态见面。”
谢凌云错愕于江淮对冯巍的称呼。
隐约的,他猜到几分。
他取下齿间咬着半根烟,望着江淮,沉沉地问:“四年前发生了什么?”
“我不能告诉你。”江淮说,“如果戚乔愿意,有一天她会悉数告诉你,我不能说。”
谢凌云问:“你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