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天一半
“我不是本来就是么。”谢凌云低笑了一声，“回家等我，戚乔乔。”
“好，你不要喝太多酒。”
“放心，我没喝。”
话音落下，戚乔便听见对面张逸喊谢凌云过去喝酒的声音。
谢凌云拒绝得干脆，张逸使激将法都没管用。
戚乔道：“少喝一点也没事。”
谢凌云：“不，今天一滴都不喝。”
“和谁打电话呢？是不是戚乔？”
下一秒戚乔便听见张逸因为凑近手机变大的声音：“戚乔，你要不要也过来喝一杯？今天可是老宋结婚的大好日子。”
谢凌云“啧”了一声：“有完没完？还回来。”
张逸敏捷地抢下手机，嘿嘿一笑，听起来已经五分醉意：“来呗，就当是同学聚会呗。”
“他醉了，戚乔你别介意。”宋之衍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估计是张逸打开了免提。
戚乔笑了笑：“没关系。”
“你工作忙完的话，要不要过来？”宋之衍话说得周全无比，“我记得你酒精过敏，过来一起吃饭就好，到时候正好与谢凌云一起回去。”
婚宴已经结束，戚乔便不打算去了，她委婉拒绝，又说：“还没有和你说，新婚快乐。”
宋之衍从上一秒淡淡的失望中回神，珍而重之地说：“谢谢。”
谢凌云：“差不多得了，当我是死的？”
宋之衍：“……”
他失笑，张逸与蔡沣洋齐齐调侃谢凌云打翻醋坛的行为，明明人家什么都没说。
“不是吧少爷，还记挂着当年老宋追戚乔那事儿呢？都过去多少年了。”
谢凌云瞥过去一眼，笑骂一句，拎起两只卡座沙发上的抱枕便扔了过去。
他起身去安静的地方继续接听。
宋之衍望着他的背影，他的表情毫无破绽，却只有自己知道，心中的某一角，在谢凌云这句昭然若揭“宣誓主权”的酸话中，几不可察地紧了紧。
随即又看见自己身上的新郎装，回神后，缓缓舒了口气。
一小时后在酒店楼下送走他们时，宋之衍递给了谢凌云两份精心准备的伴手礼。
谢凌云没拆开看，拎着便准备上车。
“等下。”宋之衍喊了一声。
他看着谢凌云，那一句藏在心中多年的秘密，却始终没能说出口。
宋之衍没有推翻曾经谎言的勇气，到最后，只是说：“你和戚乔会幸福的。”
谢凌云回到碧水云天，自己家门没有进，便输入密码直接走进了隔壁。
客厅有声音传出来。
他走过去，便看到戚乔坐在地毯上，趴在一张矮矮的桌子上，在看剧本。
电视机中是某个卫视正在直播的跨年晚会。
音量开得很低，一个爱豆团体正在唱跳热舞。
她的目光却只放在眼前的剧本上，不时在电脑上敲击几段文字。
谢凌云看到了Continutyu的熟悉界面。
他随手将那两份伴手礼放在玄关柜上，走进去，弯腰低下身，从后方抱住了人。
戚乔写得入迷，连门锁被人打开的声音都没听见。
如果不是闻到熟悉的青柠罗勒，她险些被吓到。
戚乔任他抱着，手指仍敲着键盘。
等脑海中涌出的一小段灵感全部具象化成文字后，才微微偏头：“怎么了？”
谢凌云吻了吻她的侧脸，问：“决定了？”
“嗯。”戚乔看着电脑界面，笑了下说，“还好没隔太久，学的东西没有都忘了。”
谢凌云伸手，向前翻了一页剧本，看到页边空白部分备注的笔记，人物分析、表演方式、机位与灯光调度等等。
他看得认真，一字不落。
仿佛又见到了以前那个，整个班上最认真最用心的学生。
“我们哪天去见编剧？”戚乔问，“应该先聊什么？签约？还是剧本本身？”
“元旦假后。”谢凌云说，“穆心不怎么管合同商务，改天我找她经纪人谈合约就可以。”
戚乔点头，像个认真听课的学生：“摄影、灯光不用提前太早准备，但是服化道和制景是不是越早越好？啊对……还有最重要的，投资，有了投资才能请统筹出预算是不是？”
“嗯，都对。”谢凌云捏了下她的耳垂，低声说：“我来当投资方，可以吗戚导？”
戚乔在他怀里转过身，两人相对而坐。
她表情认真：“我的片酬和广告费也一直攒着，应该也有不少。”
戚乔心中一动，起身便想要去把银行卡都拿来，加在一起算算。
谢凌云在她起身时，攥住她的手腕，轻笑着又将人拉回了怀里。
“不用着急。”他说，“你的片酬放着不用动，我已经和李一楠提过，工作室算制片方，戚乔乔呢，是我们聘请的导演。投资预算那些事，用不着你费心。戚导只需要负责好怎么拍片就可以。”
戚乔微愣：“资金那些，我都不用管吗？”
“我平时也都不管。”谢凌云低头捏着她的手指玩，“什么都要管，岂不是要累死。你又不是三头六臂。”
戚乔笑了下，点点头，软声道：“好。”
谢凌云伸手，轻戳了一下她翘起来的嘴角。
“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无论结果怎么样，第一次独立执导长片，只要能顺利完成，就已经很厉害了。”
戚乔仰起脖子，主动地亲了亲谢凌云的嘴角。
“我知道了，谢老师。”
谢凌云抬手按住了她的侧腰，加深了这个吻。
戚乔感觉到他不安分的手，伸手抵住了他胸口，推了推，唇舌分开，才声音黏黏腻腻地说：“……你先回去洗澡。”
“嗯……”谢凌云手指勾着毛衣拉下来，侧脸埋进戚乔颈间，真像小狗似的吸吸鼻子嗅了嗅，用齿尖轻咬了一口，才起身，“等我十分钟。”
戚乔呼吸微微加快，咬唇用力推开人。
“不等你。”
谢凌云已经准备起身，听见这句，屈指刮了下戚乔微红的脸颊。
“我说等我一起跨年。”他故作正经，“又在瞎想什么呢戚乔乔。”
戚乔：“……”
谢凌云再回来时，戚乔还坐在地毯上忙着。
她手边多了几本笔记本，谢凌云凑近看了眼，才发现是这几年间上映的几部高分佳作的拉片分析笔记。
他放下手中的盒子，在她身边坐下，询问一句，得到准许后，便翻开来。
记录得十分仔细，每一帧每一画，都用戚乔自己的理解化为了文字。
毕业后五年，戚乔的空闲时间其实并不是很多，进组之后拍摄行程紧张，开始担任女主角之后更是几乎每天从早拍到晚，回到酒店还要背第二天的台词。前两年甚至一直无缝进组。
谢凌云看到这些才知道，她从没有真正地放弃过。
哪怕经历过那些事，哪怕理想国被人打碎毁坏。
她在这样密密麻麻的女明星行程中抽出时间，在无人的时候，自己偷偷地用最笨拙也最有效的方法，保持一名导演对视听语言的掌控力。
谢凌云一页页地翻看，没有任何一个时刻，比现在更让他觉得心疼。
他目光沉沉。
戚乔怎么会读不懂他脸上的神情呢。
她笑了下，学着他挑眉，还伸手，轻佻十足地勾了下谢凌云的下巴。
“我是不是很厉害？”
谢凌云笑了，捉住了那只调戏的手。
“嗯，很厉害。”
他低头，准备将地毯上堆叠的另外三本笔记也一一翻看过去，手指要碰到最底下那一本时，戚乔快他一步抢走。
“这个……不能给你看。”
谢凌云：“不是拉片笔记？”
戚乔点头，又摇头：“有一半是，但前面……是我以前的日记。”
谢凌云目光一滞，随即淡淡地扫了一眼那本棕色牛皮外壳的本子。
“拿走，我不看。”
戚乔正有此意，给谁看都不能让他看到那些东西。
她飞快地起身，日记本中夹着的一张小小画却因为时间太久，胶水失去效力掉了出来，戚乔用最快的速度捡起来，心头惴惴地回头，却发现谢凌云垂着眸并没有看她这边。
她松口气，快步拿到衣帽间藏好。
回来时，坐在地毯上的人手臂环抱胸前，后背靠在沙发上，神情冷冷清清地望着客厅的窗外。
戚乔几乎要怀疑是自己的错觉，竟然从谢凌云的侧影中看出几分落寞伤心的情绪。
她靠近，谢凌云抬头瞥来一眼，
语气不咸不淡地问：“藏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