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空留
夏乐任他念叨，看哪里不达标继续提，这时候她都有点怀念部队里的理发师了，什么都不用说就剪得让你不愿意去照镜子。
阿杰的水平到底还是不一样的，就算照着夏乐的标准剪出来依旧要层次感有层次感，要时尚感随便一抓就是好造型，念到最后他不念了，全副心思剪出来一个他最满意的男仔头。
夏乐也不得不承认还挺好看，可是……她拿起帽子戴上，在镜子里和阿杰对上视线，这不还是什么都看不到吗？
阿杰又气又觉得好笑，这是怎样一种固执。
换上军装，夏乐边戴手套边往外走，她其实不太喜欢戴这白色手套，那会唤醒她许多不好的回忆。
蒋洲是个不喜欢在绿幕前拍摄的导演，但凡能找到实景拍摄的他都会实景拍摄，哪怕成本要高许多，这一场就是在场外拍摄。
徐虎大步过来，“蒋导，这下雨还是在外面拍？”
“在外面拍。”蒋洲毫不犹豫的道：“雨不大，拍出来气氛更好，不过光线有点太暗了，你去叫他们弄一下。”
“行。”徐虎正要走开，看到从那头走过来的人不由得就定在那里，他跟蒋导好多年了，知道他向来会挑人，可哪一次也没有这一次让他感受深刻，夏乐就是严雪。
蒋洲听到动静回头看去，这一看就笑了，夏乐拍别的戏可能拍不好，拍这部戏没人比她更合适。
“蒋导，徐导。”
蒋洲笑，“找到感觉了？”
“恩。”
“行，老虎，赶紧去调灯光，让各部门就位。”
徐虎应了一声，再看了夏乐一眼迅速跑入雨中。
“这一场戏我想用你的人拍，合适吗？”
“成片出来要多久？”
“至少也要一年。”
“可以。”一年，事情怎么都已经了结了，不过，“尽可能的不要给他们正面镜头，林凯没关系。”
蒋洲明白了，那几个怕还是现役，他比了个OK的手势，叫人去通知他们。
等待的时间里，蒋洲把几个她要顾及的机位给她看，又耐心的给她讲戏，“内容就是这些，要怎么发挥看你，这场戏没有台词，得靠你的动作和面部表情撑起来。”
夏乐在脑子里把这场戏过了一遍，点头表示没问题。
这时林凯几人也过来了，一起来的还有几个群演，这场戏加上夏乐需要九人。
对比之下穿着军装的几人兵味还是看得出来，可是那几个群演显然也在这方面下过功夫，一方收敛一方表现，站一起倒也不那么突兀。
蒋洲满意得不行，这可是真正的兵，他赚大发了，如果全是群演来撑，他不敢第一场就拍这场。
“程洋呢？”
“在这里。”程洋的经纪人用轮椅推着他过来，也是一身军装，在剧中他因为重伤只能坐在轮椅上来迎接兄弟们回家。
“会有两个机位对准你，你的情绪要到位。”蒋洲打趣他，“也是这么多年的老戏骨了，演技这一块我还挺相信你。”
“我能拿得出手的也就这一点了。”程洋自嘲，眼神转到夏乐身上，“夏乐，我哪里做得不对你提醒我，我改。”
夏乐听得出来他话里的认真，也就不客气的点头，就算有任务在身上，拍戏也是正事，她希望能顺利拍完。
“来，我们先走一遍。”
这是第一场戏，夏乐他们又都是新人，蒋洲亲自带着他们走了一遍，然后让他们自行走了一遍。
这时候差距就出来了，夏乐他们几个自然的排列成队，手托着盒子迈正步，动作一致，浑然一体，后边四人动作一样，却也完全不一样。
这是操练过有没有操练过的区别。
第五百零二章 action
蒋洲是个完美主义者，不满意的镜头会一直拍到满意为止，演员喜欢他，但也怕他。
自然，对于这样的效果他不太满意，而这份不满意是针对群演的他又没有办法，他不能拿对演员的标准来要求群演。
正想着这场戏是不是干脆让他们五个人上时夏乐从队伍前边走到后面，让四人排成一排，给他们讲究踢正步的力度和高度，这个一时半会没法练得和他们一样，可如果只是要做做表面文章她还是知道要怎么做的。
程洋站起身走过去跟着学，很快，苗斌他们几个男配也都走了过去一起练，这个后面他们也是用得上的。
“捡着宝了。”蒋洲喃喃自语，拿起旁边的DV将这一幕拍下来，回看时发现衣服湿了些，立刻让工作人员送雨衣让他们穿上，免得影响后边拍摄。
练了大概半小时，夏乐带着他们走了一遍，看起来已经非常像模像样了。
蒋洲扬声喊，“就这样，拿上盒子来一遍试试。”
工作人员赶紧把盒子送到他们手里，带回脱下的雨衣，其他无关的人全部退开。
跟着夏乐的口令，一行九人从一头的起点走到另一头终点。
“很好，就这样，小乐你补个妆，我们正式开拍。”
夏乐回了个OK的手势，走回来在椅子上坐下取了帽子让阿杰补妆。
“这头发剪得可够短的。”蒋洲还是头一回见着，意外之余却也不觉得吃惊，小乐和那些明星是不一样的，在她那明星这个身份远远比不上军人的身份，穿上这身衣服，哪怕是在拍戏她的状态也会自动调整。
“我就说吧，哪个女明星能剪这么短的头发。”阿杰还是有点忿忿难平，能玩的花样少了他得失去多少乐趣。
夏乐不理他，这就是个碎嘴子，理他更不得了。
蒋洲看了两人一眼，哪还能不知道怎么回事，顿时就有些想笑，回头看到林凯他们几个的寸头他就惦记上程洋他们的头发了，“你们摘了帽子我看看。”
苗斌边摘帽子边笑，“蒋导，我们的头发可是剧组的造型师给剪的，完全按您标准。”
几人的头发都剪得很短，看起来都有点毛栗球的感觉，程洋摸了摸头顶，“这大概是我剪得最短的一回了。”
确实是自己定的标准，蒋洲非常不要脸的推翻了自己，“再剪短点，就寸头吧，更符合军人气质。”
“……”
蒋洲也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不过一想这是他的剧组他就理直气壮了，“为了拍出更好的效果就请大家委屈一下，最多这样，我陪你们一起剪，不，整个剧组的男同志都剪寸头怎么样？”
“蒋导，我属于外援！”其他还没说什么，阿杰先炸了毛，捂住自己的头就跳开了，一撮烫卷的头发还在指缝中随着他的动作一晃一晃。
“你的不动。”夏乐安慰阿杰，眼神却看向蒋洲。
蒋洲哪会看不出她的维护，头疼的给自己找补了一句，“外援不算。”
阿杰这才放心的走回来继续给小乐拾掇。
其他人就没那么好了，可也没人反对，剧组基本都是和蒋洲合作好几次的老人，了解蒋洲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已经被虐得挺听话了，几个男演员虽然抗拒，到底是没胆子和蒋导抗争，在心里安慰自己头发长得快，等拍完了头发就长回来了，老实的被造型师按着把头发推成了平头。
这一通折腾已经接近中午，光线比之前好了些，走在蒙蒙细雨中拍入镜头就是一幅画。
蒋洲拍了几个镜头看光线，“行，准备拍吧。”
工作人员忙碌起来，演员各就各位，蒋洲往监视器前一坐，脸上没了笑模样，工作中的蒋洲非常不好惹。
夏乐正了正帽檐，接过盒子捧在手里，回头看向那几个群演，“身体绷紧，把力量表现出来。”
几个群演立刻点头，在圈子里打滚的时间不短了，他们知道好赖。
一切准备就绪。
场记拿着场记板上前，“一场一镜一次，action。”
打板一响全场安静下来，所有人的视线都注视着场中那支队伍，他们满身都是悲伤的气息，庄严肃穆的一步一步往前走，没有言语，没有口令，整齐划一的如同一人。
蒋洲看着监视器里的夏乐，明明面无表情，可那种难过，那种痛从她面部的每一条纹路，每一个毛细孔中泄露出来，那种情绪上的渲染比那些号称演技好的更强烈，更能感染人，蒋洲想，这就是夏乐当时的情绪吧。
“卡。”
群演听到这一声肩膀立刻塌了下去，刚才他们连呼吸都差点忘了，就那么绷紧跟着前面的人走，好像真是一个兵，现在也真的是有战友牺牲了一样，不用导演说，他们也知道这场戏过了。
可夏乐一时间有点走不出来，她捧着盒子站在那里，就像回到了曾经的场景，活生生的一个人跟她出去，回来时只剩一把骨灰，这样的事情无论直面几次她都无法适应。
施浩然看她情绪不对上前来拿盒子，感觉到队长的抵抗也强行抽走，回头交给林凯拿走，不要再出现在队长眼皮子底下。
“这是假的，队长。”
夏乐看着空了的手，这是假的，可她经历过真的，还不止一回。
路遥抬头看向天空，好像这样就不会被人看到他红了的眼眶，执行完这次任务回去他还是继续去心理医生那报道吧。
陈飞揽住他的肩膀走到队长身边揽住她，施浩然同步上前搭住彼此的肩膀，四人围成一圈无声的彼此安慰，把盒子交给工作人员的林凯也快步走过去加入进去，幼崽一样抱团取暖的五个人什么都不用说就让旁观者莫名的鼻子一酸。
失态也就片刻，夏乐走回蒋洲身边，“过了吗？”
“过了。”蒋洲像是没看到刚才那一幕，笑着打趣，“这样都不过我之前所有的剧大概都要回炉重造。”
夏乐点点头，“我需要休息几分钟调整情绪。”
“上午就到这了，饭菜马上送到，吃完你先看看后面要拍的戏份，我先拍程洋他们的戏。”
“行。”
第五百零三章 软弱
夏乐一个人走开了，夏莹莹想也不想就要追上去，林凯及时拉住她对她摇头，队长现在只需要安静。
“我一直以为这些事在队长那里已经过去了。”路遥看着队长的背影，“原来并没有。”
“情绪能发出来是好事。”
陈飞不解，“以前队长是没表现出来吗？”
施浩然双手插兜不多做解释，以前她表现得太刀枪不入，不论什么事她都比其他人更扛得住，并且还有余力去撑住其他人，久了就习惯了她这样，可所有人都忘了她是女人，女人在感情上天生就比男人细腻，那些他们都需要时间来消化的事在她那里又怎么可能真的过去了。
退伍的这一年多来郑子靖软化了她，所以今天明明是假的她也没能扛住，那些曾经藏得很深的情绪都显露出来。
施浩然低头笑笑，队长找对象的眼光就和她挑队员一样好，就目前来说郑子靖对她是真不错，正因为他够好才能够软化队长，没有让她在适应社会的过程中把自己逼得更加刚强。
夏乐没有走远，找了个没人的角落随意坐下，静静的等脑子里心里沉不下来的那些东西沉下来，真是好日子过久了，连这点事都承受不了，哪里像那时候，往死里练上几天就不再想起。
真是，儿女情长果然让人软弱。
夏乐突然就很想郑先生，一摸兜才记起手机还在莹莹那里，她把买张机票回去的冲动按捺下来，心思一转换，难过的情绪也就渐渐排解出来。
没离开多久夏乐就回了剧组，许多视线有意无意的落到她身上，她也不去管他们在想什么，从堂妹那拿回手机，毫不意外有好几条未读微信。
郑先生：适应了吗？
郑先生：顺不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