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空留
两人都没有回话,跟过来的宁浩告诉她,“做为嫌疑人,你越虚弱他们越能找到攻破你心防的机会。”
“如果最后证明这个嫌疑犯不是凶手,谁来承担她心理防线崩溃的后果?”
宁浩眼神扫过这些人,笑容微凉,“自认倒霉吧。”
是这样吗?夏乐一一扫过这些人,确认了,就是这样,多可悲。
夏乐难受得不知道怎么发泄,话说得语无伦次,“我以为,就像小的时候我受的教育那样,警察叔叔是正义的化身……我报了警……我应该是一个好公民,你们难道不应该是保护我吗?或者,或者凶手根本没有远走,他可能知道是我报的警,可能会报复我……你们为什么只想定我的罪?”
郑子靖从身后揽住她,一遍遍叫着‘夏夏’安抚她,他想告诉她现实和书上学到的不太一样,想告诉她警力有限,他们也没有那么和蔼,可他不知道要用什么语言来告诉天真到近乎傻的人这些其他人根本不需要去说明的事,在十七八岁这个和社会接轨的年纪正好就进了部队,她根本还来不及变得现实就去被部队打磨了,保住了在别人看来不合时宜的天真。
所以二十五岁的她仍旧活得比谁都纯粹,现在却被现实锤得七零八碎,郑子靖想像得到那种疼痛,一如每个人长大的阵痛。
警察多半是不能理解她的这种痛的,他们觉得矫情,都多大了,做的什么戏,不愧是混娱乐圈的,于是有人神情就带了出来,带着憋屈气恼的迁怒哼得又重又响。
夏乐看过去,是审问她的两个人之一,那个女警官,她想动手,她知道这是病在作祟,就这样嫩崽子一样的根本禁不起她的拳脚,可她不想忍!
眼神一扫,在别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她夺了离他最近的警察的枪,压枪上膛,对着对面四间办公室的铭牌抬手就是四枪,毫不费力,枪枪命中。
把枪仍回去,她抬起下巴看向那女警,“你有什么资格来哼我?”
听到动静出来的冯亚良上前检查了下,嗬了一声,冲着夏乐伸出大拇指,部队里就服硬本事,谁拳头硬服谁。
女警脸都白了,被气的,她脖子一梗就要呛,老刑警先一步喝住了她,深深的看了夏乐一眼,他心里的所有抵触都消失了,女警不明白的事他看得明白,夏乐能在这个年纪退伍并且被保护,经历肯定是他们想象不到的,不能再将事情闹大了。
宁浩低头笑了笑,夏乐真是……天真到可爱。
冯亚龙挥着带子走过来,“人不用找了,就那俩,请吧。”
女警下意识的后退一步,把自己藏到了老师身后,老刑警开口求情,“我跟你们过去,她一女人不经事。”
郑子靖呵了一声,语带嘲讽,“你们审问咱们夏乐的时候记着她是女人了吗?”
“……”
冯亚良黝黑的脸上露出一口白牙,“自己上车还是我们抬上车,自己选。”
女警把自己躲到更后边,那个男警官也不由得后退了半步,这种丢人又丢份的事谁都不愿意去做。
可他们赖不掉,冯亚良双手一挥,一群兵蛋子一涌而上把护着那两人的警察冲开,也没人把那女警当女人,扣住两人往卡车车厢里一抛,尖叫声中上边的人把人接住了,再一松手,两人完完好好的落在了车厢里。
女警崩溃大哭,抓着车厢尖声叫着老师叫着局长,救命声都传到了大街上。
刘建看她一眼,“你们要带走的人我拦不住,但是请保证她的安全。”
“放心,如果她需要心理医生我一定会满足。”冯亚良似笑非笑的看着一众义愤填膺的警察,有些事大家都心知肚明,他们把人带走是为了给夏乐出气,绝对不会把人怎么着,他们的纪律也不允许,那女人这点智商都没有还审别人?别把好好的人审坏了。
“那几个记者在哪?”
“我让他们在医院暂时不要离开。”
冯亚良看了眼说话的郑子靖,眼神在他和夏乐之间扫了个来回,一脸恍然的哦了一声,戴上帽子问他们,“一起走?”
郑子靖把夏夏的手塞进衣袖里,大衣扣子扣好,明明都准备走人了嘴里却欠欠的问,“警官同志,我们可以离开吗?”
“……可以!”看局长不说话,老刑警叹了口气,替他们整个局里给了答复。
“唐潜,把你的名气给警察同志一张,好让他们能随时联系上你,免得他们以为咱们夏乐做为重大嫌疑人失联。”
来了后什么也没做还看了场大戏的唐潜非常上道,立刻把名片递了过去,刘建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仍然是老刑警替他接了。
“走了,夏夏。”郑子靖把她穿的大衣领子立起来遮住半边脸,又给她弄了下头发遮在额前,再用自己给她遮去一半身体,最大限度的降低了她被人拍到的可能性。
宁浩在一边看着,又跟着把人送到了车上,自己的车也不管了,直接上了副驾驶座,“去医院。”
郑子靖点头,回头看了精神已经绷到了极致的夏夏一眼,启动车子油门直接踩到底,长这么大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没用过,也一直都觉得他拥有的一切已经太够用了,现在才知道是他想错了,只有那些远远不够!
第一百五十四章 成长
心理医生治疗病人能用到的手段不多,多数时候也就是辅以药物,可这次宁浩拿出了针剂,边配药他边解释道:“这是能让你的身体放松的药,对你的身体不会有伤害,不用担心。”
夏乐心里没有任何抵触,她对宁浩的信任来自于他那一身军装,还因为这是首长知道她要回到乌市替她选定的认为最好的心理医生。
看着药水推进手臂,不一会她试了很多次都没能放松下来的身体渐渐松弛,药水里大概还有安眠的成份,剂量还不低,她受过这方面训练的身体自动抵抗了一阵后才渐渐失去所有知觉。
郑子靖把被子打开给她盖上,轻声问,“没事了吗?”
“才开始。”宁浩净了手,圈住夏乐的手腕片刻才松开,这是他观察病人的方式,在病历上记下夏乐的身体情况,宁浩此时也不知道是松了口气还是把心悬得更高了,夏乐受过太多精密训练,这些训练会让她的身体对外界保持高度警惕,就算她人不清醒也会自动产生一个保护罩,在这种情况下她说的话都不一定是真实的,所以她现在的心理崩溃太难得,做为她的心理医生他必须好好利用这个机会,可私心里他并不想在这种时候窥探她的内心,哪怕他行使的是一个医生的权力,也不想。
他了解夏乐,一旦他的医生身份在她心里定了格,以后就只能是医生和病人了。
然而他没有选择,无论如何夏乐必须迈过这个坎。
看着夏乐眼角滑落的眼泪,宁浩滑动椅子过去,“你出去吧。”
郑子靖抬头,“我是她的经纪人。”
经纪人,几个字在舌尖转了转,宁浩看他理直气壮的样子突然就有点想笑,这算不算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可惜,得了月的人自己不知晓。
扯了张纸巾折成四四方方的样子轻轻按了按夏乐的眼角,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话,郑子靖却懂了,夏夏目前最需要解决的问题只有眼前这个男人能做到。
轻轻蹭去她额头的汗,郑子靖转身离开,背靠着墙,他没有刻意去听里边的动静,从早上到现在的挫败感让他觉得他可能也需要看一下心理医生。
搓了把脸,他拿出手机点开家族群,四十几条的未读消息大半是新进人员爷爷发的,一眼看到底,他回了几个字,“部队介入了。”
章惠女士:夏乐呢?她情况怎么样?
小四儿:在心理医生这里,她情况有点糟糕。
章惠女士:你好好陪着她,部队那边有他们的解决方式,政府这边你爸打过招呼了,文的武的咱们都不让夏乐吃亏。
小四儿:妈。
小儿子难得正正经经叫声妈,章惠叹了口气,自己养大的孩子她太了解了,也不再和他打字,直接打了电话过来。
“打击到了?”
“我什么都做不了,如果不是出生在郑家,我大概也只能陷在里边等夏夏身后的人来救了。”
“有一段时间你爸很着急。”章惠走到阳台上,三女儿正带着孩子在给草皮浇水,“他觉得你拥有的东西太少了,拢总到一起都给别人造成不了什么伤害,我们在的时候还好,要是哪天我们不在了你会要吃大亏,我笑他想多了,咱们小四儿只要有机会痛一下就会知道要怎么样做,现在你告诉妈妈,是痛到了吗?”
“……是。”
“所以我一点也不担心。”章惠笑,“因为现实迟早会教会你一个道理,拥有了能量不用它和你没有能量是两回事,当你明白这个道理了,不用别人推着你往前走你也会知道除了向前走你没有其他选择,小四儿,你应该抬起头去看,你的对手在你的高处,抬起头来你才能看到。”
沉默片刻,郑子靖语带自嘲:“突然觉得以前没心没肺的自己像个傻缺。”
“可不,我也这么觉得。”
“……”郑子靖想挂电话,可他不敢,只能怂怂的哼了一声表达自己的不满。
章惠笑着朝看过来的外孙子挥挥手,毫不留情的继续打压小儿子,“连自己的人都护不住,可不就是个小傻子吗?夏乐那个心理医生怎么样?男的还是女的?”
“男的,部队安排给她的不会差。”
“多大年纪?”
“不超过三十吧,看着没比我大多少。”郑子靖起了疑,“您想干嘛,不会想让三姐老牛吃嫩草吧。”
“……”章惠直接挂了电话,网上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对,凭实力单身,她家这小子就是典型!
隐约觉得自己遭了章惠女士嫌弃,郑子靖不敢追电话过去,可心里却明显亮堂了不少,所以说啊,在他们老郑家,章惠女士才是金字塔顶尖上的人。
深深吐出一口气,郑子靖走到窗前看着空无一人的楼下,以他的背景来说他的步子确实迈得太小了,小打小闹得像是在玩。
可不就是在玩吗?郑子靖张开手掌,五根手指头动了动,现在他手里只有一个投行算得上是有点能量,那个经纪公司小得就是个玩具,完全不值一提。
他将五指合拢,分开,又合拢,紧握的拳头挥出去才是可以把人揍疼的,可现在他还只有一根小手指有点力气,其他四根手指头都只是摆设,他需要好好规划一下了。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传来动静,他转身对上宁浩的视线,“怎么样了?”
“她需要静养一段时间。”
“要办入院吗?我去办。”
“不住在医院,之前她在医院住了将近两个月,心里有抵触,在这种环境也没法完全放松,回家也不行,她要瞒着家里人她的病情,时时刻刻都会保持警惕,精神太过紧绷对她的病情不利,最好是住得离这里近一点,隔一天过来一次。”
郑子靖心里立刻划过几套方案,“知道了,我在市里有套房,离这里开车大概二十分钟,让夏夏先住那里去。”
“是郑先生常住的地方吗?”
“住得不多,但是该有的都有,很便利。”
宁浩微微点头,夏乐对这个经纪人很信任,连病发的时候都允许他近身,相对应该也能比较放松。
第一百五十五章 邱凝得知
夏家,邱凝拿着抹布拧开了女儿的房门,她先把窗户打开一条缝隙透气,再一转身就忍不住笑了,还真是整洁,倒衬得她这个人和手里的抹布多余了。
擦了擦书桌,又将一家三口的相框拿起来仔仔细细的擦干净,指腹从丈夫的脸划到女儿的长发,她笑了笑,轻轻放下继续整理。
手机是随着电量即将用尽的声音一并响起的,顺着声音从包里找出手机,看是陌生号码考虑了一下还是接起来,边找出充电器插上。
“夏乐,我是戴正,这次的事是我们局里做得草率了,我代表我们老城公安局给你陪个不是。”
本来要开腔的邱凝意义不明的恩了一声,给手机续上电后在床沿坐下,等着对方继续说。
得了回应,那边说话的人像是也松了口气,继续道:“军警从广义上来说也是一家人,这事真要往大了闹对谁都不好是不是?不如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该道歉的道个歉,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把这事揭过去,你觉得呢?”
“哦?”
对方一顿,“当然,如果你有什么要求也可以提出来,如果能满足我们都尽量满足,当时我们确实是太着急了,不过在我们管辖的片区出了这种大案子,也希望你能考虑到我们的难处。”
“做为夏乐的母亲,我想我有资格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那边彻底没了声音,这完全是意料之外的情况。
邱凝握住床单才能让自己的手不抖,“我的孩子只是在家门口跑个步而已,怎么就会和案子扯上关系。”
“抱歉,我会再打电话联系夏乐。”
嘟嘟的声音传来,邱凝紧紧抓着手机闭上眼睛缓了片刻,直接拿这个手机拨通了郑先生的电话。
郑子靖一看到这个电话号码就知道要糟,回头看了眼还在沉睡的夏夏,他拿着手机去了楼梯口。
“伯母。”
“你倒知道是我。”邱凝都要气笑了,“小乐在哪里。”
“伯母,您……删了这通电话就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