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耿其心
陈焱阖了下眼皮,显然早考虑到了。
“学校里她这种家庭情况的女生不少,他们会看着给补助的。”
祁汐没吭声,脸重新
埋进男人身前。
眼眶悄悄的湿了。
陈焱扣上怀里毛茸茸的后脑勺,又亲了亲她头发。
“心情好点儿没?”
祁汐点点头,片刻,又很轻声:“阿焱。”
她仰起泛红的眼角,目光荧荧。
“你真好。”
陈焱“啧”出一声,挺不正经地挑眉。
“现在才发现?”
祁汐摇头,又重重点了点头。
“胡律师刚说得对,他们要的不是迟到的正义,而是设身处地的体恤与帮助。能回去上学,对一个女孩子来说非常重要。”
“你救了她,灵魂上的。”
陈焱轻呵出一声:“我可没那么高尚。”
他只是懂她。
不管是那天高楼上企图轻生的女生,还是今天这个被侵犯的女孩,他都懂祁汐有多想帮助她们。
这两个女孩仿佛穿越时空的两面镜子,照出以前那个脆弱又无助的她。
而即便只是她的映象,他也没有办法再忽视她们的痛苦与绝望……
“你有!”祁汐跟男人道。
她不喜欢别人否定他。
就算他自己也不可以。
她皱眉,指尖在陈焱的胸膛上戳了下:“你就是很好。”
祁汐踢掉拖鞋,两只脚都踩上男人大腿,整个人都蜷进他怀里。
她以这样一种近乎耍赖的姿态,不讲理般宣告:
“特别特别好!”
心里的某个地方被柔软狙中,陈焱很慢地眨了下眼,无声失笑。
从以前到现在,只有她,只有她真心觉得他好。
她毫无理由,又完完全全地接纳他。
而他也在这样的接纳与包容里,不再放弃自己。
拼尽全力地,成为她心中“特别特别好”的人。
她说他是她的光。
那是因为,她先做了他的太阳……
唇角一点一点撩起来,陈焱开口有点哑:“汐。”
祁汐眸光微动,仰面看他。
没有人这样只叫她单名的。短促的一个字,显得有点潦草。
可她莫名很喜欢陈焱这样叫她。
男人的睫毛细密垂落,黑眸很深地睨她,眼底有浓郁的情绪在翻涌。
“我们——”
电视柜上的手机突然铃声大作。
祁汐从男人怀里跳下地,光脚走过去拿起手机。
屏幕上显示着一行陌生号码,归属地在淮州。
她接起来:“喂?”
对面有些犹豫地出声:“是……祁汐吗?”
祁汐看着沙发上的男人弯腰拿起自己的拖鞋,起身走过来。
“对。”她应道,忽而又觉得听筒里的这个声音有点耳熟,“你是……”
陈焱勾着拖鞋走到女朋友旁边,标准的军姿蹲下,一手圈住她脚腕往鞋里套。
可祁汐的身体仿佛僵住了,一动都不动。
他抬头,看见她脸上是一种震惊到失语的表情。
陈焱眉心紧了下,站起身。
祁汐唇瓣嗫嚅着,又咽了下好几下嗓子,才终于把声音找回来:“好,我知道了。”
“那……我们就见面再说。”
陈焱看着她挂断电话。
“谁打来的?”
祁汐抬手捋了下长长的卷发,像在给脑袋一个缓冲的时间。
“是……祁昊。”
太久远的名字,陈焱怔了两秒才对上号。
“他怎么会给你打电话?”
“警察联系的他,说了祁钧被抓的事儿”
祁汐抿了下唇,表情有些复杂。
“他说……如果我要告祁钧的话,他愿意来为我作证。”
**
胡律师说,强-暴未遂需要证据或证人才可以定性。
祁汐一直认为自己没有证人,或者说,她下意识就将那两个证人直接排除了。
——做梦也想不到祁昊会愿意来作证。
祁昊也确实带来了最为强有力的证据:除了作证祁钧侵犯祁汐未遂外,他还揭发,祁钧在常川跑车的那两年,曾经数次在边境游走,运输大-麻叶与罂-粟壳。
数罪并罚,性质过于恶劣,最终,他被判决二十五年的有期徒刑。
二十五年,基本是有期徒刑的最高年限了。
祁钧今年已经五十二岁了,能不能活到出狱还是个问题。
宣判完那天,祁汐在法院门口叫住了祁昊。
祁昊的变化很大,他以前很胖,现在浑身精瘦,面上有很明显的被生活磋磨过的痕迹。
祁汐和他同龄,但祁昊看起来比她年长十好几岁,一副操劳的中年人模样了。
这些年他们毫无联络。祁汐只听妈妈提过两句,说祁昊从淮州的职校毕业后,一直和邹新萍在淮州生活。
他们的日子应该也过得不容易。
以前相处的经历不算愉快,现在见面也免不了尴尬。
相对沉默片刻后,祁汐先开口。
“谢谢你啊。”
说完她就有点后悔了。
现在连道谢都显得讽刺。
谢他什么呢?
大义灭亲么……
“别,别这么说。”祁昊连忙摆手道,“我其实,也是没办法了。”
他轻“唉”了下:“我妈当年提出离婚,我爸死活不同意,后来我妈是拿他之前的一些事儿,还有你那个……威胁他,他才松口的。”
“我们去淮州后,他还是时不时来找我们。”他干巴巴笑了下,“就是想要钱。”
祁汐也不知道说什么,只问:“那他后来,怎么又去常川了?”
“说是去做生意。”祁昊轻嘁了声,“走之前还给我妈打电话说要复婚,说什么等他赚了大钱,再想复婚就没机会了……”
“知道他做的什么‘生意’后,我妈就让我彻底和他断了联系。”
他顿住,偏头看法院门上高高悬挂的法徽。
“其实以前,我就想过要给警察说的。可是他……”
他顿住,低头无奈地叹出口气。
“他毕竟是我爸。”
血缘无法选择。
祁汐不是不理解他的为难,但她不可能赞同他的做法。
不知道如何表达这种心情,她只好继续问:“他在常川做的事,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祁昊立刻道。
“后面他突然回浔安,我们也挺意外的。回来后他又没钱了,就继续找我妈要钱。”
“这些年我们好不容易攒了点钱,想买房子。过年时看房给他知道了,就又跑过来要钱。我妈不给,他就把我妈打了。”祁昊鼻侧抽搐了下——忿恨的标志。
“把我妈直接从楼梯上推下去了。”
祁汐一惊:“那二——那你妈,现在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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