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周晚欲
她出门,走到客厅里,对张涓父母说:“叔叔阿姨,该劝的我都劝过了,就看涓子自己想不想明白了。”
张涓爸妈应该是听到她刻意说得那些话了,脸色稍霁,让她慢走。
孟菱说好,又说:“我是个外人,有些事不方便掺和。等你们处理好这些事,我再来找涓子吧,这段时间我也不会和涓子联系的。”
她是想帮张涓,但不能不管不顾。
她必须撇清自己,否则她去上学了,爷爷奶奶在家难保不受牵连。
张涓妈妈应该是信了孟菱的话,露出笑意:“好孩子,你也是我打小看着长大的,我知道你不是那种爱掰扯别人家闲事的人。”
孟菱笑了笑,走出张涓家。
那一刻恰好落日正圆,大门朝着西边,落日余晖尽收眼底,美不胜收。
可孟菱却灿烂不起来。
陈遂站在一颗泡桐树下等她,脚底下有两个烟头,嘴巴上还衔着一根。
见她出来,他歪歪脑袋:“累了吗?”
她知道他都听到了。
孟菱默了默说:“有点。”
陈遂一笑:“要不要吃点甜的?”
“吃什么?”
“刨冰怎么样?旅馆对过就有卖。”
孟菱想了想,却拒绝了他:“更想回家喝奶奶熬得绿豆粥。”
陈遂抿抿唇一笑:“那我能跟去蹭一碗吗?”
孟菱没有说好,也没说不好,只安安静静走回家,而他在后面跟着。
到家之后,她盛了两碗。
一碗给他,没有加白砂糖,另一碗给自己,加了两大勺白砂糖。
“还是那么爱吃甜。”陈遂笑着。
“随我爸,我爸就爱吃糖。然后我小时候还常常笑话他,一个大男人怎么还爱吃糖呀。我爸爸就说,生活苦,吃得甜一点,人才活得下去。”
讲到这孟菱目光辽远了许多,笑说:“可惜我当时啥也不懂。就像我们从幼儿园就背《静夜思》,可是小孩子看到月亮是不会有思念之情的。”
陈遂无法形容听到这些话从她嘴里说出来的感觉。
他很心疼她,却也知道她不需要同情。
所以他只是很稀松平常说:“日子会好的,但到时候还是可以爱吃甜。”
孟菱笑笑没说话。
这时候手机铃声忽然想起来。
孟菱还以为是张涓,可一看来电显示,竟然是钟太太,她狐疑接听:“喂。”
“孟菱,钟奇和你联系过吗?”
“没有啊。”
“哎呀这个死孩子!”钟太太顿时大哭,“他离家出走了,真是要急死我了呀!”
孟菱一怔,也紧张起来:“您先别急,他为什么离家出走?”
“我就说不让他上住宿学校,他就发疯了,又是摔板凳又是砸桌子,我教育他几句,他就跑出去了!你说说,现在的孩子真是一句也不能骂。”
孟菱蹙眉,感觉心累。
她只淡淡说:“您别着急,发动亲戚朋友先去找找吧。”
挂了电话,陈遂好整以暇看着她:“事儿都赶一起了?”
孟菱默认,然后给钟奇打了通电话。
没想到钟奇秒接,还没等孟菱说话,他就解释:“我在西街大桥,别告诉我妈。”
孟菱挂了电话,把还没喝完的半碗绿豆粥放下,对陈遂说:“我得去找钟奇。”
“我陪你。”陈遂说。
孟菱没像之前一样拒绝。
他们打车到西街大桥,这边很多跳广场舞的,他们从凤凰传奇的歌声中穿梭来,穿梭去。
找了两圈之后,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喊:“小孟老师。”
钟奇插兜吊儿郎当站在广场舞队的另一端。
孟菱没动,示意钟奇走过来。
钟奇顿了顿,左右看了两眼,然后从广场舞队伍里穿梭过来。
他还没走到眼前,孟菱就问:“你多大了,还玩离家出走。”
钟奇闷闷看了眼孟菱,说:“我饿了。”
“……”
只好带他去吃饭。
作者有话说:
祝一个很重要的人生日快乐。「假装有蛋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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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帮助
钟奇吃完了两碗米线。
大碗的。
然后才开始向孟菱解释:“我为什么想住宿?那是因为那个家我一秒钟也不想多呆。”
孟菱问:“难道你爸爸现在还家暴吗?”
提到这个钟奇明显难受了, 说出接下来这句话都显得呼吸困难:“冷暴力你懂吗?”
孟菱哑然。
钟奇忽然激动:“而且我现在也不愿意管我妈,她要死就死吧,这种人的悲剧是她自己造成的!”
“别激动, 好好说。”一直沉默的陈遂提醒了一句。
钟奇看了眼陈遂,气焰小了一半,但还是很气愤:“我没法不激动!”
钟奇不知道想到什么,眼里都有泪珠了:“小孟老师,你撞见我爸家暴那天, 不是敲门了吗, 我当时以为是我爸把我打晕。那天他们俩吵架吵顺嘴了,我才知道, 是我妈把我打晕的, 完了又和我爸合伙把我绑起来,你说怎么会有这种人?”
孟菱诧异了, 脸上的表情掩盖不住:“什么?”
“她永远都在替我爸遮掩, 我不理解她为什么这样, 难道拳头不是落在她身上啊?难道她隔三差五被打就不害怕?”钟奇咬着牙, 低下了头, 砸下来一滴泪,“就因为她一直不反抗, 我爸才会肆无忌惮。我算是看明白了, 她有这一天是她自找的!”
孟菱满是震惊, 饶是她这么淡定的人,也实在是不理解这一切。
“我不能在这种家里住下去了。”钟奇说, “老师, 你还记得你对我说得话吗?”
“哪句。”孟菱暂时想不起来。
“你说你有个朋友, 他和父母关系很差, 被至亲伤害过,然后让自己成为了一个很孤独的人。你说你不希望我也变成他那样子,希望我能够快乐一点,不要把自己变成一个凝视深渊的人。”
陈遂倏然看向孟菱,孟菱感受到他的目光,也抬眼看了他一眼。
只一眼,她很快移开目光,眼神左右闪躲了几秒,才落在桌角上,不是很自然的问钟奇:“但你怎么说服你妈?”
钟奇说:“就是因为说服不了,才要离家出走。”
“我帮你。”
沉默许久的陈遂忽然开口。
他打了个哈欠,特无所谓的说:“多大点事。”
钟奇见识过陈遂的拳头,却没见识过陈遂的头脑,他压根不信,嗤笑说:“你帮我?帮我打我妈一顿?”
“臭小子,小瞧我?”陈遂慢悠悠起身,居高临下睨着钟奇,“你现在就带路,我要去见你爹妈。”
“你想干嘛?”钟奇下意识后仰,做了个抗拒的姿势。
陈遂也不急,从兜里掏出一根烟咬嘴里:“一根烟的时间,你信,就带我去,不信,就拉到。”
他点上火,边抽边出门。
钟奇求救似的看向孟菱。
孟菱叹了叹:“走吧。”
“真要让他帮我解决?”
“不然你现在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钟奇想了想:“……这倒没有。”
“那就走。”
孟菱率先出门。
外头起风了,树影被风摇碎,陈遂形单影只立在树下,国槐簌簌而落,那一刻万千孤寂。
孟菱只看他这么一眼,忽然就明白了他为什么要帮钟奇——不想看一个孩子因为对家庭失望,就对这个世界灰心。就像曾经的他一样。
她下了台阶,款款走到他身边:“走吧。”
陈遂掀起眼皮,看了眼犹犹豫豫不知道该不该过来的钟奇,才把目光转向孟菱:“远吗。”
“打车十分钟。”
“让他掏钱。”
陈遂扬扬下巴。
孟菱失笑,扭头看了眼钟奇,而钟奇一脸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