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Fuiwen
“宁硕哥,你这会儿功夫,喝了那么多?”
计迦楠看着那个仰头闭眼的男人没话找话,实在是太想和他说话了,不然要看着他这个样子出神。
“没……”他姿势动了动,偏头若有似无地对着她笑,“喝半天了。”
那还行,没酗酒。
计迦楠:“你一直在等我吃宵夜啊?你自己吃呀。”
男人懒洋洋坐直起来,嘴角的弧度一直没放下:“那能饿着我们小迦楠吗?哥哥于心不安。”
她粲然笑。
宁硕放下酒杯,抬起下颌。
计迦楠还没避开的眼神迎面撞入男人撩起的丹凤眼,他瞳孔里好像灌着伏特加一样,摇摇曳曳着醉人的酒,她看一眼都要神志不清了。
悠悠偏头故作去看宵夜,然后计迦楠就顺势到了对面坐下。
宵夜很丰盛,三四个人都够吃,中式日式都有。
计迦楠不喜欢吃日餐,碰了一下意思意思就去吃中餐。对面男人一直没怎么动,一会儿就摸了两次酒杯。
计迦楠看他再一次放下酒瓶时,不由把目光递了过去:“宁硕哥。”
“嗯?”
他咽下喉咙中的酒,朝她看来。
不浓不淡的眼神笼罩着你时,不知为何总是有种很专注,很深情的模样。
计迦楠喉咙中的话因为这一眼都噎住了,不太敢说出口,但是这一眼,“深情”的一眼,又让人无法不被吸引。
她还是忍不住说:“你这会儿,看着很闲的样子,要不你给我讲故事吧,我也想要下酒菜。”
他笑了笑。
计迦楠马上低头吃东西。
笑声弥漫了会儿,他继续往后靠上椅背:“对哥哥过去这么感兴趣?”
“没。”她慌乱地否认,丝毫不拖泥带水。
“我就是……”计迦楠想了想,“发现我十八岁的时候去加州,你十八岁的时候离开加州,咱俩算不算还有点缘分。”
他笑声愈发浓了些:“还真是,可这怎么能算有缘?这不是……没缘?”
是啊,没缘……
“都行嘛,你给我讲嘛,我听我二哥说过几句,可他那人又喜欢吊胃口,我被吊了好一阵了。”
他乐了声,卧着椅背咽了口酒,慵懒道:“他说到哪儿了?哥哥给你续上。”
“说到,你爸爸……是在跆拳道赛场上发现你……妈妈的。”
计迦楠有些说不出口,怕戳到别人的伤心往事。
其实之前她一直以为他父母是离婚了,分居两地,而他跟着母亲在国外生活,毕竟他父亲她小时候是认识的,这些年出国了才没见过,一个很绅士的中年人。
她相信他是可能把孩子给妻子的。
余光里,宁硕点了点头:“十五岁之前,我对我父亲的认知就是一个充州人,做什么的,有没有钱,长什么样全然不知,我也没兴趣。”
“嗯。”她点头,挺意外。
宁硕:“后来有天,在外面参加比赛,那天他碰巧出现了。相认剧情和咱俩相认差不多。”
“……”
他笑了笑,声色极为云淡风轻,好像完全没有分量:“不过没什么感觉,我都习惯了单亲生活了,那感觉还没有和我们小迦楠相认来得意外,惊喜。”
计迦楠心里飘过了一道强烈的电流感,瞄了眼他,第一次那么光明正大地因为两人的关系亲近而冲他甜笑。
“我母亲那天,跟我说了这么一个人的存在,一夜间给我介绍了关于他的所有事情。他们俩没结婚……我父亲之前娶过一个,离婚后去俄罗斯出差时和她认识,不过我母亲那会儿还在读书……”他声音轻得有点像飘远了,“他要回国,女朋友不想回国,想去美国发展。”
所以就这么分开了。
计迦楠挺感慨的,但是想到那个年代,俄罗斯还不是俄罗斯,应该称之为苏联,所以一切就都有了合理的解释,一个如今已经是斯坦福教授的女人,那会儿留学在外,该多么优秀且见过大世面,哪个女人会轻易就和一个去出差的男人回国呢,放弃所有。
就是放到二十多年后的现在,她也没有在儿子与父亲相认后回国啊,依然没有,在明知道他什么都不差的情况下。
计迦楠忽然理解了宁硕这个总是慵懒清闲,万事不入心的性子,妥妥的继承了他母亲的脾性。
“嗯。”她点点头,很理解地说,“这样啊,后来呢?你为什么想认了?不是,已经习惯了单亲生活了吗?”
“看他们关系也不错,我就认了,”他风轻云淡,“看得出来要是他当年知道有个孩子,不会不负这份责任的。所以对我来说,喊一声父亲,他挺高兴,我也没少块肉,就喊了。”
“嗯。”
他喝了口酒:“后来,他问我,回不回国,他这些年没结婚,家里没有孩子。言下之意,回来也不错。”
“嗯。”
“十八岁的时候我就回了,因为哥哥往后的目标有些在国内,有这份关系,路确实比没有的好走。”
“嗯。”她点点头,理解了他前后所有的决定与想法。
宁硕往前倒酒,对她这一个个点头倒是挺意外,挺惊喜的样子,一双含着笑意的瞳孔温柔有加,继续声色低低吞吐了一句:
“后来就认识我们小迦楠了。遗憾的是不知道你一直在加州,不然哥哥这几年,每年都去看你。”
计迦楠眼睛一酸,食物放到了口中却忽然一口都不想碰。
那几年的想见又不敢见,又见不到的纠结,想念,在他光明正大的话语里好像一场洪水将她淹没,觉得异常难过。
他永远坦然,六年里光明正大地听了不少关于她的事,直直白白地怀念着她,六年后毫不委婉地说遗憾没有去看她,他想去看她,他会去看她。
可是尽管如此,计迦楠还是无法坦荡地说出,她这些年在想他,如果能重来,她希望他去看她。
计迦楠羡慕他这份光明正大,真的极为羡慕,也爱她的宁硕哥这份永远坦荡的关怀,极为爱。
忽然,计迦楠起身去他的酒柜找了个杯子过来,在宁硕一寸寸挑起的目光里坐下,摸上他那瓶已经只剩一半的伏特加,倒了半杯出来。
“迦楠……”宁硕坐直,伸手去按住她的手,“这酒你不能喝,太烈。”
计迦楠说:“我喝一杯,就一杯。”
她讲话的调调总是温柔到让人忍不住心酥软,宁硕一犹豫,手指微松,她就从他的禁锢下抽手而出,仰头一口闷上去了。
宁硕不知道计迦楠会调酒、技术不赖,但是不会喝,这个度数的烈酒她不用一杯就得倒下了。
一口入喉,灼烧感确实让计迦楠就呛了起来:“咳……”
宁硕眉头一跳,马上起身去给她拍背,笑说:“喝也不能这么猛啊。”
计迦楠很少碰这种酒,没有防备。
由着男人宽大温热的掌心一下下给她拍着后背,她舒服又难受,胸口像被什么在烧着,连着心脏都被烧得发疼,脑海里总是飘着他那句,不知道你在加州,不然哥哥每年都去看你,一想到就觉得比伏特加还要伤人心。
咳到眼泪都出来时,酒精也上来了,计迦楠已经冒着金星:“宁硕哥……”
“嗯?”宁硕再给她顺了顺气,看她好了,才缓缓放开,回去坐下。
计迦楠望着脚步挪动的人,忍不住想要点什么,就直白地毫不犹豫地说出了心里想的:“那你还会,有一天,回加州吗?”
“嗯?不吧,正常来说,不会回去生活了。我母亲,过几年就大概率会回国生活。”
她点点头。
宁硕:“怎么了?你难道……”他挑了下眉头,“我们迦楠,还打算回南加吗?”
“没……”她笑了笑,“不吧,我之前只是去读书,被迫去那边读书,你知道。”
“嗯。”
“以后除非也有非去不可的理由,不然……我不会去了,南加没有故事。”以后想和他长长久久,永远留在充京。
“南加……没有故事。”他笑了笑,“怎么你在那边那么多年,没谈什么恋爱?”
计迦楠不敢在他这个读心理学的人面前说太多,一句“没有谈过”都不敢说,怕他多想了下她为什么在这六年最好的年华里孑然一身。
说多错多,所以她没有回答,兀自换了话题:“你给我唱歌好不好?宁硕哥。”
“嗯?”
“像你以前给我唱一样,你记得不?唱那个……”
“记得,小姑娘不是认我之前还光明正大在我面前点过几回吗?”他笑了笑,自嘲那会儿竟然没觉得有什么异样。
“嗯。”计迦楠也没害羞,没躲闪,边低头继续吃着宵夜边说,“我听了好几年了,你给我重新唱一首吧,我想换个歌听。”
“听腻了?”
“没,没腻,”她阖下眸不敢看他,“我还是很爱那首歌,就是想继续听你唱歌。唱……”
没吃两口就晕得不行,计迦楠放下筷子:“富士山下。”
宁硕还没来得及唱,就感觉对面的女孩子已经醉过去了。
他重新起身过去:“迦楠?”
计迦楠靠在沙发扶手里昏昏沉沉,浑身都娇软无力。
宁硕把她扶起来靠在椅背:“就这么醉了,”他玩味道,看着女孩子红扑扑的小脸蛋,又说:
“以后想在我面前喝一滴酒,不可能了。”
计迦楠动了动眼皮,笑起来。
一双狐狸眸子湿漉漉的像一汪海面,清醒时大气从容又温柔动人的小脸现在泛着股浓浓的柔媚气息,一颦一笑像一颗红酒味的糖。
“宁硕哥……”她拖着尾音喊他,娇娇软软的,足够醉人。
宁硕点头,在她这可爱的声色里也软了音色:“嗯,在呢,哥哥在。扶你回去休息了好吧?”
计迦楠又往后靠上去:“我还没吃饱呢。”
他笑出声,看了眼桌上确实还不少的宵夜:“问题是你还能吃吗?”
“能吧,怎么不能,我要吃。”
宁硕深深看着她,目光下,女孩子和他对望的眼底颜色越来越深,神色越来越昏沉。
最终一晃又要倒下去,他及时靠近接过。
计迦楠栽在了一块似硬实也还算软和的东西上,伸手摸了摸。
宁硕按住她在他腰上摩挲着他腹肌的手,调侃:“干嘛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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